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宁砚手指触上去的瞬间，苏嘉言便觉好像有人拿着轻柔的羽毛，挠了挠她的神经末梢，瞬间带起几分难以言喻的痒。
傅宁砚却将她脚踝握得更紧，待她终于安分下来，才将盖子拧开，往手指上挤了少许，轻轻抹上她红肿的脚背。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无耻。”
傅宁砚怒极反笑，“在那个ฐ什么杜教授面前怎么不见你承认得如此大方？”
……太好了，真是帮了她“大忙”。
“我是嘉ล言的男朋友。”傅宁砚却率先出声，嘴角微微上扬，一手插在裤ไ袋里，一派好整以暇的姿态。
傅宁砚将自己桌上的筹码抓了一把递给那女人，“输了算我的，赢了嘉言请你们喝茶。”
坐了片刻๑，一个女人过来邀请苏嘉言打牌：“三少不会舍不得吧？”
他俊朗的眉眼和浅淡的笑意霎时闯入眼中，苏嘉言几分心惊，随即心底蔓延开一阵微涨的酸涩之感。
当年她初学《西厢》，只道这是一段郎情妾意的传奇佳话，真正了解之后，方แ知这些都是元稹为自己薄情寡性所做的粉饰开脱，一句“大凡天之ใ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便将其嘴脸暴露得一干二净。
所以旁人眼中的甜蜜恩爱，或许真相腌臜不堪。
她唱戏十几载，轮到自己้入戏，却是深陷囵圄，辨不清什么是良辰美景，什么是赏心乐事了。
洗完之ใ后，傅宁砚又让聂君君找了冰块过来冷敷。
傅宁砚坐在沙发一侧，苏嘉言的脚就搁在他手掌心里。上次帮她擦药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脚也非常好看，只是此刻肿得有些惨不忍睹。
“姐夫，需要红花油吗？”聂君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出声问道。
傅宁砚摇头，“现在还不能用。”
冷敷了片刻，脚上的肿痛之ใ感消退了几分，苏嘉言精神松懈下来，便有几分困意。傅宁砚见她神情倦怠，便撤了冰袋，将她打横抱起来。
聂君君见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也站起身：“姐夫我先下去了？”
“嗯，有事我喊你。”
聂君君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傅宁砚将苏嘉言抱回卧室，放到床上。苏嘉ล言头一沾上枕头困意就重重笼罩下来，也不管傅宁砚是不是还在身旁，小心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片刻后就睡过去了。
傅宁砚坐在床边，看着她却是久久ื一动不动。
许久ื之ใ后，他伸出手指卷起了她的一缕发丝，在指上绕了几圈，又松开。她头发松软柔顺，在他手指之间跳跃，仿佛有生命一般。
傅宁砚这样无意识地一遍一遍玩着，目光却渐渐黯下去。
多年以来，他做事从来都是选择最经济的方式，以最快达到เ目的为ฦ原则ท，从不投入其他多余的精力。是以，对苏嘉言这件事，他也选择了一条他认为ฦ最直截了当的途径。
这是为什么เ他最初总是无所忌惮，因为苏嘉言对他而言，存在的意义แ也就仅限于目的本身。
至于苏嘉言和谢泽雅长得相像这件事，他几乎ๆ是在下意识地回避这一点。但是往往在相处过程中，他避无可避。总是无意识地在两人之间做比较，相处越久ื，越发现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如果是仅仅看脸，还有可能ม产生混淆，但只要苏嘉ล言动起来，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都能ม将她从千千万万个女人中ณ区分出来，她沉静的气质和内里倔强的性格，都无一例外打上了专属于她自己的标签。
是以，越到เ最后他越发不敢轻易下定义，更不想去分辨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唯独肯定的一点是，他不需要爱情。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苏嘉言安静姣ฑ好的侧颜，他心里却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换一个方式开始，故事会如何发展？
——
苏嘉言登台之ใ前，脚๐伤总算好得差ๆ不多了。这一周里，苏懿行的电话永远都是关机。她去学校找过苏懿ງ行，却被告知他临时签了一个ฐ实习，已经去外地了。至于徐沛珊，更是联系不到เ。
日子充满了让人煎熬的焦躁，好似一团找不到头绪的乱麻。
周六的时候，她的最后一场演出如期而至。
十年前她正式登台，唱的是《游园》，今日暂别，依然是《游园》，只是十年之间，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若当时有几分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就是却道天凉好个秋。仿佛了走入了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之中ณ，如何继续往前全凭知觉。
开始化妆之前，苏嘉言给傅宁砚发了一条短信。
黎昕站在她身旁，笑得不无感概：“没想到还是到了今天。”
苏嘉言微微一笑，“师兄，我不是不唱戏了，只是想暂时休息一年而已。”
“你如果真的不唱了也好，找到เ一个好归宿比什么เ都重要。”
苏嘉言捏着眉笔的手微微一顿，垂眸，笑得几分惆怅，“这就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
“你这话傅宁砚肯定不爱听，”黎昕轻轻一笑，“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
苏嘉言心里一时难过不已๐，只觉五味瓶打翻了，胡乱搅成了一团。她深吸一口气，依然微微笑着，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几分：“师兄，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怎么เ会，兰亭剧院永远都是你的家。师傅，还有我，永远都是你亲人。”
苏嘉言静了片刻๑，扬起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正当此时，手机响起来。
苏嘉言将手机拿过来，是傅宁砚回的短信：还在饭局，不知道能不能过来。
苏嘉言垂眸，敛了目光，将手机锁上，放回去继续化着妆。
“傅宁砚不来看你最后一场演出？”
“他有事。”
事实上傅宁砚极少过来看她的演出，倒是杜岩歌来得比较勤。她倒也不在意，反正发短信过去只是例行通知。
八点钟，演出正式开始。
苏嘉言上台之后就看见杜岩歌坐在第一排，后者在触到เ她的目光时，颔首一笑。
梦回莺啭，乱煞ย年光遍。一句句唱词在多年的演出中已成了她的一种本能ม，举手投足，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这是她十年演出中最酣畅亦是最投入的一次，仿佛她已身在园中，几分陶醉，几分惜春的怅惘，几分寂寞与自伤身世。
不知不觉间，已将这一折演完。苏嘉言鞠躬谢幕之时，掌声经久ื不息，杜岩歌抱着大束的百合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