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前,我爸又没忘记要全家人互相提醒买葱姜蒜。他老是这样提醒,也等于为我们钓ี鱼布置下了任务。但第二天一早,我妈跪在床上东翻西找那ว根针ฤ,嘟囔说“买葱姜蒜,买他姥姥ณ个蛋!”坐在床上的姥ณ姥也两ä手在身边摸来摸去,知道我妈不是骂她,同样嘀ถ咕说,“他要能钓回鱼来,把我两眼抠了!”
我觉得我爸挖蚯蚓可以得十分,蚯蚓长短粗细都差不多,每一条都红得很。我跟他去挖过几回,大多是潮湿的垃圾堆、生蛆长虫的大楼背后和蚊虫叮咬的臭水沟边。那些隐蔽的地方蚯蚓又多又好,只是有时候楼上泼下来一盆脏水,要成落汤鸡。我还觉得我爸是个挺会养蚯蚓的家伙,他用一节碗粗的竹筒装ณ些泡过夜的剩ທ茶叶,让蚯蚓在里面吐污泥,养得欢蹦乱ກ跳红得透明。有时改用稻草养,先把稻草泡几天,去掉草里的什么成份,再揉成丝,让蚯蚓在蓬ศ松的稻草丝里钻爬吐泥。算起来,他拿出去钓鱼的蚯蚓一般要经过三天的饲养工夫。
我妈一直不念声,也不下停,我脚๐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扯着我一只手照样快走不误。我换了口气接着说,“妈,我真想起来了,咱们是不是要买一颗最小的白扣子啊?要不咱们干脆去吃回锅肉算啦!”刚说完,我妈一下停住,我全身一紧张,怕又要挨一巴๒掌。但好一会才觉没挨揍,抬头一看我妈,她一脸笑容俯身看着我,表扬说:
我想起来了,妈!我忽然大叫一声。
要是你也一块去,那还可以考虑。
没关系嘛,都是老邻๑居。
不行,我非得找他本人再说说,看把好好的一个女人整成了那样!
你不是说她人长得太那ว个,男ç人见了都卯足了劲吗?
姥姥正坐在床边上低头看鸡。她是打小在农村过来的,对鸡的这个那ว个一清二楚,能一听叫声就知道小鸡是冷还是热,是困还是饿,是生气还是高兴了。但她听我爸把小鸡的老祖宗都扯了出来,只好嘟嘟着嘴插不上话。我敢说,我打小就能ม记住许多外国鸡名,全是从我爸嘴上学来的。比如什么เ伊沙明星、爱巴依加、爱维茵、塔特姆,还有尼克、哈可、迪卡、海兰、海ร波罗什么的。我爸看着到处跑的小鸡忽然叫起来:
少提你姥姥。他压低声音说。
怪,有两种味道?
臭哄哄的,香喷喷的。
听不懂ฦ我爸说的,但我能ม看出来,斜对面那ว个老头并不算老,顶多就四十来岁,只是脸上风吹日晒,加上一顶破草帽压得很低,人就显老了。每到中ณ午,会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ç孩提着小竹篮来给他送饭。饭一送到,老头话也不说只管吃,小男孩就帮着钓ี一会,钓ี鱼的手艺和动作跟老头简直就是一回事。一吃完饭,小男孩很快收拾好竹篮离去,老头又接着钓ี鱼。我爸看着那边听见我说:
上次在凤凰山我看走了眼,这次可看准了。
那还用说。
你是想我万一把竹子锯坏了,好揍我?
省武术队的。
我退后几步,朝那ว人的屁股冲上去就一脚。那人一动没动,我的脚像踢到墙上一样。估计那ว人屁股后面装有东西,我又后退十几大步,然后看准了猛地奔过去,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腰上。刹้那间,那人大树似的仍然纹丝不动,我却被弹到了鱼塘里。只来得及听见我爸一声惊叫,我就沉落水底,咕嘟็咕嘟直吐汽泡。等我像一堆鱼草那样被捞上岸,那人不顾全身水淋淋的,又忙给我爸道歉。我爸觉得人家跳入水中救了我,反而向对方道起歉来。最后,他问小伙子在哪里上班。那人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说:
咋不学?我到เ河边上去自个一人学,河边清静。
今天你们单位不学习呀?
你说不提这个了?是啥事不敢说出来?我爸问。
笑话,说就说!她平时一那ว个确实真不行,实在忍不住才叫几声。户籍民警说。
你的意思是说反过来讲,她对自己太冷酷残忍,特别ี能忍受?
有这个ฐ意思。
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她疼,她痛苦,她惹不起你,姥姥ณ的!
你不要骂人,其实她那样,就跟嫂子刚才说自己愿意被自家男人整一样。
你是每夜都整,我才几年整一回,况且完全是两码事,怎么能说一样?
先不管这个,我只知道她以前什么เ话都跟嫂子说,但她早ຉ就有点不想活了,说没说过?
你是想告诉我,她那ว是自愿找死?
你自己判断吧。
真要是那样,也是你逼的!
不要光说我,你呢?
我怎么啦?你又抓着什么了?
先不说你带没带她去钓过鱼,光说你总是装出一副同情样,就能要她的命。
哼,声东击西,你怎么เ不说是老保守跟她合伙干的?
户籍民警扔掉半截烟,用脚踩灭碾烂,站起来回答说:
话说多了也没用,案子已经移交市公安局,很快会做出法医鉴定。不管她是靠什么特殊办法单独自杀的,还是与人合谋联手整死了自己,还是被人弄死的,你我都还没把自身说干净,要是节外生枝引火烧身就更有好戏看。嘿嘿,你老哥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对,也难怪你没去市局法医那ว里看一看,她人都死了,看上去还是那么เ美。当然,你也更清楚,她活着的时候,特别ี是早ຉ年,里里外外都美成了什么เ样子。后面这一点,我想我没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