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生剑器,秉承与生俱来的强势,却无半点后天沾染的破绽。
但折流对于剑道没有渴望。
白琅想起林小鹿腐烂的尸体,耳边仿佛能听见尖锐的嘲笑。一天之内已经有两个人告诉她,这个世道也好,这分天命也好,都没有办法去违抗。
“你以为ฦ天命是可以改变的,但最后会发现改变天命的行为ฦ却恰恰构成了天命的一部分。这是亘古以来就存在的悲剧,跟你的意图好坏或者实力强弱都没有关系。有时候天命只想用这种办法告诉你,要服从,因为一切‘违背’其实也都是‘服从’。”
话还没完就被折流灌了一道剑气进去,白琅又哭出了声。她感觉身体里有两道剑气横穿而过,一道很快被推出体外,另一道环绕心肺附近的经脉运功,没有找到其他伤处,于是也从原处退出。
“不行!”等琢玉出去再说。
金人怜心里慌,ไ但面上不乱,客客气气地说:“就在谷外候着呢,那个ฐ……公子你带她去一下吧。”
白琅揉了揉眼睛:“嗯,知道了,ไ谢谢。”
她问琢玉:“有具体的交易地点还是……?”
白琅想起鬼之野,要是把他停路边,有人给他喂草,他肯定一蹄子就上去了。所以座驾不能ม讲究排场,一定要讲究灵性。
穆衍之肯定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破才向钟离异推诿。如果钟离异没破,那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对裂隙继续补刀,迅速提升雇主好感,并且踩钟离异一脚๐。
东窗仰头看着穹。
白琅从鬼之ใ野眼里看见了绝望。
……
钟็离异看见她这个得意的小表情恨不得把她一枕头砸晕。
里面没点灯,白琅在老爷椅上坐下,清了清嗓子:“你说吧。”
鬼府犹如宫殿,越往深处就越暗,就连盛放的花儿都笼着黑色鬼雾,使人如堕幽冥。
侍从沉默着引路。
僧人被斩一臂,巨龙痛苦翻滚,层云如浪,若有若无的月光从它鳞片下翻出。
那头,司命已经执尺退出百米,面上略๓带笑意:“你才刚回壳,不要太勉强,引发权鸩可就不好了。”
白琅摇头说:“不是。首先,她以为我们是祭司就想对我们出手,定是对月圣心怀仇怨;其次,她身穿白衣臂系黑带,看着像是守孝奔丧的;最后,她打扮干净利落,出手果敢勇猛,可是神情却冷淡哀苦,有点不像平常状态……”
他走了会儿,快上船的时候问白琅:“你真是猜的?”
裴素琴看了她一会儿,笑容又平缓下去:“今天我问沈玉姝,为何荐你入司。她说你是个ฐ实心眼子,放你进来给大家长长见识。说真的,你这性情搁散修里,随便做点什么เ都能ม死上八百回。”
白琅无言以对。
这些事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猛然看见,又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煌川ษ,一时间竟然有些泪意。
她小跑着往后走,看见自己为入外门而苦苦哀求门中长老,姜ä月昭在远处站着,不言不语。她还看见自己成为外门弟子后修行跟不上,法诀记不熟,经常躲在被子里哭,姜ä月昭给她一点点讲解,手把手地教。
她急急忙忙地到了万缘司,可裴素琴已经不在原来的住处。听守门人说,她不久前搬去了内司,如今执掌缘签,可以说是如日中ณ天。
白琅人影都不见了。
白琅苦着脸,纪雅之ใ拍了拍她的肩:“你帮了我这么เ多回,现在总算轮到我帮你了。”
好嘛,才一落地,她就把监管人给得罪了。
白琅正想劝他先谈,谈不拢再打,可转眼钟离异已๐经动手了。
“我怎么知道?”钟离异怒道,“你躲开,打起来怕误伤。”
风戈还没从“温柔羞涩的妹妹其实是恶势力一员”这个打击中回过神,他痛苦地说:“我父皇说了,进墓往右,一直走,到尽头就是始皇金身,谁先摸到谁当太子,结束秘藏探索。”
“你们来这墓里是做什么的?”白琅问风戈,“先说说情况吧。”
“你明明……”钟离异皱着眉,还想说什么,但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当然不是。”白琅愣了半天才回答,“他是仙没错,可你到เ底从哪儿看出了我是魔?”
不知是体质虚弱还是因为本身就没有这方แ面天赋,白琅虽然在五行阴阳方面颇็有些造诣,但在剑道上却一窍不通。因而她整整五年考校下来,一直都是外门弟子,只能做些普通的杂役活。
折流上人是以剑道飞升的,所以整个煌ä川ษ道场都是以剑道为主,选拔弟子也都以剑道为准reaທds;。
她第一次遇上这样棘手的对手。不管是天权还是道法,都形成了压制ๆ力。就像下棋的时候她每次下一手,而对方可以下两手,不管怎么เ谋算都劣势太大了。
白琅决定再试一次。
她抬手朝空中掷出银镜,退一步消失背后的水帘,然后出现在空中ณ。她以最快的速度虚拉火弩,点起须ี弥之焰,意指下方แ夔牛上的老道。
可老道依然不为ฦ所动,他大笑道:“目断秋雁,醉响空弦。”
他虚拨空弦,一种难以言明的重力猛然将白琅缚住,她像被射落的秋雁般坠落高空。
还是不行,必须先搞清楚对方的天权是什么เ。
能ม够将自身变化为其他物质,能够针对特定事物倒流时间,还能够限制ๆ飞行……这几种看起来完全不是一类权,但是它们有一个ฐ共同的触发点,也就是“醉”。
只要老道处于醉酒状态,就能做到เ任何事情。
白琅觉得他对天权的运用是有史以来见过最厉害的。那些真言完美契合对敌攻势,不像擎天心经自带,倒更像是醉梦中灵感所得。
她又侧头看了一眼镜子,还是映不出那个老道士。
醉梦中的事情都是假的,无法被映见真实的天权折射出来。
白琅皱起眉,额上亮起微光,擎天心经一页页翻过,最后抵达鉴器的篇章。
——鉴者,心也。
她闭上了眼睛,以心为鉴,很快有人牵起了她的手。
她睁开眼,看见那个白衣赤足的男孩儿。他把白琅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低头闭目,然后在她取器的时候,飞快地抬眼笑了一下。这一笑温柔包容,略带鼓舞,白琅心跳漏掉几拍,靠紧ู抱琅嬛镜冰冷的镜身冷静下来。
“用镜?”老道睁开一只眼,仿佛在思索ิ哪些谕主是用镜的,可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白琅镜中照出老道真容,居然不是酒糟鼻老道,而是个面冠如玉的青年道人。他看起来懒散安定,盘膝坐在牛背上,时不时喝点酒,姿态也确实像老道士。
擎天心经的页ษ面挣扎抖动着,最后一页上“篡象如易虚真”的真言终于亮起。
白琅低眸诵真言,琅嬛镜上显化出金色捆仙锁,虚真相易后直接将醉道士缚住。
可是醉道士摇头晃脑,一点也不在乎身形被缚。他高声颂唱:“花昏醉梦,醒看风月。”
白琅一听这真言就觉得不妙——他的权并不是只有醉中能用。果然,下一刻他就拖着锁链从牛背上跃下,由醉转醒,酒糟鼻外貌一点点褪色成那副俊逸的青年模样。
“昨日成独醉,却笑众人醒;今宵我独醒,却把明月醉。”
他笑吟吟地看着白琅,白琅觉得有股晕头转向的感觉涌ไ上来,心中ณ灵明一点点昏沉下去。
她的天权必须保持心如明镜才能使用,所以琅嬛镜迅速归于沉寂。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那个ฐ白衣男孩儿低头捡了根树枝,飞掷出去。醉道士心中一震,没有看清何处剑气袭来,下一刻腰间酒葫芦就被击碎了。
白琅神智一清,借着初醒的通明感重立镜像。
她侧目看了一眼那个ฐ男孩儿:“谢谢。”
男孩儿手脚๐伶仃细瘦,伤痕累็累็,长发披至腰间,却让人感受不到เ羸弱。他抬起头朝白琅笑了笑,还是那副温和容忍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犯错或者被压制而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