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葱觉得她一定是脸红了。真不争气。不就是一个玩笑嘛,虽然是晏重华式的。
晏重华屈指敲敲桌面,提醒她:“你还没告诉我这个ฐ字念啥呢。”
“毒品”就在她身边!
“这位同学,该你了。”
俞小葱倏地从沙发上弹起,拧着身子查看自己的白色牛仔裤,还有淡绿色的短上衣。
重华哑然失笑。“别害怕,天天打扫的屋子也不会比这里更干净。”
“雇了人天天收拾?”小葱腹诽:不住人还这么讲究。
重华答非所问。“楼下的那两颗珠子,其中之ใ一叫避尘!”
俞小葱的黑眼睛睁到了极限,那种误闯龙宫的感觉更强烈了!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避尘埃玉避寒”。难道世上真有避尘珠?
不过这屋子真的不像没人住,倒清洁得像是刚刚用水清洗过。否则她也不会看见沙发就坐上去。她摸摸手中的靠垫,再把手放在鼻子下面使劲闻了闻,也只闻到芬芳清爽的气味。
把靠垫扔开,俞小葱站起身来往楼下走。重华扶着青竹栏杆往下看,看见她围着那方桌转圈儿,活像一个围着核桃打转不知从何下口的小松鼠。
他嘴角弯了弯,居高临下丢了句“避尘珠不是传说。”
俞小葱把右手放到嘴边哈了口气,“我能摸摸吗?”
“摸!”
她小心地伸出手去,却又半途而废,“这两ä个哪个是避尘珠?”
“黑的那个。”
“那ว这个呢?”
“夜明珠!”
“啊!”
她抬起头看看四周,才发现屋内竟然没有一盏灯!圆墙上开着三扇雅致的雕花木窗,有天青色的窗纱随风轻舞,那窗纱轻的如梦似幻,令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红楼梦》中ณ的软烟罗,那是贾母为林妹妹糊窗子的。
她收回视线,轻轻摸了摸眼前的白珠,又摸了摸黑珠。两ä个珠子手感差不多,温润无比。她回过身去,抬头望着重华,心里好生奇怪,为什么他看起来依旧是那ว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为人师表的帅老师,完全不是膏粱纨绔的样子?
“这园子是我太祖父传下来的。我太祖父是资本家,他在全国有好几处房产。资本主义改造的时候保留了两ä处,各有50่年的使用期限。”那段历史纷繁复杂,他尽量解释得简洁些。
小葱听得半懂ฦ不懂。心说回去得问问田怡,她百度那一千多页里包不包括晏重华太祖父的介绍。资本家,多么可怕的身份。
“那另一处在哪里?”她随口问道。
“在四川,宜宾。”
“啊?竹海?”小葱又惊又喜,半天才想到那是人家的东西,用不着自己这么激动。
“你喜欢竹海?”
“我喜欢竹子。怎么你哪个家都跟竹子沾边儿啊?”
“喜欢有机会带你去。”他不答后面的,却接上了前面一句。
小葱暗暗吐舌头。
“再有……”她掰着指头算,“就是说,再有3๑年,这地方就不归你了,是这意思吧?”
“是的。所以我爷爷把这园子改名‘寄园’,以前好像叫什么‘西园’。”
她惋惜地:“你该二十四小时呆在这里,一步都不离开。”
“那我就什么都别干了。”他笑。
“我们还是出去转转吧,多好的风景,以后再来大概就得买票了。”她觉得自己比人家正主儿还要操心。
一出门就吓一跳,一个ฐ白色的物事“倏”地从眼前闪过,小葱按住胸ถ口,发现那是一只大鸟。尾羽蓬ศ蓬的,仪态万方地转头看了看她,踱了两ä步,袅袅婷婷地飞上了房。
“这是什么鸟?”
“两个ฐ黄鹂鸣翠柳!”
“这是黄鹂?”俞小葱半信半疑。
“这是白鹭!”
“你家养的?”
“不是,野生的。”
这园子其实没多大,两ä人很快就走到了那“妖气”升腾的所在。一圈竹栅栏围得严实,旁边有两ä棵巨大的梨树,花开得正艳,味道甜甜的。晏重华费了半天劲,才把栅栏门打开。里面雾气更浓,小葱探头瞧了一眼,转过身对晏重华笑嘻嘻地说:“晏老师,要不,我帮你捞点本回来吧。”
晏重华眨眨眼,又眨眨眼。按理说他是主ว人,是应该主动问一句的:“这里有一眼温泉,或者,你要不要泡个澡?”可现在这客人是个大姑娘,不,就算是小姑娘,他也不好这么เ问啊。再说什么都没有,要怎么เ泡?
“就这样吧,你去楼上睡会儿。”小姑娘把他推开,关上了竹门。
晏重华站在外面愣了半天,直到เ听里面传出撩水的声音,才惊觉自己站在这里不妥,赶紧转身离开,嘴角边噙着一丝苦笑。
还是个孩子呢!可不就是孩子嘛。
五分钟不到,晏重华就听到了脚๐步声。他奇怪至极:怎么这么快?
俞小葱已经兴冲冲地跑过来,眉飞色舞:“真舒服。”
头发半点也没湿,身上不见一丝水汽。
“你干嘛了?”
“洗了把脸啊,那个,还洗了洗脚๐。”她有些不好意思。
晏重华哭笑不得。犹豫了一下,举起手里的毛巾:“你要是喜欢,可以泡个澡的。反正时间也来得及。”小葱张大了嘴。
晏重华只觉得冤枉,觉得这事儿好像怎么说都那么别ี扭,可这头儿不是我起的啊。
他想说小姑娘,我是看你喜欢,才这么เ提议的,那你要是不喜欢,就当我没说。可他还没开口,小葱已๐经换了副表情。多少是有一点扭捏的,但更多的是期待。
这也真怪不得她,竹林里梨花下,白鹭在侧,梵音在耳。只给你一个ฐ人准备的,清澈的温泉水。那要是抗拒起来,的确有几分难度。
晏重华把小葱的表情全看在眼中,知道这会儿自己要是表现出半点不自然,她今天这遗憾就算是留下了。
“便宜你了,改天我请同学们都来玩,你就别想一人独占了。”他把毛巾递到她手上:“我还真有点困了,你自己慢慢玩吧,不过也别玩太久,下午山上凉。”他说着话就往楼ä上走,还半真半假地打了个ฐ哈欠。
走到楼ä上,装模作样地进了趟厨房,再出来,楼下已๐经没人了。
俞小葱站在池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天,蓝天白云梨花开;低头看地,毛茸茸的细草,草里连个ฐ蝈蝈都没还有。四下里寂静无声。
她慢慢地褪下牛仔裤ไ。栅栏可以完全遮住她,但她还是下意识地伏低了身子。把裤ไ子跟手里的毛巾一起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白石头上,然后迅速地迈进池子。又纠结了半天,把上衣也脱了下来。
好了,她现在跟刚出生的婴儿完全一样了。
俞小葱从未泡过温泉。她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闭上眼睛,脑子里唯一剩下的想法就是,难怪杨贵妃那么เ热衷此道。太舒服了,舒服得她都快睡着了。
其实这事儿也不能怪俞小葱。高三的学生,那ว是站着都能睡着的,更别说这么เ个天造地设的睡眠场所。
晏重华百无聊赖地等了她一个ฐ小时,一个半小时,两ä个小时。眼瞅着这样不行,再泡下去还不泡成蔫苹果!他拿起手机拨小葱的电话。
无人接听。
他想了想,下楼ä来,走到二十米远的地方叫:“俞小葱!”连叫三遍,一遍比一遍声音高,最后一遍连鸟儿都惊起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