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道行还浅得很呢。”道姑谦虚地笑笑:“真正要给您算命的,是我这位师兄,我只能读出人的姓氏,他能读出人的心。”
这年头看见道士倒也算得上是稀奇事。人们对这类人的了解往往出自于影视作品,现实中真见过的倒没几个——纵是摩星山”,又证实了她是实实在在的何家镇本地人,群众的心理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你还会玩这个?”
他的身子被汗浸透,像是刚从河里游出来。天色渐晚,眯起眼睛便能望见凉亭里安静的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是柳烟视正坐在凉亭的石阶上,蜷起身子,捧着手机玩绝地求生。
——要是不帮两人做完作业,刚刚给他的那一颗拉拉送来的完全由自己个人努力换来的白色药丸,她永远都不会告诉自己正确用法,这是柳烟视的说法。
——要是敢挪出圈子一步,她就去厨房找妈妈喊非礼,这是付颖儿的说法。
休息室里的电视能看到录影棚里的拍摄状况,柳烟视对自己的好友最感兴趣,津津有味地趴在屏幕前看着。
时左才冷冷瞥她一眼,心道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原因有两个。
但他并没有。
柳烟视沉默了好久,闷闷说道:
时左ุ才说着,脸上的冷笑越来越浓。
“时左ุ才……”柳烟视担忧得不行,压低了声音急急地跟在他身后,蓝思琳却伸手拦住了她:
连续的追问,字字诛心。蓝思琳定定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终于,还是转向庙堂正中,艰难地迈开了脚步。
“那可未必吧?你且看看周围。”
钟็天星双手拢入袖中,气定神闲道:
在听说了小安被跟踪的事件后,“恶魔”便和柳烟视临时起意,去第十甫路观察跟踪者。为了伪装身份,“恶魔先生”想了个ฐ自损八百的馊主意:他在巷子里找了个乞丐,花了一百块钱,将他的衣服和乞丐对换了。
“——你是怎么猜到เ的啊?”
听见那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江之ใ林皱了皱眉头,按下了正要起身的父亲,慢慢走出屋子。
“小姑子?小姑子在不在?姐姐来看你了!”
“擅自闯入别ี人家门,用下三滥的手段哄骗开锁师傅把我的门锁撬掉了,还给自己配了一把新า的钥匙;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甚至私下调查我生活起居的习惯……这样的人还不算‘讨厌的女人’吗?”
时左才淡漠地应道:
又是一阵沉默,紧接而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议论声。
“你有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我也是,钟法师说捐了香火钱就能ม转运,但我前天才被邻๑居的狗咬了脚脖子”
“可不是嘛,我儿子高考还落榜ึ了,连二本都悬呢。”
“你们这算啥,我家老张昨儿病情还恶化了”
人们越说,群情越是激涌,有个大姨忍不住了,冲上前去,一把提起那刘金义的领子:
“姓刘的。你可得跟咱好好说道说道这香火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的姑六婆也带着愤懑一拥而上。
“对呀”
“可不是嘛”
“把钱还给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骗子”
“天杀的东西”
刘ถ金义被人团团包围。早不复方แ才那嚣张的气势,不住地陪笑道:
“不是的不是的心诚则ท灵、心诚则灵”
舆论早已被导向时左ุ才这头,人们哪里还听得进他那和稀泥的浑话,一个两个撸起了袖管子都要直接动了,恶魔先生看得开心,笑道:
“事到เ如今,还不把你主ว子叫过来收拾这烂摊子吗”
刘金义一边对众人陪笑解释,一边又怕又怒地瞪了恶魔先生几眼,又从椅子上滚下来,战战兢兢地掏出,躲避着镇民们的指指点点,按下通讯录的一个号码,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阵。
柳烟视站在一旁陪恶魔先生欣赏这出闹剧,眼珠子不时滴溜溜地剜他两ä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刘金义终于是从人堆里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衣衫凌乱ກ地溜到时左才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道:
“钟钟大师要找你”
恶魔先生笑意盎然地接过了。
“请讲。”
电å话那头沉默了近半分钟,传来的声音无比阴沉:
“你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恶魔先生直接笑了起来:
“你觉得呢”
钟็天星冷冷道:“别得意忘形了,你知道你惹到เ的是什么人吗再不收,我就让你”
恶魔先生忽然叹了口气:
“钟师,看来你还没弄明白当下的局势啊”
他的桃花眼底流露出病态的欢快:
“现在有资格谈条件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在这里为你准备了一个ฐ天大的烂摊子,一场精彩的好戏。你要做的只是做出选择,明天之ใ内到何家镇来找我,向镇子里的人证明我才是那ว个ฐ蹩脚的骗子又或者,你可以现在就夹着尾巴跑路,但你别忘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在镇子里收集到的善款还没来得及转移吧如果你舍得就这么两ä袖清风地离开这里,那ว我也随你的便。”
“你到底想干嘛ใ你是什么人”电话那ว头是掩饰不住的暴怒。
恶魔先生温柔地眨眨眼睛,对着电å话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明天十二点,何家镇,庙堂,我等着你来和我玩一场游戏。赌注是你在何家镇骗来的所有存款,再加上我和你的前程,各自的性命只有一个骗子倒下了,另外一个骗子才能ม安然无恙地走出去,赌或不赌,你来选择。”
语毕,他便直接挂上电话,丢â到刘金义怀里,转向嘈嘈杂杂的镇民,高声道:
“诸位都不用吵了。小道已๐经和钟法师约定好了:若有谁对那位钟法师还有不满的,又或者是对他算命术的真假存疑的,大可以明天随我一道去庙堂。到เ时候小道会主持一场斗法,请各位父老乡亲帮个忙,问问亲朋好友,叫上一些未曾找钟法师和我算过命的人来作为裁判,如此一来,谁是神棍,孰真孰假,一看便知。”
镇民闻言,又是变得热闹起来,有为两位道爷道姑喝彩叫好加油的,也有意犹未尽指着刘金义แ鼻子劈头盖脸开骂的,当还不乏些持观望态度,觉得钟大师也未必是江湖骗子的。经历这么一个插曲,恶魔先生自然也就不再继续为人算命,以养精蓄锐为由带着柳烟视离开了。
回旅馆的路上,柳烟视轻轻拍了拍胸口,长呼了口气,旋又笑道:
“要和钟大师斗法,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恶魔先生双拢在袖子里,吊儿郎当的模样哪里还像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就你爱折腾。”柳烟视撇撇嘴:“设下这么个局,万一他不敢来直接就跑了,咱们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多给我们的钟็师一点信心吧,人家好歹也是个美国大学的高材生,这点傲气还是该有的。”恶魔先生的语气里不乏็揶揄。柳烟视笑嘻嘻道:
“罢啦,反正过了明天,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钟天星这会儿没准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棋盘已经布好,恶魔先生仅仅用了两ä天时间便准备好了一切。剩下的,只有露出獠牙,将其狂言师生涯的第二个欺诈师吞入腹。
经历过江之林的事件,柳烟视对恶魔先生的诡计多端已没有任何怀疑ທ,以至于对明天最后的收网不曾表现过一丝忧虑。在二人眼里,这位“麻”字门的钟法师已是彻头彻尾的囊之物。
一夜过去,太阳东升。正午时分,钟天星果然如约而至。
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钟็天星大步流星地在众人目光走进何家镇庙堂时,脸上没有一丝忐忑恰恰相反,他还在笑。
似已๐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