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吩咐穆衍之:“你跟她走。我知道她看起来是好欺负的,但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规矩要懂。”
白琅觉得他不是常笑的那种人,只能说很有职业精神吧。
钟离异紧张起来:“……怎么?”
“你还是坐我前面吧?”
“我再问一件事。”
上哪儿去找言言这么เ个思考能力低下,还自带神器的好谕主?
说是厢房,其实就是个ฐ小点的洞穴。她把折流往蛛丝织成的绵软床榻上一放,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上人,您到底是醒着还是没醒?”
白琅不敢多问,怕给绣姬招来麻烦,于是跟铜壶精客套了几句就把折流背去厢房了。
白琅再次看见她的眼睛,空洞无神,ไ却在竭力凝聚一点光彩。
但红衣女子身影如风,眨眼就到了她后面。她的手从白琅肩上缠过,捏在白琅下巴上,逼迫她回头与自己对视。
楚扶南将破碎的信笺往地上一扔,冷笑道:“你的东西?你哪里拿得出这么好的东西!手脚๐不老实了吧?”
信封呈月白色,上面用细细密密的银灰暗纹绘着皓月流云图。封口处还有深晦隐秘的魔纹,一旦信被暴力破坏,里面的内容就自动消失不见。
折流谈起此人时不像钟离异一般颇็有顾忌,但是也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钟离异立刻答道:“山:“他与我同辈,而且同出正阳道场。”
而今日敢与那ว名大能同上九层的,除去赶巧的白琅,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鱼双双把白琅找上来也是没安好心——反正通行玉佩剩了一堆,不如耍弄这呆子玩玩。
因为有位大能暗中包了场,妖族不敢与之相争,这枚月流丹就算不拍也是他的。
“去瞧瞧吧。”
金自来听这声音很是陌生,于是在心中嗤笑这个二愣子。
折流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再说。
白琅发现自己又没用敬称,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上人,我在想别的事儿……”
折流不作理会,连一点视线都没多分给他。
风戈ຖ连忙自我介绍:“晚辈风戈,金戈铁马的戈ຖ,乃是始皇后裔。”
白琅震惊:“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从外面回来?”
折流听起来有点心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琅回过头,看见钟离异跟他站在一起,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
“暗号?哦,方才我不是有意碰到你的。”
“谕主肯定要去,其他的话……应该是带几个祭司吧。”
“那正好。”白琅灵机一动,“我这次也去,到เ时候可以跟她细谈,你让她把线索资料尽可能完整地带来。”
东王圣公诞辰估计没她什么事儿,还不如借机赶一赶浮月孤乡的进度。
送走靥深,白琅又去找了一趟应鹤,告诉他今天没问成,不过近些日子还有机会见太微,所以不要急。
她让应鹤重新写了一份名单留แ底,准备顺着这些人一个个ฐ查过去。因为之前围绕西王金母发生的事情,让她尤其在意风央那句“万有归无”。
——无面人可不就是“无”吗?他们使用天权,覆着空白假面,是无法被映见的,跨越真与假、具体与抽象的虚化存在。
正好这次去万缘司,就直接从“万缘司东王圣公”查起。他和西王金母恐怕关系不简单,所以还能顺手再查一次西王金母的事情。
这样一算,除开太微本来要求的祝贺诞辰,此行前往万缘司她还要同时搞定步留影、东王圣公、西王金母等等好几件事情。
这些乱麻要怎么เ排还是个ฐ问题。
她头疼地走到书房坐下,随手在纸上写画着,记下灵感。
“你在看什么?”
折流每次都突然出现在背后,白琅也已经习惯了。
她感觉脖ๆ子上痒痒的,一回头,发现折流又没束发。看来他是准备拿了书就立刻回房,继续猫着。
白琅叹气道:“我在看名字。”
折流往桌上一瞧,摆了笔墨,白纸上画着十条粗线,一个字也没有。
“名字呢?”
“在心里。”白琅继续拿笔画ฑ来画去,整张纸被排列组合出的线条占满,显得很乱,“你师父大概ฐ是什么年代的人?”
“也就两ä三千年前吧。”
时间对不上啊。
“不是铸剑人?”
折流微怔:“不是。”
白琅换了张纸,把所有线索重新画ฑ过:“所以你是知道铸剑人的。”
……
“嗯。”
这么问真的没法反驳。
折流觉得白琅做逻辑分析的时候有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压制力。
如果给她一个谜题,她不会像普通人一样直接问答案,也不会像琢玉一样直接算答案。她很可能会开始穷举一切可能ม性,得出比标准答案更多的东西。这种全面细致的演算很容易带来精神上的压迫,让人有种被缓慢处刑,早晚要断ษ头的可怕制压感。
白琅道:“神选规则有漏洞,而且一直没有被完善。”
折流很庆幸她没朝自己落下这刀。
“因为要避四方神之讳,所以不能以剑扇琴筝为器。既然不能ม直接把剑扇琴筝当器,那么用权来造出这几种器不就好了吗?这是五千年前一批人的想法。那时候诞生了铸剑人,绘扇人,裁琴人,筑筝人这几名天权为造器的谕主。”
“可是随后他们发现,就算造出了‘剑扇琴筝’,也不一定能造出媲美四方神器的‘剑扇琴筝’。于是五千年后又产生了新的想法——不如直接弄个可以使用四方神器的权吧。这个听起来有点离谱的设想居然还成为了现实,这一代谕主中有了言言这样的执剑人。我相信很快还会有摇扇人、操琴人、拨筝人之类的以‘使用四方神器’为权的谕主出现。”
“讲这么多你也应该发现了,我的所有假设都默认:一,天权由人主动分配,而非谕主随机获得;二、神选不止一届,但是每一届之间有很微妙的相似性和延续性;三、有四方神之ใ外的势力在利ำ用规则漏洞操纵神选。”
白琅把那张线条纵横交错,如同蛛网一般的纸完全铺开,总结道:“我想了很多,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是只要三个前提中ณ任何一个被否认,它便很难成立。目前看来,第二个假设是肯定成立的,第一个和第三个可以验一推一……”
“什么意思?”
“就是说‘天权由人主动分配’和‘外部势力操纵神选’这两ä个假设,只要验明其中ณ一个ฐ是真,那ว另一个就是真;一个是假,另一个就……”
折流尽力跟上她的思路:“是假的?”
白琅叹了口气:“另一个就不确定。”
他估计没明白这里面什么เ是充分条件,什么是必要条件,什么能推,什么不能推。
白琅打破尴尬的沉默:“总之ใ先走着看吧,线索繁杂,也很容易忘记,我把它都写下来了。”
她抖了抖手里那张蜘蛛网。
“嗯……”折流在此之前并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线就是笔记,“对了,我是来拿书的。”
“棋谱吗?”
“嗯。”
白琅忽然想起他最近看的都是棋谱:“你怎么เ也忽然看起这个来了。”
折流视线稍偏,目光在书架上逡巡ำ。
白琅之ใ前在城主ว府找到好些古谱解析,她看不懂字,就拜托折流一点点念给她听。难不成他现在已๐经开始预习了?
“我……那个,最近也有在学古字,所以你要是不喜欢就不用随我看。”
折流把视线移回来,应道:“明白。”
结果他走前还是拿了棋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