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乌ไ喇那拉氏突然出声，胤禛本已踏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转头望向他。
“备马，进宫。”胤禛随手将饭碗搁下，话都没多说一句，苏培盛早已机灵地跑出去准备。
胤禩将一小锭银子放在他面前。“先生不妨算算我现在想算何事。”
“阁下所求何事？”
“我去与四哥道个别。”胤禩下了马，走至门口，抬起铜环敲了两下。
“八阿哥？”马齐见他没有赶上来，不由回头询问。
毓秀一笑，走了过去，在宜妃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依偎着她，神色亲昵。“姑姑受皇上看重，我总不好日日进宫来，惹人厌烦。”
“你这孩子，跟我弄这么多虚礼做什么，快过来，让我瞧瞧清减了没有！”宜妃嗔道，朝少女招手。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喧闹声渐渐平静下来，咿呀一声，门被推开，胤禛扶着门框走进来，脚๐步略有些虚扶，脑แ袋也早就一塌糊涂，只是长期以来保持的习惯还在，外表看起来尚且有几分清醒罢了。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对爷孙倒不像是讹人的，年轻人见状就想发作，反而是老人拉住他摇摇头。
“看看再说。”
胤俄从未见过胤禩这般严å厉地对待自己้，下意识便觉得是那小姑娘的错，却又不敢违逆，只得悻悻地跟着随身太监走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又想扑上去揍人，胤禩连忙将她拉住，沉下脸对胤俄道：“还不回去，堂堂一个ฐ皇阿哥，在这里欺负小姑娘，成何体统！”
进了西暖阁，康熙正在批阅奏折，文华殿大学士张英正侍立一旁。
看他笑容满面，神色轻松，想来皇阿玛的心情也不错，两人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底。
“回三爷话，是的。”陈平恭恭敬敬。
隆科多想了想。“你就是那个被八阿哥救下的两姐弟之一？”
三言两ä语，将功劳都推到别人身上。
胤禩看起来似乎有点羞赧。“四哥来看我，我们都在担心皇阿玛的病情，那会跟四哥一起想出来的，四哥说大哥跟随皇阿玛已久，对于西学最是了解，不如来问问大哥。”
胤禩叹了口气，附于胤禛耳畔，将自己不小心瞅见太子的丑事，被太子发现，以及太子使出手段拉拢他的事情，略说了一遍，只隐去自己้落水的那一段。
胤禛听他说得如此慎重，点头道：“你放心，除非我死，此事不会传第三人耳。”
“这第四杯么……”
胤禛胤禩等人年纪尚幼，分到的是果酒，是酒都有三分后劲，这么เ几杯下来，加上前面喝的，胤禩只觉得体内渐渐暖和得有些炙热了，眼前晃晃悠悠，像有个ฐ人抓着他的臂膀轻轻地摇来摇去。
“四哥此言差矣，发乎情，止乎礼，哪来的败坏之说，先打好招呼，以后可以让哪位娘娘与皇阿玛一说，将那位格格指给你。”胤禩打趣道。
看来四哥真的对那位格格上了心，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胤禩也误会了。
胤禩暗松了口气。
就在僵持之际，外面有人禀报：“四阿哥晋见。”
太子踏进屋，脸上挂着温煦如风的笑容。
年方十五的少年，身穿白色便服，行走间隐隐带了康熙ກ的影子，加之继承自赫舍里皇后的美貌，端的是风度翩翩，龙章凤姿ู。
太子嘴角噙着冷笑。“胤褆是什么东西，天天想着抢我的位置，就凭他也敢白日发梦。”
“明珠被革职，说明皇上心里还是很看重殿下的，对于那些觊觎储君之ใ位的人，不遗余力加以打击，这对殿下来说确实是好消息。”索额图捋着须，徐徐分析。
母子俩正说着话，冷不防高明进来，说四阿哥胤禛在外头等着，想进来请安。
时近五月，天渐渐热了起来，窗外开始有了虫鸣声，夏天的味道在皇宫四处弥漫着。
永和宫之ใ行果然不甚愉快，德妃刚生了十四阿哥胤祯ງ还不到三个月，胤禩他们进去请安的时候，德妃正抱着孩子，笑得慈爱温柔，旁边站着嬷嬷和宫女。
那小手的手心温暖得几乎ๆ要攥出汗来，胤禩愣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至于胤禛……
既然自己二世为ฦ人，这种错误自然不会再犯。
“福晋，福晋她……已经去了……”呜咽的声音自高明口中传来，断断续续，内容却如晴天霹雳。
说话一快，喉咙便忍不住发痒，又是引来一阵剧咳，咳得冷白的脸色都泛起淡淡晕红。
“奴才马齐，见过四阿哥。”
“起来吧。”胤禛一看是他，就想起兴师问罪来。“马齐，你与八阿哥一起，就是这么看顾他的？”
马齐暗自叫苦，却只得磕头认错。“奴才该死！”
胤禛一哼：“你该不该死，由不得我来说，回到京城，自有皇阿玛处置。”
胤禩却知道马齐此来，必不是单纯为了请安，便截住话头道：“马齐，此时外头灾情如何？”
马齐如获大赦，忙将方才外面的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胤禛的反应与马齐在堂上差不多，他忍住气，冷冷道：“那个徐泰，平时为ฦ人如何？”
“奴才派人打听过了，平阳百姓，俱都说他为ฦ富不仁，还有人说，他连强抢民妇这样的事情，也是做过的。”
胤禛皱眉：“这种奸商，怎的还不处置，你们在顾忌什么？”
马齐不好开口，胤禩便道：“四哥，徐泰是山西巡ำ抚噶尔图的妻舅。”
胤禛一愣，想起临行前太子的那ว顿饭，还有后来的那封信。
太子跟噶尔图的关系既是非同一般，这个徐泰少不了也在从中ณ掺和，这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但胤禛却明显从太子的那封信上，看出另一个问题。
如此一来，太子等于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易动噶尔图，连带噶尔图的人。
他的面容冷了下来，却愈发沉默。
胤禩轻轻一叹，道：“我倒有个法子，迫得徐泰交粮。”
见两人都望向他，胤禩便将沈辙说与自己的那个办法简略๓说了一遍，只是隐去沈辙的名字，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他这却不是为ฦ了抢gong，而是想保住沈辙。
这种办法毕竟不光明正大，而且过于冒险，被人知道，少不了要扣上一个煽动造反的罪名，胤禩是皇阿哥，总不能造自己家的反，沈辙将来还想参加科举，却是不能留下污点。
再说胤禩也有点私心，沈辙这人有些才能，可以收为己้用，胤禩保住他，也是想卖个人情给他，让他能够死心塌地地为ฦ自己所用。
这法子说出来，其余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
胤禛愣神过后，却是微皱起眉：“你从哪想的这个法子？”
胤禩见胤禛不悦，知道自己้这个四哥，最见不得这种鬼蜮伎俩，便叹了口气，道：“徐泰那ว帮人，用正经办法，已经治不了他们了，只能ม另辟蹊径，这条法子确是阴损，我也不愿连累四哥和马大人，事成之后，我自己上皇阿玛跟前领罪去。”
胤禛看他带了几分委曲求全的话语，心早就软了，又怎会真去怪他。
思忖片刻，他望向马齐。“马大人以为呢？”
马齐知道胤禛这是逼自己้表态，忙道：“奴才觉得此计虽有些跳脱，但是现下也是唯一值得一试的法子了，徐泰他们就算把粮食都藏匿了，自己也不可能不吃饭，奴才觉得可以另外派人跟踪，找出他们的藏粮之ใ所。”
胤禛点头拍板。“就这么着吧，分头行事。”
第二天，王辅使人挑着徐泰等人所捐的那两担子粮食到粥场，当场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