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访问进行得很顺利。芳菲业余时间喜欢打网球。运动场上她是状态型选手，不在状态时，输给过五十多岁的母亲，而挥正常时，又所向披靡。工作中，也如此。一旦她集中了精力，就会谈吐有致、游刃有余。而蔚蓝虽然年纪很轻，资历不深，但举ะ止间的娴ຒ雅淡定，使人如沐春风。若不是她眼中偶尔飘荡着的一缕像孩子般纯真的眼神，芳菲真会以为她是久ื经沙场的职业公关。
蔚蓝已๐恢复了常态，她淡淡地说，“我以前在‘金都’酒店作过。”然后，轻轻一笑。那笑容象水，融开了尴尬的气氛。芳菲知趣地不再刨า根问底。
“是管理系统”汤姆小声说。
“系统？什么系统？硬件？软件？”芳菲的额头渗出了汗，一个简单的英语单词，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涵义，英文是母语的人很容易识别，却苦了她这个外国人。
娜娜随手丢来一只橘子，说“蠢，去教会呀，很多鬼佬都信教，到那里混混就熟了”
“你是说，挂块牌子站在路边，上书‘请注意，这里有财务主管一名’?”
挂了电å话，她抓起包，向门口跑去。她要先找个地方填饱没吃午饭的肚子。就在开门的一霎那，她几乎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秀云”
“芳菲，你陪我去程昊家，现在”
“你们约好了？”
“没，我打算硬闯，务必让他撤诉”
“好，我陪你”芳菲下意识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心说：“对不住”。
红色mini-ๅcooper里，芳菲偷眼看着驾车的秀云，街边的路灯，把她的脸照得愈惨白。
“你老公在中国的项目进展得如何？”她问。秀云的老公本是一起和她在澳洲打拼，趁前些年悉尼房市大涨时赚了些钱。但这些年，眼看房产行情一路滑落，他不甘心坐以待毙，就带着大部分积蓄，回国找项目去了。
“还不是在烧钱？我们出国2o年，在国内早已没有人脉，想靠为数不多的钱重建关系网，谈何容易呀？”
芳菲看着这个风姿绰约，衣着华贵的女人，突然起了恻隐之ใ心。她过去累积的财富或许是许多澳洲华人渴望不可及的。但在众多展商、中介都纷纷倒闭的房产淡季中，想维持这份财富，是多么困难。她一个ฐ女人独撑大局，再疲惫也没有男人肩膀可以依托，这种光鲜外表下的辛酸，谁能看见？
车子在悉尼一个偏僻郊区的平房门口停下了。秀云和芳菲下了车，按响了门铃。
一个身材矮小，略微佝偻的男人打开了门。很明显，秀云的到เ来使他意外。他楞在门口，几秒钟后才恢复常态，说：“请进吧”。
客厅里一个ฐ刚洗完澡，头湿漉漉的女人站起身说：“秀云呀，真不巧，我正要打个ฐ电话，昊，你陪客人吧”她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走了。
“秀云，我是没办法”
“我们2o年前一起来澳洲，一起找工ื，一起开心，一起伤心……，你怎么可以……”
“当年不是现在”
“在我心里没有区别ี”
“在我心里有，当年我无家无业，从头再来，我输的起，现在不行”
“房子不是我逼你买的，你很清楚销售过程中我没有误导你。我甚至再三劝你不要一下买两套楼花，我把你当朋友，少赚钱都不在乎，你却……”
“你是有钱人，怎么行事都漂亮。我不行，2o万澳元是我全部家产，要么，你赔给我，要么เ，法庭上见”
秀云还未说话，芳菲已经气炸了。
“钱是展商拿走了，怎么เ让秀云赔？大不了把她的几千元佣金给你。再说，你既ຂ然敢投资就要敢承担风险。总不能赚钱你一人吞，赔钱要别人付”
芳菲的话，有理有力，程昊一时语塞。
“昊，让他们走人，有理法庭上说去”那ว个ฐ头湿漉漉的女人从卧室转了出来。
芳菲意识到，今天他们是来和解的，就此被轰出去，不但目的没达到เ，反而激化了矛盾。她看着含泪的秀云，把心一横，决定委屈一下自己。
她冲程昊和那ว女人低下头说：“我态度不好，向你们道歉。只是这件事，还请你们三思。你们说秀云误导，根本是口说无凭，这种官司是纠缠不清的持久ื战，到最后你们要支付的律师费，可能数以万计，那ว2๐o万，也未必能ม要回。”
那女人冷笑一声：“要真是如此，你们紧ู张什么？秀云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和昊的贷款申请是谁帮忙作的？我们好像没签过字呀。”
秀云惨笑：“我知道你会拿这事要挟。当时，程昊让我帮忙处理贷款的事，该来签字时，你们有急事，回了国，让我代签，2o年的交情，我……”
那女人说：“电话？这是空口无凭呀。你有我和昊的委托书吗？没有，光伪造签字这一项ำ，就可以把你告垮。”
芳菲这才恍然大悟。看来，朋友，是世上最危险的动物。
“芳菲，我们走吧”秀云用虚弱的声音说。
回来的路上，秀云和芳菲都一言不。芳菲看着窗外，白天明媚多姿的悉尼，到了晚上就漆黑一片，许多小道，一丝光亮也无。
“把我放在火车站吧。”芳菲体谅地说。
“先吃饭，再送你回家”
“不用，你早ຉ些休息吧”
“别争了，你为我饿肚子，我请你去‘金唐’”
“你，别对我太好”芳菲轻声道，鼻子有点酸。她想到，现在是秀云危难之际，而她居然要离开……
秀云好似洞悉了她的心“工ื作，找好了就走吧”
“你，你中ณ午听到了？”
秀云说：“你找工ื作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人不常在公司，心在。”
芳菲长叹口气，想说什么，却终于无言。
秀云说：“平心而论，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员工ื。我给你的工资，也是公司有史以来最高的。但，我怕很快，连这份薪水都开不出了。所以说，你现在走正好，至少，两不相欠。”
芳菲过了良久，才缓缓地说：“是你给我在澳洲第一份工，是你教会我如何在澳洲做事。虽然我就要进入西人公司，慢慢融入澳洲社ุ会，但有一句中国话，我会记得——‘点滴之恩，……’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芳菲和秀云对看一眼，后半句已๐埋在两ä人心中。
“he11้o?”
“芳菲，你怎么เ还不回来？”娜娜的声音跳出话筒“快，快，我需要你，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