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又是一阵惊讶。
来人在火堆前站定，一双美目顾ุ盼流转：“你看上张员外家的小姐了吧？”
“梓曦。”他听到桑陌这样称呼他。
豔鬼第五章（上）
“梓曦……原来是他，袁梓曦。”
城中一间门面狭小的药铺里，鬼市中曾有一面之缘的前朝太医将魂魄寄居於一排老旧ງ的药柜之中ณ。黄昏，门可罗雀。药堂的郎中早早打了烊，温一壶米酒躲到了後房里享受。鼻头硕大的鬼魂大模大样的坐到เ郎中惯常为人把脉治病的座位上，手中牢牢抓著一方铁ກ制印鉴。另一边，坐著神色难猜的贵客。
“殿下，果然只有您才是小的命中注定的大贵人。小的当年为您赴汤蹈火，以後也必定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小的当年就知道您不是凡人，原来竟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小的当年就说过，以殿下您的才干，莫说魏王则ท明，就是太祖皇帝他也及不上您！殿下……”手中的鬼印仿佛刚从火炉中取出，通红烫手。可他却浑然不觉，眯成一线的眼睛几乎ๆ快要黏在对面的人身上。直到冷著脸的空华咳嗽ณ一声，滔滔不绝的阿谀之词才算止住。
冥府中的医官啊，不大不小是个ฐ官，或多或少总有一方แ官印！生长於杏林世家的他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却没有一颗悬壶济世的医心，比起一句“华佗再世”的空话，高官厚禄才是真。贪恋权势的心，当年如此作想，如今亦如是。抓在掌中的物件越来越火热，如同他周身沸腾的血脉。此情此景，像极三百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ฐ黄昏，彼时自己也是这般落魄，也许一生都要沿著父辈祖辈的道路走下去，无论如何钻营，至死不过是太医院中的一个小小医官，无权无势，空有一个好名声。正不甘心就此绝望的时候，家中ณ贵客降临，来自晋王府，他说他叫桑陌。
“张大人，将来的太医院就仰赖您了。”这句话他到如今都记得一清二楚。在自家僻静幽雅的花厅里，装束平凡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慢慢地回过身，夕阳沿著他的侧脸勾出一条金线，映衬出一张带著些许书卷气的面孔。他说话的口气很平淡，如同在谈论门前的盆栽。而已经在朝中ณ摸爬滚打几年的自己却被震得怎麽也合不上嘴。那个ฐ几乎从未在朝中露过脸的晋王，好大的口气，好大的野心！
刺痛感顺著手掌蔓延到整条臂膀，很疼，但是绝对不想放手。坐在面前的冥主还在等著他的回答，把官印抱得再紧ู些，贴近胸口，张太医努力回想著那些蒙尘的过往：“袁梓曦，他是您的二哥魏王则ท明府里的人。因为他不在朝中办事，我知道得也不多。不过，有件事却没有人不知道。”
话说到这里，张太医探身凑了过来，神秘地压低了嗓子：“他毒杀了太子。”
见空华不动声色，他忙又笑开，语气越发谄媚：“这件事，别人不知道，殿下您再明白不过了。太子的药明明是您……呵呵，当然，其实就算不喝那药，他也多活不了几天。不过，听说从魏王府里搜出了药瓶，小的也吓了一大跳呢！殿下您真是好本事。”
“然後？”回想起桑陌之前的说辞，空华低头吹开浮於ไ茶水之上的茶叶，看来，他说的是真的。
“後来……嘶……後来……”空气里弥漫起一股焦味，双手和胸ถ口的皮肉被高热的铁印灼得伤痕累็累，隐约可以看见里头的白骨，可他却依旧不松手，颤抖的双手反而将印握得更紧ู，似乎ๆ要活活将它嵌进胸膛里，“魏王府里的侍从，就是那个ฐ袁梓曦，东西是从他房里搜出来的。起初ม还嘴硬，五十棍廷杖也撬不开他的嘴。後来，还不是全召了？他说，他想让魏王登位。哈哈哈哈……谁信呢？可是魏王说他不知情，又没有别的明证，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就是可惜了那个袁梓曦，斩首示ิ众不算，还被挂在城门口曝尸一月。起先还是个ฐ赤条条的身子，到後来，什麽都烂了。至於魏王……後来，天下还不是殿下您的？”
张太医思来想去不过记起这麽多，桑陌如此珍视的梓曦原来是这样一个身份。靠这些也能ม依稀猜到发生了什麽，无非是皇位争夺中的尔虞我诈和牺牲与被牺牲。下凡为ฦ皇子的自己้毒杀了自己的嫡亲兄长又嫁祸给异母兄弟，聪明的二哥临危不乱弃卒保车，於是所有罪孽都由无辜者来承担。这样的一回事呀……难怪那ว只豔鬼要如此唾弃。
紧ู紧抱著铁印的鬼魂尽管疼得浑身颤抖，却依然咧开嘴对著他讨好地笑著：“殿下，您……您看这印……”
“是你的了。去冥府赴任吧。拿好了，别ี丢了。”
“是、是、是！一定！”
身後，焦味愈浓，寂静的屋子里甚至能ม听到皮肉被烫灼时所发出的“滋滋”的声响，鬼魂却还笑著，心满意足。
南风不在家，小书生总是为自己้和表兄的生活发愁，一有空就跑去街边卖字画，虽然有时一整天也卖不出去一副。很意外的是，平素总是懒懒โ地卧在房檐下吃核桃的豔鬼也不在。推开他的房门，那ว具人像不知所踪。
身为ฦ魏王府侍从的袁梓曦能和晋王府的桑陌有什麽纠葛？出现在袁梓曦房里的药瓶，以及最後齐王则ท昕继位的结局，事实不难推敲。空华站在桑陌的房前回首张望，看到เ房檐下高悬的匾额上布满灰尘，一是心血来潮，运足目力去辨认上面的笔画。上书四个大字，水天一色，笔风洒脱，意气从容，分外眼熟ງ。
转眼天暮，夕阳带走最後一缕晚霞，天那ว边不知是谁倾翻了砚台，浓重的墨色一直晕染到เ天的另一头。今晚是月晦，又一个ฐ无月之ใ夜，桑陌应该会来找他要噬心的解药，灵力微弱的鬼魅绝难忍耐切肤之ใ痛。
南风房里的蜡烛已๐经灭了，静悄悄的王府中ณ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空华挥手招来几只夜鸦又将它们放飞。烛灯点起第三盏，雷鸣声起，房梁微微震动，西郊的天空明亮仿佛白昼。
雷声刚过五响，空华看到了桑陌。在城西郊外的一片山林里，白衣的豔鬼直挺挺地站著，再往前一步就是翻滚而出的焦土。
察觉到背後的脚步声，桑陌没有回头：“我若负你，将来五雷轰这么多话，颠来倒去，自己้都不知要说些什么，梓曦捧着热气腾腾的茶盅微笑着聆听，雾气背后的脸上，表情柔和仿佛庙堂里端坐莲座的菩萨。若说是晋王则昀为他驱走了孤单，那么梓曦就是那ว个带他走入人世的人。他教导他，他关怀他，他抚慰他，如同父亲，如同兄长，如同老师。这都是他一直得不到的。有时甚或会异想天开，得到天下的时候，一定要为他做些什么，将来他接来家中ณ吧，永远一起谈天说笑。真是妄想啊。
在后宫中见过太多险恶面孔和丑陋心肠，这样的梓曦，实在不愿见他悲伤。
难道就不能另选一个ฐ对象？
你说，我二哥舍不得他的。你说，我只是想拖延二哥的脚๐步。你所，桑陌，我在等着你回来。
哀伤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桑陌望着黑沉沉的屋顶，笑得两眼湿润：“我对他说，若是欺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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