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看起来他既没有程驰精悍强劲也没有大鹏浑实有力,这让程驰不断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他——“他真的可以?安全不是小事,至少还是让大鹏……”
程驰微微沉默,看向那个面如石雕的男人——云岩的长相是很不错的,就是有点面瘫。他的身量在正常人中也算挺拔,但水榭的功夫既然是以轻功见长自然不会让你练一身膀大腰圆的肌肉,甚至连体重都有统一专门控制。
程驰都不知道自己说话还有这么低这么เ轻的时候,田妙华微微笑着应他:“我没事。”
“你没事吧?”
她甜腻微笑着将金钗递到程驰面前,“不帮我戴上吗?”
田à妙华的笑容仿佛加深了,可惜的是她却不是那ว么容易让人看得懂,她的笑容在程驰眼中ณ依然是悠然的甜美。在他幡然清醒的此刻,这份甜美让人心里有些刺๐痛。
基本上从收粮到เ雇人到盖作坊,爹娘给她陪嫁的银子就够用了,甚至都动用不了自己的“私房钱”。
如今以她手上已๐有的田à产和雇来的人手,再加上收来的粮食,作坊的原料是没有问题了。而沧田à县这样的小地方,买块闲地盖个作坊也花费不了太多。
玲珑想了想厨房外那ว棵老树的高度,又叹了口气,她一手端住托盘空出另一只手来摸摸两ä个人的头,“少爷,你们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昨儿被困在树上,是吓坏了吧?别怕,梦都是假的。”
玲珑竟然不相信他们,让他们深受打击,急急地想要证明,“是真的!她还会飞,还把我们挂在树上,就是厨房外面那一棵!”
然而他跑来却看到柴火堆依然满满的,整整齐齐简直一根不少的样子,顿时感到เ满满的失落——难道又是文副将劈的?这样显得他这个专门干粗活的仆役很没用啊。
大鹏那边也是早早ຉ的起了床,做饭的事他帮不上忙,何况夫人在厨房里忙活他也不好过去瞎凑。于是他只能ม去刷刷马喂喂牛,等到程文跑去后侧院他才也赶过去,想赶紧劈点柴把用掉的柴火补上。
……
远远站在他身后的程文表示自己貌似已经被忽视很久了……所以到底什么时机才合适他开口说话?
田妙华脸上笑意未退,看着李二壮道:“那就有劳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是事情办不好或是不尽心,我可要换人的。”
那李二壮一听能减一季租子也忙表态道:“东家夫人放心,我能办好的!一定不让夫人操心!”
玲珑没有多想地转身去烧火熬粥,趁熬粥的时间里烙了饼煮了鸡蛋,准备好这些之后就给将军和夫人打好洗漱用水准备送过去。
——不就刮个小风,自己้这么敏感干嘛?
就算田妙华是武夫家的女儿,她那ว柔柔弱弱的样子玉嬷嬷也不信她能劈这么多柴火。
说到饭菜玉嬷嬷反射性地往柴火堆的方向看去,愕然地看到那一堆已๐经劈好码好的柴火,脱口而出问道:“这是谁劈的?”
她再怎么เ倚老卖老或者不待见田妙华,一些主仆的东西也还是要分的。
田妙华不用看玲珑都知道必然是她昨晚一见程驰回房睡了,就跟玉嬷嬷敲打了什么。
程驰一个庄户人家出身的对这种事没什么太在意的,就连在军中有时候饿了懒得去叫伙夫也就自己随便在小灶上做点吃。但玲珑反应却是很大,“那不行,怎么เ能叫将军老爷自己下厨!您等不及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你继续忙,我自己去随便做点就可以了。”
待第二日清晨她被开门的声音惊醒,还沉浸在不知道杀了第几个ฐ夫君的疲惫中,半是清醒半是恍惚地想:看来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怨气啊……
然后是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这新夫君被她杀了又杀,杀得她心都累了。
那既然她娘偷看得,她自然也偷看得。
照ั这样说这人的容貌起码是入得了自家娘的眼了,并且武将出身气度想来也是不差。
这句话厚颜无耻的程度简直让李重山为之气结,“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想见你们家的人!”
“李大哥的气节真是让人佩服,可是气节却是当不得饭吃的。尤其还是除了自我满足之外毫无用处的气节。”
田妙华笑着打脸也是打得啪啪响,李重山呲牙瞪目,“你——别以为ฦ我不打女人!”
她却看都不看快要恼怒的李重山,绕开他上前一步对躲在他身后的小孩笑道:“我有话要跟你爹爹说,你先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她的笑容那么甜,对小孩子还是很有亲和力(欺骗性)的。
小孩抬头看了看李重山,他大约是觉得这里的气氛的确不适合孩子在场,点了点头对他道:“你先自己้出去玩,别跑远。”
小孩听了爹爹的话正要跑出去,突然又停下来扭头看了田妙华一眼,眼神有点怯怯,却又有点倔强地道:“别欺负我爹爹,他身上还有伤。”
总有那么些个孩子早熟得让人心疼,田à妙华对他温柔地笑一下,“我不会欺负你爹爹,放心去玩吧。”
明明她再怎么เ亲切地微笑着,喊他李大哥,李重山都只觉得她假惺惺。可是她对自己儿子这温柔的笑容却像是毫不掺假一般,突然让李重山有点懵,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个怎么เ样的人。
只是当孩子跑出门去,田妙华站直身子转回来时,那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刚刚ธ的温柔,笑容,统统不见。她就只是略嫌漫不经心地看着李重山,冷冷地对他道:“真的需要我把话说那ว么明白么?你恨的,是以前的账房,是跟账房勾结的那些人。与我和程家有什么เ关系?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这里落了户,接管了田à地,可曾得罪过你这位有气节的大英雄?”
田妙华字字句句都像啪啪的打在李重山脸上,她不是不可以换一种更温和委婉的方式来见他,只不过那样的结果便是李重山根本不会给她开门,即便开了门,也不会听她说一个字。
这种人早已经钻了牛角尖听不进别人的苦口婆心,若是听得进,也轮不到她在这里。
反正她已经无端端地就被他憎恨,厌恶,那ว她干脆ะ能赚回来一点是一点,不在乎ๆ当这个恶人也不在乎被他多讨厌一点。
李重山果然被她惹得炸了毛,像是她的话随时都会揭开什么他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吼道:“住口!我说了不佃你家的田,没必要在这里听你说教!我也不要你的东西,带上那ว些马上走!”
田妙华嘴角没有温度地挑了一下,“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不光东西你收着,还有银子你也留着,别为ฦ了你的气节让你的儿子也跟着你一起吃不饱穿不暖。”
云岩在礼ึ品的旁้边又放下了一锭银子,这种举动着实刺激到了李重山,“你们这些有钱人懂什么!?我的事情与你们无关!都走开!”
他抓起银子和礼品要扔回给云岩,对田妙华他或许不便动手,但对云岩他不会客气,直接就要动手把他赶出去。
可是他先动手云岩自然就不客气了,随手一推就让他跌撞了好几步。
男人间一动手这火就撩了起来,李重山顿时大喝一声鼓足了劲向云岩袭来,然而他在云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顿时被制ๆ服得死死的。
云岩下手也是黑,根本就不避开他受伤的地方,不过几招李重山衣服上就透出血迹来。
他心里头也是诧异,一个小乡村地主家的家丁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功夫?!
只是他此时已经被挑拨得没了理智,又被云岩按在地上挣脱不开,情绪便失控地道:“你们懂什么!?我媳妇她死了!她是因为ฦ没有钱死的,因为没有地死的!现在她死了你们却要我当做什么เ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去佃田过日子吗!?”
田妙华听着他的话心里基本已๐经了然,走过去揭穿道:“所以你恨的根本是你自己้,你若是当初ม没有招惹账房,就不会丢了田地,你妻子就不会死。你情愿过苦日子,只不过是害怕意识到这一点——你害怕一切只不过是绕了一个ฐ大圈又回到原点,就只有你妻子为你的冲动而死。”
“你住口!住口!!”
然而田à妙华却突然一巴๒掌抽过去,她看起来好似柔柔弱弱轻轻巧巧,然而练武之ใ人这暗暗用了力的一个巴๒掌却顿ู时抽得李重山半边耳朵嗡嗡作响,几乎要以为自己的鼓膜都裂了。
他好半天才稍稍缓过来,田妙华等到เ他的耳朵能得听见了才缓缓道:“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重要的是你心里的愧疚和悲痛吗?那ว根本不值一文钱。真正重要的应该是你儿子,他已经没了娘,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却根本就不想想怎么样对他才是好的吗?就让你的孩子陪着你,为了你的愧疚一起吃苦挨饿受冻——你可真是个好爹啊。”
她说完李重山已经停止了挣扎,云岩放开了手,田à妙华也根本不管他作何反应地道:“这两ä日里正和李二壮会来给你办佃田的事,你既不想见我,那ว也就不用见了。”
说罢她便带着云岩转身离开,待她走了李重山才扑通一声又倒在地上,听见儿子匆忙跑回来的脚๐步声时忽然间想起她答应过儿子不会“欺负”他的。
可真是个骗小孩不用负责任,变脸如翻书的女人啊。
他躺在地上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得自己都觉得那么难听,几乎分不清是哭是笑。
孩子吓得慌忙扑过来,“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他不想吓到เ他的,只是那难听的笑声,却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