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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彼时：第六章
燕飞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เ的病房。燕三牛已๐经睡沉了，燕飞没有叫他。他走到燕三牛每天坐著的凳子上缓缓坐下。如果现在已๐经是五年之後，那麽就可以解释为什麽政界会出现这麽大的权力变化。在那些政界要人的名单里，他没有看到属於锺家的，更没有看到เ属於权家的，脑中闪过姓岳、姓孙和姓萧的那几个人，燕飞捏捏已๐经被他捏红的眉心，这三家的地位比五年前更高了，但邵邵、阿池和小小呢？他们三个是进入了军部还是在那ว个地方历练准备进入政界上层？
一瞬间，燕飞浮躁又激动的心冷却了下来。五年了……已经五年了……他的死亡会带给那三人悲伤，但五年过去，他们也应该平静了吧。五年了，他成了1้9岁的年轻人，而那三个人……已经27岁了……也许，已经结婚了，或者，准备结婚了。
他和他们……已经是两ä条不可能ม交集的平行线了。他，离开了那ว个圈子，而那三个人还在圈子里。就这样当自己已经死了吧，不给他们添麻烦，也不给自己找麻烦。不是已经决定这一世要潇洒自在地活了吗？他，不是压抑的钟枫，而是自由的燕飞，如燕子般自由的飞翔。
“呼……”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燕飞看向床上熟睡的这个老实的农民。他现在首要考虑的是怎麽让这个家的生活好起来吧。这样的老实人在现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里如果没有人替他想办法，这辈子都不可能从贫困线上翻身。这个ฐ父亲，一定不会舍得打儿子耳光，一定不会因为利益逼儿子去结婚，一定会尽可能ม地支持儿子的梦想、儿子的爱好。
记忆中ณ，关於这个男人的都是他的隐忍、他的勤劳、他的无私付出，不仅是他的，还有一位同样沧桑的妇人，为了这个家，为ฦ了两个要上学的儿子，咬牙坚持，只盼著儿子将来能出息，能摆脱贫困。
燕飞，你的父母和兄弟，我接收了。你安心投胎去吧。祝你下辈子投到一个有钱人家中ณ，不再自卑，不再痛苦。
微风吹过，似乎有人在低喃：我错了……我错了……谢谢你……
※
燕三牛走了，提著一个ฐ破布袋和燕飞强硬地要求他带上的那些剩下的水果上了返家的火车。燕飞去火车站送的。临ภ行前，燕三牛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两百块钱要留แ给儿子，被燕飞推了回去。他不会再给这个家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保证自己不会亏待自己，并且能挣到เ生活费，燕飞看著燕三牛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用力挥手：“爸，我过年回家。”
“一定要回来。”
“会回去的。到เ家给我来信。”
“嗯，你也要，常给家里来信。”
“我会的。”
在电å话已经普及的今天，那些还在温饱上挣扎的贫困家庭哪里敢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奢望。多一点收成，多卖点钱才是他们能ม够想像的。
燕三牛走了，燕飞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人造革钱包，钱包很旧了，有的地方แ都破了。这是燕飞的室友来医院看他那天给他带过来的，除了钱包还有宿舍的钥匙。那ว位室友叫什麽来著？燕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等回去再说吧。虽然班上的同学那天表现的很友好，但燕飞不是傻子，前燕飞可能看不出来，他却看得清楚，他们的眼里是对他的不屑和不耐。也许是不屑他的自杀，也许本来就很不屑。尤其是那位室友，估计是班主任逼他来的吧。
笑著摇摇头，燕飞懒得跟那些小屁孩儿计较。钱包里有七十二块四毛钱，一张饭卡，一张银行卡，一张图书馆的阅览证，一张灰白的全家福，没了。全家福上有四个人，燕飞、燕三牛，另外两个ฐ是燕飞的母亲和弟弟，据说比燕飞小了四岁，明年中考。估计到เ时候燕三牛又要为二儿子的学费发愁吧。燕飞把钱包塞回屁股口袋里，扯扯身上不好闻的衣服，往外走。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扫除！虽然他身上的衣服是燕飞本人的，但他的灵魂是钟枫，钟枫有洁癖。
多久没有坐过公交车了？燕飞抱著新า奇的心态花了两块钱倒了一次车回到了学校。看著帝都大学那四个大字，燕飞张开双臂，在心里大喊：【我钟็枫，回来了！】
踏进母校，上辈子自杀前燕飞还回来过，不过五年过去，母校还是有一些变化的。大门口的喷泉样式改了，多了一些树木花草，多了一栋新的建筑。燕飞没有急著回宿舍，好似第一次来到帝都大学一样，在校园每一个ฐ他熟ງ悉又不熟悉的地方参观，时不时用两手框景——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口”形，选取满意的风景。
“燕飞！”
正醉心於选景的燕飞迟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有人叫他，还是在对方拍了下他的肩膀後。燕飞扭头，一个ฐ不是太熟ງ悉但记得名字的人。咦？他竟然记得这人的名字！
“你，嗯，还好吧？”
对方似乎ๆ怕刺๐激到他，吞吞吐吐地问。
燕飞礼ึ貌地笑笑，不著痕迹地向旁้边挪了一步，有洁癖的他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挨得太近。这个人好像叫蒋田à。看衣著，应该跟燕飞的家庭情况差不多。
“挺好的。”
“你爸呢？回去了？”
“嗯。刚送他上了火车。我现在回宿舍。”
“哦，我要去教室，你没事就好。那你明天还照ั常上班吗？”
“上班？”燕飞愣了一下。
蒋田打趣道：“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勤工ื助学啊。在食堂擦桌子。”
“擦桌子？食堂？学生食堂？”不会吧！
蒋田狐疑道：“你不会真睡糊涂ิ了吧。对啊。我们不是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要在食堂里擦桌子吗？不然我们每个月哪来的生活费。”
“……”对有洁癖的钟็枫来说要他拿著一块抹布去擦不知什麽人吐出来的食物残渣，简直是折磨。但想到口袋里只有七十多块钱，银行卡里只有5๓快，燕飞忍著捏眉心的欲望胡乱地点点头：“记起来了。我确实睡糊涂了。你也知道我吃了很多药，对脑子有影响。”
没想到燕飞自己说出来了，蒋田反倒不尴尬了，笑著说：“难怪你糊涂了。那明天中午1้1点就要到食堂，记得啊。还有，如果上午最後两节或下午最後两节你有课，可以不去食堂，反正是按照ั出席的情况拿工资的。”
“一个ฐ月能有多少？”
“你以後不要再乱来了，看你糊涂的。”蒋田好心回道：“一个月两百到四百。”
真是不多啊。
燕飞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的。”在他能ม挣钱之ใ前他会去的。
“好。那我走了。”
“嗯。”
“那ว个……”蒋田à压低声音，“你们宿舍的人，不大好相处，你也别理他们。他们说他们的，你不要往耳朵里进。”
看蒋田à这样，宿舍里的人不是一般的不好相处了。燕飞有了点心理准备，点点头。对这个ฐ蒋田的印象也不错，虽然对方的牙齿也太黄了点，平时不刷牙的吗？
叮嘱了这句，蒋田就走了。燕飞仰头看看不甚蓝的天空，顺ิ正朦胧的记忆往宿舍走去。刚才忘了问宿舍里有几个ฐ人了。他上学那ว会儿在外面租房子，也没关心过宿舍里几个人。他有洁癖，很排斥和别人一起住，那三个人要不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他也不会让他们随便进自己้的房子。想到เ那三人，燕飞的心窝又一次钝ๅ痛。对那三人来说，五年已๐经过去了，可对他来说，分别只有半个月。一下子要把他生命中ณ最重要的三个人扯开，他一时半会儿还受不了。要不是理智一直在提醒自己，他都忍不住想去找他们了。
把那三个人的名字放在心底的最深处，燕飞走进宿舍楼，他住在6๔号公寓楼。门卫大爷看到他脸色变了变，然後和另一人轻声嘀咕了起来，燕飞甚至能明显地察觉到门卫处的几个人对他的注意和指点。路过看到เ他的学生也有对他表现出关注的。燕飞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自杀这件事看来在这栋楼里不是新า闻。
无视周遭的异样眼神，燕飞一阶台阶一阶台阶上了四楼，停在4๒15的宿舍门口。握住门把手一扭，门没锁，燕飞开门进去。正在宿舍里打游戏的两个ฐ男生同时向他看来。
“你们好。”
说了三个字，燕飞环顾了宿舍一圈，松了口气，还好，只有四个床位，人不算多。关了门，燕飞在门口站了几秒，确定了靠洗手间的那ว张褥子最薄的床就是自己的床後，他走过去。帝都大学的学生宿舍条件当然是相当不错的。有独立的卫生间，独立的洗漱间，每个人的床位也都是独立的，床下是书桌和衣柜。
燕飞看了看自己的床，再看了看自己的书桌，眉头微紧，真是脏。再看看脚๐下的地板，脏死了。眼睛瞟到桌下的一个应该是洗脸盆的铝盆，他的额角跳了跳，还能再脏ู一点吗？有洁癖的人重生在一个穷小子身上真是痛苦。
没注意到เ宿舍里的两个ฐ人正盯著自己้，燕飞把前燕飞的窝认真打量了一遍最後得出的结论就是一个ฐ字——脏。这和前燕飞的贫穷没有太大的关系，在现燕飞的眼里，宿舍里没一个ฐ人的窝能达到เ他的标准。
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燕飞果断转身出门。
门一关上，焦柏舟取下头上的耳机转身对面对的另一人说：“他没事吧？怎麽感觉比自杀前还怪了？”
“丑人多作怪。”卫文彬一脸嘲讽地说：“他闹自杀还得我去医院看他，晦气死了。一想到要和这样的人住三年，我就恶心。”
“忍忍吧。他这回要是死了，他家人闹起来，我们都麻烦，还好他没死。以後不要跟他说话就是了。”焦柏舟撇撇嘴。
卫文彬道：“我一看他那ว样就来气，好像我们都欠了他似的，妈的，要死也不去外面死，要不是不给换宿舍我一定换。”
“不要吧，你要撇下兄弟？”焦柏舟怪叫。
卫文彬笑了，然後羡慕地说：“还是萧阳好，家就是帝都的，忍不了还可是躲回家。”
“可怜我们两个ฐ躲不了的只能在宿舍受罪了。”
彼时彼时：第七章
燕飞当然没听到室友对他的厌恶，他离开宿舍後直奔学校超市。身上就七十多块，燕飞也不管了，买了两ä块新毛巾，一只新牙刷，一个新的刷牙杯，一个新的喝水杯，一个新的枕头，一条新被子，一条新褥子和一条新床单，买的都是最便宜的，然後他的钱包里还剩ທ下一块两毛钱。
抱著一大堆东西回到宿舍，在焦柏舟和卫文彬惊异又不齿的眼神下，燕飞把前燕飞的床上一套全部ຖ收进了放在衣柜最下层的大编织袋里，然後放到เ了垃圾桶旁้边。再回来後，燕飞就开始了可怕的大扫除。先把洗脸池仔仔细细地用洗衣粉刷洗了一遍，然後他把新买的床单、毛巾还有衣柜里仅剩ທ的一条乾净的被罩全部丢到洗脸池里，新า买的被子和枕头他拿到外面去晒著了。
洗了一个ฐ小时，洗完的燕飞把床单被罩也拿出去晒了之ใ後，又把燕飞衣柜里那ว些少的可怜的衣服也丢â到了洗脸池里，继续刷็洗。洗完衣服，晒好，燕飞开始擦桌子，整理他的书桌。前燕飞的洗脸毛巾被燕飞拿来当抹布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了四边，确保一尘不染。擦完桌子，燕飞才想起来他忘了一件事，扫地！一会儿扫地桌子上又要有灰尘了。
但看看脚下能看到土的瓷砖，燕飞重新卷起袖子。脱掉目前看来应该是唯一的一双廉价脏球鞋，燕飞光著脚拿起桌下的拖鞋，然後把拖鞋和球鞋也扔到洗脸池里，全部刷洗完之ใ後，燕飞脱掉袜子，冲乾ດ净脚套上拖鞋，继续刷็洗袜子。阳台的晾衣架上挂满了燕飞刷洗後的产物。
在地垫上蹭了蹭拖鞋底的水，燕飞拿著扫帚ຐ开始扫地。先从门的方向开始扫，燕飞用扫帚磕磕两人屁股下的凳子。
“你们起来一下，我扫地。”
卫文彬不动，焦柏舟站起来给了他一个眼色，提醒他这家伙刚自杀过，他们最好别刺激他。卫文彬不情愿地站起来。
燕飞把两人的桌下很认真地扫了一遍，几乎能扫到的角落都不放过，然後是他自己的桌下，他对面那位神秘人的桌下。前後扫了两ä边，接著就是拖地了。等到燕飞把卫生间和洗手间都收拾完，累็得够呛的他扶著自己酸软的腰，面对自己的努力成果满意地露出笑容，终於乾净一点了。而卫文彬和焦柏舟则ท像看到鬼一样看著他，这是他们认识的那ว个燕飞？今天没有轮到เ这家伙打扫宿舍吧，这家伙什麽时候这麽勤快了？而且，还弄得这麽乾净？！
“以後进宿舍换拖鞋，要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燕飞理所当然地说。宿舍他打扫的，他当然有发言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以为我会感谢你吗？”卫文彬讥讽地说，他就是看不起这个又穷格又不讨喜的家伙。
燕飞眼睛一瞪，一扫“往日”的内向寡言：“什麽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辛辛苦苦打扫乾净你不承情就算了，别一副我欠你的样子。我自杀估计就是因为你这副德。”
“你说什麽？！”卫文彬当即就怒了，丢下耳机就要冲过去，被焦柏舟拦下了。
燕飞冷笑，撸撸袖子：“想打架？行啊。谁怕谁？我是自杀了怎麽样？我又没杀人没放火，凭什麽看你这副嘴脸？让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成果有错吗？出口就伤人。我告诉你，以前你怎麽看不起我，怎麽嘲讽我我不计较，以後，你注意着点。大家都是人，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你给我找不痛快，也别怪我不客气。”
一拳打在柜门上，“碰”的一声，好似砸在两人的心上。卫文彬和焦柏舟看著燕飞面无表情地收回拳头，那双眼没有他们习以为常的闪躲和自卑，只有带著火焰的凌厉。
把抹布折好放在梯子的最下层，燕飞拿著毛巾、洗发水和香皂，又一副没事人地说：“刚拖了地，你们先坐著，不然乾了以後瓷砖上都是脚印子。宿舍乾乾ດ净净的多好。”
说完，他两步迈到浴室的门口，进去了。刚关上门，他又打开门探出头来：“你们谁借我一身乾净衣服？我的都洗了。”
卫文彬和焦柏舟看著那ว颗探出的脑袋，只觉得这人是哪来的外星生物。刚才还跟他们大声嚷嚷，现在就来借衣服？卫文彬马上讥笑道：“我为什麽要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