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点头，“想不到เ你们三兄弟里面，还是启仁的格最像我，咬住一件事做到底，牛拉不回。”老爷无视启元抬头来疑问的眼神，继续自言自语地道：“我想不到黄院长家能这么เ富，前儿才刚听说他儿子卷走所有金条美钞跑了，前些天黄院长竟然还能大手笔买了五十万斤谷子捐赠解放军打海ร岛上的国民党军。”
“我问过他，他说不会后悔当年偷跑出去加入游击队，这么เ多年吃苦也不悔。”
在父母坟前，启元总算旁听得知，承文现在是上海市宣传部里的副职。启元不知道这个ฐ官有多大，只是大致猜测，上海比本县大得多，也重要得多，因此估计承文这个官比秦向东要大一些。承文并未跪拜，只是嘀嘀ถ咕咕说一大通后，鞠躬了事。启元见怪不怪，他家爹爹也是如此呢。
然后，启元陪承文黑上山拜祭父母。眼下虽然治安看似太平，但是特务捣乱不停，随时有爆炸或者冷枪，像承文那ว样的大官黑上山自然是不安全的，秦向东派了几个ฐ战士护送。一行人经过村子上山去，被村民惊讶地看在眼里。黑暗中，村民已๐经不认识几乎完全改变模样的瘦削的承文，承文又时间紧急，也不打算敲锣打鼓，而是衣锦夜行。但村民都认识启元，又认识启元身前身后护卫的是解放军，大家于是都更相信宋老爷的神奇。
怎么办？启元想到เ为□那ว一派做事的启仁和承文，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让自家父亲做典型的吧。黄院长也转而宽慰宋老爷，“不过，宋校长你与旁人不一样，你在本县深得人心，不仅富人穷人对你为ฦ人交口称赞，而且你二十多年教书育人，差不多可以桃李满县了，再怎么样……你不会有事。我麻烦了。宋校长，你看我下一步棋该怎么เ走为好。”
“不许胡说！”太太回头怒喝，极恨是她亲生女儿往她忐忑的心口捅刀子。瑶华做个鬼脸，甩开辫子离开客堂间。但瑶华的话让屋里的所有成年人陷入情绪低潮。
“又是一个看上去好人家出身的花子，肯定又是老家打仗打得厉害，不想死只能ม出来逃荒。照这样子下去，不知道我们自己又还能ม过几天像样的日子。”
那花子又是千恩万谢，走去小心地摘了一偏小的黄瓜，才与一家三口告别，跳出矮墙。
启元无言以对，启仁将他心中不敢深想的疑ທ问肯定地说了出来，而且，似乎ๆ真是这么回事，现在上思房后妈当道，家，哪还是他们姐弟三个的家。
“爹爹只是说说而已，你以为ฦ爹爹真心这么เ想？他要对我们真好，不会把你送去上海ร做学徒，你看看，小安房的孩子一个个读中ณ学上大学，你是上思房长子，却去上海ร做学徒，真心对我们好的话，他做得出来？现在呢，他们拿你当长工ื头头使唤。自打我们亲妈去世后，家里哪还有我们三姐弟的位置，爹爹只听那个ฐ姓马的女人。要不然，我们的大姐，这么沉稳的人，怎么เ宁可跟一无所有的承文去吃苦，也不远留在家里享清福？还有我，走到外面谁能相信，这么大户人家的孩子，卖不起课外书，要抢大哥的零花钱。大哥，只有你还相信爹爹真心对我们好，你真是太忠厚，忠厚得傻了，这个家早没我们三个ฐ的位置了。”
非常村官吧
而伪政府才不管你是死是活，他们开年就早ຉ早ຉ下了税赋通告，今年的税赋将大大高于往年。太太让会计做得很好的启元打响算盘子一算，今年的地租收来只够缴税，家用一点儿都剩不下来。而这还是建立在老天爷帮忙，今年能旱涝
承文气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中间乱窜小星星，哪儿答得出承文的笑问，出狱的快乐่早没了，一路虚弱地闷声不响。此后凡是有人问起承文是如何出狱的，承文一直回答是组织营救。日子一长，连承文自己้也弄不清楚了。
“姐夫，你这一场官司，搞得你们家一夜变成你最爱的无产阶级，你如愿了。”承文还在为ฦ他爹内疚呢，启元又自作聪明地追着笑道：“你更能干的是，让地主阶级自愿帮你掏钱闹革命，连我这个ฐ不求上进的小职员也掏美金支持你闹革命，你这大秀才说说该如何解释这么多的阶级矛盾呢？”
宋老爷一边担心朝华，一边又伤心朝华不听他的话，心头火气便落到给朝华和承文沟通消息的启元身上。他对启元很失望，已经是十四岁的孩子，家里也经常派事情让启元担当，可依照太太的说法，启元一味忠厚，心眼欠缺。他以前还有点儿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启元脑แ袋里似乎少一筋。
宋老爷才刚一问，启元就老老实实地招了，说是他一个ฐ人干的。他就怕招晚了，牵出启仁，这事有一个ฐ人承担就够了。宋老爷把启元好一顿骂，启元不服，既然胡适之先生说可以通婚，为ฦ什么เ爹爹还提出反对。宋老爷一声叹息，他并不想反对大女儿自由á恋爱，但是他看不上承文这个ฐ人。他告诉启元，承文太骄，做事不顾ุ别人感受，他担心朝华跟着承文会吃苦。这不，两ä人手头只拿那么点儿学杂费就敢私奔上海，那ว承文是男人，钱花光了大不了饿两顿，露宿街头，可朝华是女孩子，没钱什么坏事都能遇到，女孩子担不起。承文都不替朝华想想。
“你少管别人家的闲事，还是先管住你自己别跟着你混账爹混赌场。”朝华瞪了启樵会儿，直瞪到启樵捂住嘴再也不敢说，才回头嘱咐两ä位弟弟：“启樵说的疯话你们别跟爹爹说，跟谁都别ี说，知道了吗？答应大姐。”
宋启樵唯唯诺诺，却又忍不住多嘴，“都说府上新太太对你们姐弟很苛刻，他们还说等新า太太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瞧着她迟早ຉ得把你们姐弟都赶出去，让她自己生的儿女霸了上思房的家产。”
“秦专员当然知道的，我问过他。你啊，真是天纯良，还记得以前我问你讨辣椒吃吗？你们一家三口都是好人，只有你们家不仅不赶我，还拿笑脸对我，最后又送我一黄瓜，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ม为ฦ什么住在学校宿舍。你怎么什么都不计较。”
启元不好意思地笑，“哭哭啼啼是一辈子，嘻嘻哈哈也是一辈子。”
卢区长双手支在桌上，形似蛤蟆，双眼盯着启元，似有极大顾虑，看的启元心里再次发毛。终于，卢区长长出一口气，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抽出一份文件，放到启元面前。却又抬手压在文件上，盯着启元道：“小宋先生，你得向我发誓，这份文件是绝密文件，你在这儿看，看完决不可转述给任何人，包括小宋师母和宋校长，都不行。你发誓。如有违背，我枪毙你，不是开玩笑。”
启元受惊，忙摆手道：“要不我还是不看吧……这么เ重要，我……但我肯定不会说出去，你既ຂ然这么เ说了，不行你枪毙我。”
卢区长叹一声气，将手移开，“看吧，千万不要说出去，要不然你我都死。你慢慢看，我到门外转转。”
卢区长出去就将门带上，房间里顿时更加闷热起来。启元不知什么文件如此重要，以往卢区长请他帮忙写稿子，也是常给他看或者说文件的，为什么เ这回的情形特别严重。他心里又是好奇，又是忐忑，小心翻开页ษ面，第一页ษ，写着《湖南农□动考察报告》，署名：毛泽东。启元吃了一惊，原来是最高上级的文件，他额头开始出汗，心底不禁有点儿兴奋，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二页，逐字逐句看下去。几乎是文件的一开始，他就胆战心惊，越往下看，他额头的汗珠越密，双手、双腿，也禁不住地颤抖起来，终于有一颗汗珠“啪”地落在纸面上，吓得他浑身一抖，仿佛犯了什么เ天条似的，连忙伸手往脸上胡乱ກ抹一把，继续往下看。他不敢看那一条条的打击方แ法，可又无法不看，字迹在他眼前模糊了，又干净了，满篇的字似能跳舞。他不知道是怎么เ看完全文的，看完了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时间的呆，只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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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区长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他梦游似的站起来，却一个趔趄又摔回凳子，滚坐到เ地上。
卢区长严肃地看看启元，将文件收回去，细细翻看一遍，才又装ณ进抽屉，锁住。他也不急，等启元缓缓从桌下爬出来，浑身狼狈地站在他对面，才轻而有力地道：“我限你三天内搬走，离开本县，以后不许回来。我只能保你一家四口，明确一下，就是你们夫妇，和两个女儿。这是介绍信。离开这间屋子后，你一句话都不许提起，对谁都不细说，这是原则ท问题，掉脑袋的问题，明白了吗？回答我。”
启元哽咽起来，只会点头，不能ม出声。憋了半天，又是拿手抹去一脸的汗水泪水，才憋出两个字：“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要有任何侥幸。你即使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ฦ你两ä个ฐ女儿着想。你没有选择，有条路给你走对你是万幸，没有可是了。”
启元泣不成声，只能伸手沾水，用颤抖的手指在桌面写下：可是爹爹真的不是坏人！
卢区长无语，转过身去，让启元自己้哭，哭痛快。一直耐心等到哭声减小，才问一句：“你打算听我的，还是自行其是？”
启元重重摇头，可最终还是在桌面写下：前者。
“我的一条命揣你手里了，你若想弄死全部的人，就请开口。回吧。”
启元拼命摇头，临走，深深鞠一个躬，才嚎啕而走。一路也不知跌了多少跤，总算鼻青脸肿地回到เ家里，又是痴痴地只会流泪不会说话，坐在地上使劲发呆，把忆莲吓得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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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忆莲出尽百宝，试图问出原委，启元却想着卢少华的嘱咐，打死他都不敢说。可他又克制ๆ不住地抱头流泪，吓得忆莲终于忍不住，打算去上思房搬救兵，启元忙起身拦在门口，不让忆莲出去。
收干眼泪，继之以茫然。忆莲却从启元口袋里搜出一张纸，打开一看，是一封介绍信，村里盖的章，介绍启元一个ฐ人可以走出本县寻找工ื作。虽然打仗已经结束，但介绍信这个东西似乎有永久保留下去的意思了。这下忆莲起疑了，抓着启元手臂问介绍信是怎么เ回事。启元也不知卢少华是什么เ时候将介绍信放到他口袋里的，他对着忆莲手中的介绍信左ุ看看右看看，脑袋里终于有点儿混沌初开，但心里不明白了，为ฦ什么卢少华说保他一家四口，跑路介绍信上却只写他一个人的名字。这才抬头，却见忆莲哭得满脸泪水，他一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回家后又做了些什么。又是恍惚了会儿，掏出笔找张纸写给忆莲看：我犯事了，卢区长让我立刻๑跑。他当然不敢跟忆莲说，除了卢少华的嘱咐，他也清楚忆莲是个没主ว意的人。
忆莲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老爷说说，启元摇头。他骗得了忆莲，可骗不了爹爹。他要不要与爹爹告别，告别的话又该说什么เ。而且，还有短短两天，他该如何安置忆莲与团团、脉ำ脉。忆莲又问他犯的是什么เ事，启元脑袋乱哄哄的，只能ม再写下一行字：卢区长不让说。忆莲果然不敢问了，她与启元一样，都是不多事的本份人，只会干着急。启元想了想，想到เ刚ธ才看的那ว篇文件的内容，就将写了字的纸卷起来，凑到เ油灯边烧了。忆莲更是吓得脸色煞白，如此小心，这得犯多大的事啊。
夫妻俩战战兢兢地度过一夜，反正睡不着，忆莲开始给启元收拾行李。不仅是忆莲，连启元都不知道他得出逃多久，还能ม不能回家，不知道这个ฐ行李得如何收拾，但起码明白，行李收拾大了，太显眼，肯定不是好事。两ä人一夜惶恐。
第二天，启元去县中办辞职，本以为得费一番口舌，不料卢少华已有吩咐，启元索ิ一路沉默到底，唯恐祸ຖ从口出。但他感觉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烤得他背脊火烫，他不敢回头看，办完手续就赶紧ู走人。回到家里，忆莲还在上班，团团也在上学，脉脉则是托放在别人家里，外面是骄阳似火，启元所在门背后瑟瑟发抖。他必须去上思房说一声。若不说，他岂不是坐看爹爹受苦受难？可是他又不能ม出卖卢少华，他不能言而无信，害了卢少华。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能ม放下这么一大堆亲人，独自逃跑吗？于心何安，于心何忍。过往受过的教育，包括封建的，民主的，古代的，现代的，全都教育他不能做一个ฐ临阵脱逃、自私自利的人。
想到เ启仁与瑶华的来信打击得爹爹一病不起，可想而知，他的逃离将雪上加霜。想到当年沪松战役之后，他千辛万苦地回到家里，爹爹那ว一脸的激动，爹爹说以后一家子不要再分开……他怎么เ走得了。
可是，启元一想到เ那篇文件的内容，就把一切的一切全抛到脑แ后。他害怕，害怕得要死。
他真不敢去面对爹爹。可一想到เ爹爹身体虚弱，他又不知一逃得多少年，不知回来还见不见得到爹爹……他又必须ี见爹爹一面！
启元硬着头皮去上思房。太太一看见他来，就让他搬一块石凳，启元不理，直奔晴翠楼找爹爹。在爹爹亲手建的玻璃屋，直接走了。走到激烈的阳光下，启元恨不得化生为虚无，那么就可以什么เ都不用承担，什么เ都不用承受，像云一样自在。可他是个人，而且是个男ç人，更是上思房的长子。他只能低头逃也似地在惊讶的太太面前窜过，冲出上思房沉重的大门。
但在出村的路上，启元却撞见刚ธ刚回家的启德。有两个挑夫替启德挑着好几箱子行李，启德身后还跟着好几个ฐ人，显然是妻子儿女。一看就是气质与众不同，城里人的样子，头话，拎起皮箱坐上夜航船，先奔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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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抵埠，启元去宝瑞的宿舍。他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去往哪儿，决定先在宝瑞宿舍歇个脚。在市区的主要道路上，他看到很醒目的一张告示，告示ิ红底黑字，写着全市招考中国人民银行会计。启元心中ณ一动，连忙出纸笔，将告示抄下来，才继续去宝瑞宿舍。
稀客光临，宝瑞自然是请了一天的假，买了大饼油条和豆浆，热情招呼启元吃早ຉ餐。但宝瑞看出启元魂不守舍，只是宿舍还有其他人在，他隐忍不问。一直等同屋的同事们上班去了，宝瑞才道：“启元兄，有什么เ需要我做的，但说无妨。”
启元将想了一夜的事情和盘托出。“我不得已๐离乡背井，但宝瑞兄你尽管放心，我绝没有干下坏事，实在是时势所迫。我很不放心家里，非常不放心，请宝瑞兄让你弟弟帮我传递消เ息，我万分感激。”
“多大的事，我让我娘和老三经常去你家看看。是你的家，还是上思房大宅？”
“最好都要，实在太麻烦的话，上思房那边的事儿还是……我家内子会打听的吧，让老三问内子即可。”
宝瑞沉吟良久，推心置腹地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你听我的，我有想法。我听我们工厂军管干部说起过他们在陕西解放区斗地主杀土豪的事，我看你今天走得很对，仗打完了，这种工作可以开展起来了，不怕再闹出乱ກ子。但我还得写信让老三通知阿嫂也避开上思房，近段时间小心为上。包括我，启元兄，我们现在也不能ม提我在国民党军队做过事，更不能提起刘长官等人，我只能ม是个被抓壮丁的，然后逃走的。上思房的动静还是让我们老三去了解为ฦ好。”
启元听着只觉得神清目明，豁然开朗。“宝瑞兄，不知如何感激才好。但你是抗战英雄，原不必如此担心。”
宝瑞摇头：“谨慎为上。不怕启元兄取笑，我这条命就是靠谨慎才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情况不明的时候，宁可退一步，躲在最安全的角落观察清楚。我们老兵最擅长的是隐蔽自己放冷枪。我宁可错失些什么，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启元肃然，“受教。”他将摘录的中ณ国人民银行招考告示递给宝瑞看，“你看我能不能报考这么เ重要的位置。”
宝瑞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虽然眼下各行各业都亟需有文化的人，但这个ฐ位置……不过去考一下也无所谓，不录取也不会有什么เ后果。去试试，启元兄，银行职员是条很好的路。”
有宝瑞的支持，启元有了信心。不料，宝瑞告诉启元一件没头没脑的事，过去他工ื作的上海机械厂那老板有几处外室，老板逃去香港，几个ฐ外室带着儿女还留แ在上海，其中ณ一个外室一个人在上海呆得没底气，带女儿回娘家投靠，娘家不肯收留，外室只得倾尽所有在外面买套房子住下。凑巧ู有天与他在路上撞见，一定要将女儿嫁给他。宝瑞见到เ前老板的女儿，竟然也是一见钟็情。启元想到卢少华给看的那篇文件，要宝瑞千万小心这个婚姻对他个ฐ人的不良影响。宝瑞这会儿却笑眯眯地昏头了，他非常想结婚，牛拉不回。启元一想也好，两个人感情好，比什么เ都重要。
但启元说着说着就又担心起家里的人来，他对宝瑞叹息，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出来，最担心忆莲一个ฐ人带着俩孩子，若是有谁要怎么样她，她连哭诉的人都找不到。他应该回家担着。宝瑞实在不是很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与军代表私下里告诉他的陕北老解放区那儿发生的事儿差不多，他只能想当然地道：“你可千万别回去。若说冤有头债有主ว，有什么เ事找你家，首先找到เ家长宋校长，然后肯定是找你——长子。后面才是太太，你的弟弟妹妹们，要轮到เ多后面才轮得到阿嫂和你的孩子们。我看启元兄不必担心小家的安危，倒是很有必要早点儿找到工作，寄钱回家。这世道千难万难，没钱最难。”
启元一听，有理。这顺序他自己也想到เ过，可经宝瑞一说，便更肯定了。眼下爹爹既ຂ然身体不佳，几乎难以应付俗务，那么有文件上说的那ว种事出现，当然先找他算账，总不好意思为难太太和两个妹妹那种女流之辈吧。如此说来，他一个人逃出来是对的。启元总算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稍稍心安理得起来，于是困意来袭，与宝瑞一边说话一边眼皮子打架，后来索一头歪在宝瑞的床上。宝瑞让他安心。
原本启元一心想的是找谁投奔，如何打发未来的光，但被宝瑞一语提醒，是，他需要养家。养家，在过去似乎从来不是他的话题，即使在上海做学徒那ว阵子，因为有坚实的上思房做后盾，他的危机意识只止于养活自己，起码攒够一张回家的船票就行。而眼下看来，上思房即将处于风雨飘渺，他作为长子的责任，恐怕不止是扛扛担担做些重体力活那么เ简单了。是，挣钱养家，是他眼下亟需的任务。启元心中对人民银行的那ว份工作万分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