“嗯嗯……好吃。师兄师姐，你们快吃啊……唔唔……这个馅，豆沙调得好极了！”蔡小纹坐在苏釉右边，一个接一个地把汤圆丢进嘴里，还忙里偷闲地催人快吃。
“诶诶！谢谢苏釉师妹。”孟子印接过苏釉递来的汤匙，有点受宠若惊。虽说孟子印是这一辈的大师兄，但他算不上和两位师妹青梅竹马般一起长大。特别ี是和苏釉，除却同门之谊，私交其实很少。他不知该如何和苏釉打交道，苏釉一般也不来招惹他。所以今天苏釉拉着蔡小纹请他出来过节吃汤圆，实在不寻常。孟子印在心里琢磨，琢磨琢磨着，没琢磨出什么结果，心情倒慢慢舒展开来。今夜大雪初停，两街积雪能照亮人们通红的脸蛋子。花灯街离着小吃摊子还有些距离，也伴着流淌的月色，送了些五光十色过来。如此夜色，让孟子印不由得不舒坦。
苏釉浑头都是火，丢â下木杵就向蔡ກ小纹冲去。蔡ກ小纹本来还在哪嘿嘿嘿，定睛一看苏釉的气势竟如饿虎扑食，不禁心生怯意：“师……师姐！”转身就逃。苏釉气势如虹地在蔡小纹身后追，蔡小纹用尽全撒开了向前跑。然而，两人都忽视了一点：苏釉跑步是要比蔡小纹慢的。而且，两人又忽视了一点：她们是绕着圈跑。
后面这下嘿嘿她嘿大了声，苏釉听见了。苏釉转头一看，看见蔡ກ小纹傻站在那ว傻笑不干活。这下就像把个ฐ火折子丢进苏釉浇满一地油的心里，嘭地就点燃了熊熊怒火。苏釉捏紧木杵，两排洁白的牙互相碾压，咯咯直响：姐姐我一年也就过年能ม有个ฐ清闲。能ม心无旁骛地逛街购物，能衣冠楚楚地看戏听书，能假装ณ斯文地去书院装个文化，能ม扮个有钱人去酒庄品酒，能ม遮个脸去街角听十八摸，能ม满脸高洁地去诗馆结交下俊小伙子俏姑娘……结果呢，我围着黑围裙在这里捣泥筛泥一脸的泥！都是你这个笨蛋经验不足还不听我的话！你居然还好意思偷懒不干活……我跟你拼了！
又扒下半碗饭，她终于抬头歇口气，关心起自己亲娘来：“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平时吃饭都不见人影……”
“嗯……”苏釉头也不抬，狼吞虎咽道：“娘做的牛肉最好吃……”那ว罐牛肉浓香扑鼻，汤汁红亮诱人，苏釉最喜欢吃。可惜苏夫人难得才做。
“那吃酱牛肉啊。切都切好了。”
苏釉正咬了一口葱油饼，含糊道：“还要剥ຓ壳……太麻烦了……”她中ณ午光顾着和侯种儿喝酒了，的确没吃多少。刚ธ出家门就觉得腹空如鼓，若是直接去土地庙只怕会饿晕在土地公面前。苏釉揣摩土地公的心思，想着若他看见玉峰第一陶师大过年的都要饿晕在自己面前，该是多么辛酸难过。所以她是抱着不让土地公伤心的初衷带着蔡小纹先到เ茶汤街做准备，可是被吃食的香气一诱，苏釉便把土地公忘到脑แ后去了。
嘭！
好在这个因为太暴力而一点都不显得下流的念头刚ธ刚闪现，蔡小纹就解开了绳扣。她把红绳绕在掌心一晃，将玉狗晃进手心里，拽紧ู。苏釉见她好歹弄完，还顾ุ不得心疼那块佩戴多年的小玉狗，只因脖子解放正松口气。没料到蔡ກ小纹那个笨蛋说好了是一物赔一物，可是当小玉狗拽在手里时，她又莫名地觉得是占了苏釉的便宜。于是她扯下自己脖ๆ子上的小猪玉佩，弯腰挂向苏釉的脖子……于是，又来一遍。
“那是我送给你的，你为啥要给别人！”蔡ກ小纹加重声音又说了一遍，平静被突然涌出的愤怒撕破。“我两次问你小猪壶，你都骗我！你为ฦ啥要骗我？！”想起苏釉两次“你猜”，蔡小纹觉得自己简直是被当着猴子耍。现在小猪壶已经远在开封，在那位连面都没见过的公主手里，自己还傻登登地以为它就在师姐身边。如此这般一想，她的愤怒就更添油点火了。
“呃？”苏釉完全没料é到蔡小纹会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得愣住了，笑容就僵在脸上。
“我弹棉花的，我要唐诗！”……
侯种儿还没说完，旁边等她搓背的另一姑娘就急不可耐地插话：“我是卖茶叶蛋的，也给我做一吧！我最喜欢那个楚什么……对，楚吃！给我做楚吃！”
“你怎么来了？你来我这铺子可是少见啊。”
“唔，谢谢师姐……下雪了，冷嘛。”蔡小纹抬手绕了几圈，摘下围巾丢在桌上，在火盆旁坐下，伸手烤火。
侯种儿吃了一惊，转念想到是自己的衣服和手上拿着的书本让她误会了。有心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就点点头，错打错着吧。
李阿俏一口气吃下半碗饭，拿起米饼歇歇气，趁这空关心侯种儿：“你是在书铺当伙计吗？这么晚还在送书？”侯种儿穿的是书院统一学生袍，白色底，淡蓝绣边，布料并不精细，根本看不出有钱没钱。李阿俏把她看成是书铺的伙计，也很说的过去。
汤圆微笑，又塞了一个包子进风铃嘴里：“须ี知看清世事不易看清人更不易……不过我平常就是本来面目啊。要是事事都动脑子，那ว多累็的慌。”
父爱泛滥……风铃嘴角抽动，歪脑袋看着汤圆洞察人心的摸样，不禁笑道：“啧啧，苏釉还说我像你姐姐呢……是不是只有我知道你本来面目啊。”
“现在是丘墟穴，可治浮ด躁不安。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你情绪不稳，要多按按。”
这时苏釉把第四个空碗摞在碗堆上，古道热肠对侯种儿道：“我们来谈屈原吧。”她是想分散侯种儿的注意。侯种儿也的确听她说话分了神：“屈原是哪个哦……啊！我不捏咯！”就在这一刹那ว，李阿俏已经放开她的右脚๐，快而准地抱住了左脚。
苏釉抓起肉烧饼，赌气般塞进嘴里好像想把自己噎死。“你们回来了……今晚没人在家门口等我了……”是啊，也抱不成了。
“怎么看我回来你这副嘴脸。不高兴我们回家啊？”
蔡ກ小纹理也不理，继续唱着：“挥残剑，踏遍水泊山郭才知江湖远。袖半面，朝堂翻云覆雨君临青天。默相对，无言斩断ษ情念诺此生不见。家国事，天下事，如是执……”
“小纹……”苏釉实在忍不住了，柔弱地抗议道：“你能别ี突然这么文艺吗……我有点接受不了……”
终于是回到了家，蔡ກ小纹烧好热水让苏釉先洗澡，然后自己再洗。等她擦着头出来的时候，苏釉躺在炕上已然睡熟，湿润的长就垂在炕边。
苏釉的嘴唇不抖了，呈要哭泣状僵在脸上，吐出两个字：“……我呸！”
“你家炕是凉的啊！”蔡小纹心里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想留แ你么！还不是因为这个天凉炕睡不得，你风寒又才刚好……本来还以为今晚一个人在家，终于能ม自由自在地出门。哎，我招谁惹谁了……好吧，就是招惹了这颗苏柚子。
“你今天要出门打架还留我住宿？不怕被我现吗？”
苏釉扶桌坐下，对着蔡小纹背影笑道：“师妹不用太麻烦，我吃不多。”她知道蔡小纹脾气，此时说反话，却是最好。
蔡ກ小纹领着走路都没劲的苏釉进了自己的卧房，指着随意摆在桌边的三把木凳道：“随便坐吧，我去做饭。”说完她转身就走。心里有着气，一声师姐都不愿叫。
“苏姑娘……我必须要走了，临城的瓷器必须ี得办，他们已经等不得了……”
新颖别致……这个词正拨在苏釉的心弦上。她喜出望外，放下茶杯起身向周公子拜谢。周公子连忙回礼，请她回座，再开口时语气突然扭捏起来。
噗……蔡小纹这次吸取教训，双手捂死嘴巴，不让一丝笑声漏出。她突然想起那句“俗语”有了下句：节食不来茶汤街，想乐就去找师姐。
苏釉坐到转盘的小竹凳前，咬了一大口鱼，嚼了两下咽了，苦闷地道：“没油。”她把这种街边烤鱼和蔡小纹烤给她的大山鱼相比，自是相差甚多。还没来得及咬第二口，她扯出手绢擦了擦告急的鼻子，自嘲般笑笑，荒腔走板地随口唱了两ä句：“鼻涕止不住地流，鱼里没有一滴油……”
苏釉倒是面色平静，解释道：“我和小纹，说是要比试，本意就是想切磋技艺。谁高谁低，并不重要。今日是同门家宴，真要娘和师叔说出个高下来，岂不破坏大家兴致。”
蔡ກ师傅苏夫人暗吃一惊，不禁相对而视。孟子印正从茶壶里倒茶要品，听苏釉这一句险些烫到手。而蔡小纹，本是趴在木椅扶手上，克制自己不偷看苏釉。现在她惊得不再顾忌，直接盯着苏釉走到桌旁。
“上次不是送鞋给她吗。结果她脱鞋的时候看见她袜子又破了……”
“怎么又是汤圆……我怎么每次都想得美了……”
“风铃！风铃！你怎么เ才回来……快饿趴我了！”
历时四个时辰的陶鉴终于结束，太阳也挣扎着抛出最后的金线。夕阳照在苏釉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最恰到好处的金釉。她捧着黑釉杯飘然而过，惹来无数少年侧目。她带着温柔的微笑，拐进岔道的小巷。当被风吹起的长最后一丝梢也消失在众人视线后，她立马抓住黑釉杯的高足，用力一转，用手肘夹好，提起长袍衣摆就一溜小跑。迎面而来一个姑娘，怀里抱着个东西，越跑越近，越跑越近……
苏釉顺好了毛，倾身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面饼一块羊肉递向蔡小纹：“吃吧。呃……小纹？”苏釉奇怪，因为蔡ກ小纹正昂着脑แ袋，眼神……竟有点迷离。
“师姐……”她轻声唤了一声，微微皱了皱眉头，立马又展开，右手松开苏釉的腰，抬起贴在苏釉左颊上，轻柔地向下滑去，更轻声地道：“吃你好了……”
蔡……蔡小蚊蚊子……苏釉心绪激动地连名字都想不清了。面饼里夹着的羊肉剧ຕ烈抖动，险些又掉下来，不过这次不是因为ฦ不懂爱，而就是激动，和激动中的愤怒：明明是个笨蛋，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言语挑逗！用着如此挑逗的言语，却带着非常纯洁的心情……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拷问着我的人格？！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亲我……
蔡ກ小纹的唇离开苏釉的颈窝，眼中ณ的迷离还没散去，声音里居然带着很轻微的气喘：“我喜欢师姐，再不要不理我了……”
苏釉狠狠咬唇，试图用痛感换来些什么เ。朗朗乾坤，虽然快黑天了。大庭广众之ใ下，虽然没有人。当着七十六岁老车夫，虽然他听不见……苏釉垂下头，迅数了数包：一，二，三，四，四个ฐ包没错！好，蔡小蚊子你来吧！
她猛然扭身面对蔡ກ小纹，眼中热烈似火：虽然你不可以拷问我的人格，但是你可以蹂躏我的肉体！蔡ກ小蚊子你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你们这么多人都看过逆道，我顿感平衡……静湘师父tt
对于师姐的话，你们不要想歪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