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蕴抬起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我并不愿意做皇帝，我用功是因为我已经享受了皇子的荣耀，就要背负起与生俱来的责任，用我的作为来展示我对得起这荣誉。我希望可以用一己之身，为天下生民立命。保护子民的周全，不让他们遭受被践踏和掠夺的灾难。就是将我在风浪里粉碎了，我也不会后悔这志向。”
沈慧蕴柔声道：“明儿，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和我说过的话。那ว时我家族已不掌兵权，父亲急流勇退，全家富贵荣华。我自己也不稀罕这皇后的位置，看你每天那么辛苦用功，受兄弟的私下排挤。我就和你说，不做皇帝也罢。你父皇是多情人，只要求了，他一定会赏我江南的行宫静养。你做个富贵闲散的王爷，注定一生安乐。那时候你回答我的话，我现在都不能忘。”
苏小砚已经没有本领分清楚到เ底哪里是朱昭明的真心，他的世界太纯粹，以至于众多的虚假压下来，几乎承受不了。他曾经想着那些童年的事情，说服自己朱昭明最喜欢自己，和他回到太子府去。可是太傅曾经说过：逝者如斯。并不是只有岁月，一切的东西，都会变化流动，流去便不再回来。
假如这句话是由别人说出来，不知道是怎样的尖酸刻薄和讥讽，苏小砚说的诚心诚意。立太子妃的时候他虽然心痛的病了一场，终究是和朱昭明说过后理解了他的苦衷。之后太子妃悄悄成了皇后，周才人悄悄得了龙女。皇后几乎把他活活鞭死在宫中，国丈来欺负他的哥哥。
朱昭明魂魄不安，六神无主的盯着苏小砚，期盼他会忽然睁开眼睛。等了许久，那两颗参丹ล只是让苏小砚的气息略๓微平稳了一些，全无其他动静。
朱昭明握着他的手：“小砚，小砚。”太医将两粒参丹ล一起喂在苏小砚的嘴里，那参丹是入口便会自行消เ融的。
苏小洵在家闭门已๐有数日，他在丹房勉强支撑自己把今天最后一枚丹丸装在瓶子里封好。跌坐在椅子里，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陈姝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啰嗦什么。〃
沈轻侯按著他的手又轻了些，苏小洵在书桌上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沈轻侯的脸。
他被沈轻侯按在了书桌上，略微扭转腰身，长睫毛挡住了眼睛，身上的衣服像是化作了彩色。
朱昭明眼里的怒火虽然没有显露几分，苏小洵却是明白的。夜里苏小砚一直把他当作老虎般骑上骑下，翻来覆去。
苏小洵望着他：“多谢皇上。”朱昭明没有回答，过不多时太医来苏小砚的房间为他看了，之后便留了他们兄弟两ä个休息。
苏小砚安慰他：“我哥哥真觉得谁不好，肯定不会笑话那个人。”
沈轻侯推让：“我的字可写的不好，你哥哥总笑话我。”
苏小洵平静道：“我管教弟弟，不违国法家规。”
他这句话说完，朱昭明倒不那麽生气了，只是仍旧ງ有些恼火：“你不该打麽？”
沈轻侯幸亏嘴里已经没有了茶，否则一定会再喷一口在苏小砚的脸上。
苏小砚被细心的揉了一会，渐渐缓过来了，兴高采烈道：“哥哥，你变回原来样子了，真好。”
崔楷题道：“皇上说你是忠诚大胆的人，有什么事情觉得不对，是一定不会憋在心里的，必然要说出来上奏。可是常兄，苏小砚的事情你切不可说。”
常良摇头：“圣上隆恩，破格提拔，我却真的不知道为ฦ什么。”
苏小砚四肢齐动的往棉被下面爬，朱昭明按着他的背：“别动，我给你擦药。”
朱昭明眉毛微微抽搐：“我知道。”
朱昭明把头上的冕冠摘下来。苏小砚伸手去抚摸上面的珍珠。朱昭明只是笑，先去脱苏小砚的衣服。把苏小砚从宽大的朝服里一点点剥出来。手势无限温柔，像采珠的人遇到最大最珍贵的珍珠。
苏小砚立刻露出笑容，把那三个瓷瓶都抱在怀里：“瓶子好漂亮，是给我吃的？”朱昭明点了点头。苏小砚伸手去拔其中一个瓷瓶的塞子，朱昭明按住他的手：“不，不是这样吃，等我告诉你。”
苏小洵睁开眼睛，难得的露出点感动的神色：“殿下照顾小砚十三年，事事及早打算，纵然父母也不能如此周到。若是我父母尚在，只怕我们兄弟都因毒不能医而不在人世。小砚和我身上的毒是拔不掉的，毒在血脉，过了二十岁只怕还有变化。若天不假年亦不能ม怨，唯望殿下终生善待他。”
朱昭明轻声道：“小洵，我先纳了两个妾侍，都身份卑微，出自网，诗书之家。打算将来立她们之中的一人为后。绝不会有半点为难小砚。”
韩离忧心：“不如去请楼ä主来看看。”
苏小洵清晨离开行宫回城中自己家，写了文书告病，就躺下去一动也不动了。韩离喂他吃了药，等到中午，苏小洵的脸色渐渐恢复。
苏小砚微微摇头：“我不想回太子府。”
苏小砚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等朱昭明为他清理干净腿间的白浊，苏小砚还是没有动。朱昭明把他抱起来，苏小砚合着眼睛，睫毛漆黑染着湿意。朱昭明轻轻抱着他，让他贴在自己的身上：“很疼么，下次不弄了。”
朱昭明咬牙笑著重复：“你可以和你哥哥做，也不可以自己做。”
苏小砚疑ທ惑：“可是你说不可以和我哥哥做。”
压抑了一下午的怒气终于还是上来了，即使知道这怪不得苏小砚。可是去怪苏小洵，只会得到苏小洵的白眼，不，连白眼也得不到เ。
朱昭明挡住他的去路，一把掐住他按在身下，牢牢的压制ๆ着苏小砚，抚摸他的眉眼：“不准回去。”
沈轻侯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苏小洵，那ว个ฐ眼睛里充满了深藏不露傲气与孤独的少年，竟然也会有那样顺从的表情。由着弟弟摆布，低声呻吟，脸上全都是宠溺和柔顺。苏小洵的这一面，不该只给他的弟弟看。
朱昭明叹气：“他外表是半点不古怪，堪称人之ใ楷模，古怪全古怪在心里，等闲人难窥真容。若非他弟弟在我这里，我也只当他是那个道德完美的大儒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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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昭明把披风给苏小砚盖在身上：“这个我可不知道了，还有两ä天，你急什麽。进士加官那天我也要去的，我一定第一个回来告诉你。”
苏小砚正在下面抱着朱昭明的腿枕在朱昭明的膝盖上，把被子掀起来抬头看了看他。朱昭明也正低头看他，和他清澈的眼睛对上，忽然觉得心里一痛，黯然道：“是陈将军的女儿陈姝，小洵，你明白为什么是她。”
苏小洵轻啜了一口，合上杯盖：“我前些日子在崔尚书府听说太子已有意成亲，皇家会请崔尚书为媒人，不知是哪位佳人入太子之ใ眼？”
崔楷题略一挥手，他手下已经将那ว美人直扔了出去。苏小砚在房间内听见砰的一声，显然这一下摔的着实不轻。
苏小砚在他身后左躲右闪，却怎么也出不去，急得大叫：“崔叔叔，你让开。”
苏小砚狼狈挣扎，激烈的踢动双腿：“放开我，我不玩了。”
苏小砚再也受不了他的注视和摆弄，伸手去推朱昭明。朱昭明按住他，把床帐上的带子系在他的手腕上：“我说了，不准动。”
玛瑙的药碗装了满满的一碗，苏小砚闻着味就知道是黄连，跪在朱昭明脚边抱着他的腿：“太子饶了我吧。”
“哪有上午还病着，下午就好了的道理，你不知道去病如抽丝么。就是面子上看起来好了，里子也需要补养。”
那刀疤壮汉道：“话怎么能这样说，大军有大军的功劳，苏大人的功劳也不能抹煞ย。打仗重的是一股士气，苏大人乱了敌人的士气。若是没苏大人，这仗也是要胜的，可是只要晚胜那么几天，不知道我们又死了多少弟兄。”
其他桌有人道：“这苏大人可是天下无双的才子。听说刺杀了盖丝尔他也受了重伤，留在了沈侯爷那里养伤。”
又有人道：“当年苏家兄弟忽然失踪，原来是为了建这个大功业。据说苏小洵不求自己้的封赏，只请皇上照顾ุ他弟弟，实在是超然物外的真君子。”
那ว刀疤壮汉道：“这个我凑巧知道，苏家兄弟离开不是为ฦ了建功立业。苏大人的弟弟本来是皇上做太子时的伴读，被废后妒忌，趁皇上不在责打了他。苏大人的弟弟体弱，几乎一命呜呼。苏大人这才忍痛带弟弟离开了。”
酒楼ä里的人一阵鼓噪，有说陈姝可恶的，有说苏家兄弟可怜的。最后有人道：“听说苏大人容貌胜过女子，弟弟想必也不差。怎么说也是一段佳话。”
酒楼的老板上楼来，笑说：“好了好了，打了胜仗人人开心，这些事谈谈就好，说多了就不敬了。”
苏小砚一步步迈下楼去，原来哥哥是去做这件事了。也是为了我么，为什么为了我却不先来告诉我。如果哥哥出事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现在也是出事了，受了重伤。他伸手把眼泪擦去，难怪哥哥没有按照他说的时间来京城看我。
他回到เ住处，来了新客人。那ว是一个小腹微隆的美丽ษ妇人，对苏小砚行礼，交了一封信给他。
苏小砚拆开飞速看了，抬头奇道：“哥哥让我娶你，你叫白怜？”
白怜点头：“是的。”
苏小砚看了看她的肚子：“你有身孕了，是我哥哥的娃娃么？”
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问这话实在太过不雅，但苏小砚的眼里只有纯真，于是白怜再点了点头。
苏小砚把信收起来：“好，我娶ດ你。”
白怜笑道：“公子不愧是小洵的弟弟。”
苏小砚坐到เ他身边去：“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
白怜道：“我是风尘女子，和你哥哥相识在翠云楼。”
苏小砚不介意她的出身，还想再和她说话，忽然听到เ了一声熟悉的虎啸。苏小砚对她道：“我出去一下。”
苏小砚飞奔出去，院子外远远的正是他的老虎。白欢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和几个拿着弓箭的人在对峙。
苏小砚施展轻功掠过去，挡在白欢面前：“它是我的老虎，它不咬人……太子……”
那几个ฐ侍卫之后的人，正是与他分别了四年的朱昭明。
误上龙床2二十八
朱昭明已经受了几个月的煎熬。数月前沈轻侯传来消息，胡人汉王盖丝尔为苏小洵所杀，士气大减。他们本有胜算，此番更势如破竹，肃清边患。大量战士留在边关为那些被胡人所灭的小国重建家园。
苏小洵名声大振，为士林荣光。朝堂江湖，全都是赞美之声。朱昭明听闻他尚在人间，惊喜交集。派人去沈轻侯处问苏小砚消息。
这几年来，他不敢想像苏小砚还在，也不敢想像苏小砚不在。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登到高处了望，只当苏小砚生活在行宫，每天会去把白菜堆好，自己้洗衣服。
可民间渐渐传开，说苏小洵重伤昏迷前曾经说，他不求封赏，只求自己照顾他的弟弟。朱昭明日夜难眠，痛断肝肠。他派去沈轻侯那里的人回来说苏小洵一直昏迷，偶尔醒了也不能言语，不可能说过请求他照顾苏小砚的话。
朱昭明不怕苏小洵折磨自己，只怕苏小砚其实已经不在世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