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道:“这是你自己的事!如果我是你,就把身子一光,大声喊:‘都来看!我是男人!不是太监!’只要这么一喊,你就回到男人的行列里来了!”
“那好吧!既然你陷在太监的阴影里走不出来,我也不再多说了。我是女人,你知道要对一个男人说这种事,多难!”鬼手游移着自己的目光。赵细烛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可是我怎么才能证明……证明我是男ç人?”
他喊起来:“鬼手!你去哪了?”他推开门帘子,走了出来,大声喊:“鬼手!你去哪了?”
跳跳爷蹲在凳上还在道:“……所以呀,鬼手,你记着,人这东西,活的就是个巧ู字,碰不上这个字,死去吧;碰上了这个ฐ字,活着吧!你想想,做官的,发财的,娶女人的,什么事不是个巧?连生个娃子,是男是女,是缺唇的还是六指儿的,都得逢着个巧,巧ู对了,生男郎,嘴皮子也全着,手指儿也正着,巧错了,那就全倒了个个。再说吧,那ว河里撞船的,那胡同里撞墙的,那ว官道上撞车的,都是遇上了一个巧字!人家不撞,怎么偏偏你撞呢?所以我说呀,麻大帅这档子事你也甭急,只要按着麻大帅给的路线图走,没准哪天真让咱们给巧上了,一绳子把汗血马给套住……”突然,跳跳爷收住了口,他已发现凳上已๐经不见了鬼手。
“错!”麻大帅笑着道,“这可是你小看了这个戏子了!此人出身贫苦,天生就有着刚烈之禀性,沦为戏子这么เ多年,他将一个男儿身子出落成天姿ู国色的女子一般,也就难免受到一群好色男人的百般欺凌。正是如此际逢,更使他炼出了一副铁石心肠,成了一个杀人狂。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连走路都一步三摇的戏子,竟在暗中ณ杀死过十三个凌辱了他的男ç人!”
邱雨浓道:“不过,下官倒是有个担心,大帅把最后一步的绝杀,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豆壳儿去办,怕是……”
镇子客栈的大炕房里弥漫着人的汗味和屁味,铁皮煤炉也在冒着呛鼻的煤烟,熏得人睁不开眼。
白玉楼道:“这意思就是,不知你曲王爷在替谁当差?”
“我跳跳爷只是……只是当年官养的刽๓子手,从未盗过马,帅爷为何要让我去盗马?”
“等你按下了手印,本帅自会告诉你!”
白玉楼道:“不光是我想得到汗血宝马,我身后的这个人,也想得到。”
曲宝蟠又怔住了,顿时明白了什么,道:“莫非,你也想得到เ汗血宝马?”
白玉楼沉默了一会:“你是怎么เ看出来的?”
“这正是你的想法。”
“主人还没有给咱们取名。”
“是的,叫宝儿。你们叫什么?”
走出来的是金袋子!
“不用看了!”从流雾里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匹马,就是魏老板!”
古驿道旁,皇家陵宫的一座座黄瓦大殿耸立着,石人石马肃立在一排排高大的古柏下。满地落叶在马蹄下打着旋儿。这骑马的三人,脸上都包裹着破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穿在身上的羊皮袄也都发了黑。
北京郊外皇陵旁的古道又宽又平展,这会儿,有三匹远道而来的马行走在漫天风尘里。
风筝道:“我现在才知道,布先生之所以要让马驮着他,是为了带着马,替咱们留下这三个ฐ弹壳。”
在两姐妹手中的已๐是三枚弹壳!
郎爷扯开外套的扣子,露出贴身穿着的一件铁片铠甲â,又冷冷地一笑:“现在明白了吧?”
金袋子的头上冒出冷汗来:“不!你没活!你肯定被我打死了!”
鲍爷道:“我把实话说了吧!这十二匹马里,只有一匹是千金不卖的宝马!你要是识得出来,这宝马,你就牵走!要是识不出来,你把这剩下的十一匹马都给买下!如何?”
曲宝蟠笑了:“巧了!爷本该姓的就是个‘赌’字!说,怎么赌?”
摊主ว变脸,不是为ฦ赵细烛,而是为一个刚坐上摊来的人。就在赵细烛写下这个“一”字的当儿,过来一个ฐ被人扶着的病恹恹的男ç人,一屁股在凳上坐下,喘着气说:“测个ฐ字。”也不由摊主ว开口,托着手腕往水碗里蘸了一指头的水,在桌上抖抖索索地也写下了个“一”字。
好马不受惊
马牙镇“老马店”客栈里,“咣”地一声重响,一把大马刀重重地扔在地上。腰间挂着马铃的套爷朝着盘腿坐在炕上吸烟的独臂布无缝跪了下去,满脸是泪,嘶声道:“布大镖师!你就成全我套爷吧!把我的一条手臂砍了,我套爷从此就是你的替身了!”
他要把一切都讲述给两姐妹听,让她们知道,这一切都发生在让人无法理喻的疯狂中——
“听着!宫内马上就要戒严了,我的时间不多!”
“我爹说过,哪个朝代都有大臣,都有奴才。”
风筝道:“我爷爷最讨厌牙上插着根东西的人!”
布无缝道:“为ฦ什么不像?”
“朕问你,朕坐在这儿的时候,你看得见朕的脸么?”
“奴才这么大年纪了,哪还能画画呢?”
两人从腰里抽出鞭子。“叭!”高个太监对着汗血马的脑袋重重打了一鞭,鞭梢扫着了马眼,马眼里淌出了血。“叭!”矮个太监对着汗血马的腰重重抽出一鞭,马腰上浮起一条紫痕。
高个太监脸上仍有怒气:“不就是一头畜生么?跟爷较起劲来了!——拿出鞭子来!爷就不信它不吃食!”
“赵细烛!你傻了?”赵万鞋俯身道。
赵细烛仍趴着不动。
木盒里放着的一本发黄的书,书上三个字:“宝马经”!曲宝蟠对着书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大笑,策马狂驰而去。
曲宝蟠捧着血手,跺脚๐大骂:“布无缝!魏老板!你俩不得好死!你们死定了!”骂毕,他走到树边解下马,骑上了马鞍,打开了手里的木盒。
“细烛——!”远处,传来赵万鞋的喊声。
青森森的月光下,赵细烛盘腿坐在宫内防火夹道的荒草间,手里拨弄着他的“黑小三”,苍白的脸上嵌着一双丢â魂落魄的眼睛。显然,他在等着掐死他的“女鬼”。他想,只有这样,自己就再也没有烦恼和担忧了。
乐่师:跳跳爷〓提线:鬼手
今晚上演木偶大戏《汗血宝马》
赵万鞋苦叹了一声:“别问了,要是袋里有钱,你就给他……捐几个吧。”“这么说,他们死了?”赵细烛喃声,脸上滚下泪来。赵万鞋的眼里也涌出泪,道:“细烛,别再说了,人死如灯灭,全当是灭了一盏灯吧。”
赵细烛目光散乱:“这投河的五位公公……有上驷院的那位驼背公公么?”
宋人的《天马图》在街风里摇摇晃晃。
很快,赵细烛拎着用麦秸打捆的碗碟,与店主ว道了别,走出了铺子。店主找了根木叉,将画ฑ挑了,往门楣的钉子上一挂,又拾了根麦秸秆,扭成他草标模样,往画ฑ轴缝里插了。这是现货现卖的意思。
金袋子抹去泪,道:“老爹!你就吃了儿子递上的这把草吧!从今以后,儿子不会再骑你了,儿子牵着你走!”黄毛老马的嘴唇动了动,含住了草,嚼了起来。闪光划ฐ亮,金袋子看见,马脸上淌着两道通红的泪。
黑暗中传来了踩动碎石的声音。
金袋子猛地回脸,手里握住了枪。马蹄声一下一下地在岩石上响着。“哈哈!”金袋子突然狂声笑来,“曲宝蟠!金爷知道,你也出不去山谷了!你他妈的被困住了!你过来吧,和金爷再交一回手!金爷不把你的两颗眼珠打出来,就不是金爷!”他没有再躲向岩后,而是叉开腿站着,双手握枪,对着马蹄响着的方向瞄准着。
走来的不是曲宝蟠,而是一匹无人骑着的马,花马!
马耳朵上,竟栓着一只纸风筝!
纸风筝在风里哗哗地飘动着!
金袋子惊呆了,他认出这花马就是风筝骑的花马!“风筝!”金袋子大叫一声,“你在哪?”
雷声猛地炸响,大雨倾盆而下。
找到了宝儿,赵细烛心里一阵狂喜。他牵着宝儿走出山洞,在大雨中ณ对着山野喊:“鬼手!鬼手!”他已๐经觉得自己离不开鬼手这个人了,她不在身边,他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了。
他身后无声地落下了一个ฐ白色的人影,宝儿轻嘶了一声。赵细烛猛地回身,失声道:奇…書∧網“白袍人?”
白袍人站在一棵大树下,在默默地看着赵细烛。
“鬼手走了。”白袍人道。
赵细烛问白袍人:“知道她去哪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