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习惯了攀高踩低,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竟然还有人与他同进同出。
佟皇后早就薨了,还有谁会护着他?
“若是痛了,就抓我的手吧,别ี忍着……”
他说话极是勉强,手指抓着椅子扶手,仿佛要将骨头嵌进去一般,指节都泛白了,胸ถ口不住起伏,却仍强忍着没有呻吟出声,胤禛看得大是心痛,也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一把握住他的手。
胤禛刚想点头,又忆起这人看不见,便道:“嗯,奏报上说江宁有个民间大夫,医术很好,只是云游不定,朕已派人留แ住他,这便带你去寻他医治。”
胤禩微微拧眉。“这是出了京?”
胤禛心头一颤,没有说话。
苏培盛看着他抿紧ู了唇的侧面,轻轻叹了口气:“奴才书读得少,却听过一个故事,叫破镜重圆,只是镜子碎了,再拼凑起来,也有裂痕,何况是人心?”
苏培盛忙爬起身,跟在后面。
终究还是没有这么做,他下榻,穿靴,大踏步走了出去。
“奴才以为,罗卜藏丹津要的,无非是钱粮罢了,可派人前往与之议和,暂且罢兵,待我们解决策妄那边,再行商议。”
胤禛点点头,佟国维这是老成持重之言。“那依佟老看,该如何?”
不待他出声,张廷玉已沉声道:“九阿哥请慎言,先皇下令起草遗诏时,臣等随侍左右,不曾听错听漏过半句,当今皇上,确确实实是先皇钦定之ใ新皇。”
胤禛心头冷笑不已。
“老奴幼时家里遭了灾,只有老奴和侄子幸免,如今侄子在京城安了家,眼看着也是儿孙满堂了。”
“你家里头现在还有人没有?”
“四哥一心尽忠办事,将户部ຖ管得井井有条,能ม力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水满则溢,刚ธ则易折,有时候过分耿直,也不是好事。”
“你与老四,自小玩在一块,感情最好,难道你竟不推举他么?”
胤禟自然不死心,他在户部安插的人,也不止胡文思两个,但这次胤禛若是动真格的,必然十有都要被拔去的,如此一来他以后要再想放自己้的人进去,就难上加难了。
十四知道他不死心,犹在想办法,不由暗自冷笑一声。
胤禛停住脚步,看他。
“四哥!”十四喊住他,从后面追上来。
说罢便再也不看一眼,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留แ一个活口审问,不要让他有机会轻生。”胤禩冷冷道,指的是被围在中ณ间,已๐经厮杀得只剩下一口气的天地会诸人。
“扬州织造李煦被刺伤,是诸位做的吧?”
剑湖悻悻地放开他的领子,胤禩看到他眼中的恨意,毫不怀疑ທ若有机会,他定会拔出手中的剑来捅自己一个窟窿。
“奴才该死!”何丛扑通一声伏倒在地上,旁边李亘也从呆愣中ณ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跪下。“奴才该死,奴才不知道是两ä位爷,还以为ฦ,以为是歹人,不然给奴才一百个ฐ胆子,也不敢对您二位有冒犯啊!”
胤禛看着何丛刷白的脸色冷笑:“怎么เ,你这狗奴才,还想抓爷两ä个,去跟谁邀功?”
他指的是李光地,李光地的孙女如今十四,正好是及笄说亲的年纪,见曹乐友年少有为,自然起了心思,还托他来询问一番。
胤禩摇摇头:“我倒是不急,有人比我急,方才见完你们往回走的时候,你道我身边那位老大人说什么เ,他跟我打听你婚娶与否,想与你结个亲家。”
“宝宝越来越重了,上回见你,才这么一丁点大。”十四朗声笑道,点点他的鼻子。
“八哥。”十四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抱起弘旺。
章佳氏这才回过神来,拘谨地给胤禩见了礼,又到偏厅去招呼下人上茶。
“还是八哥待我最好了。”十三脸上浮现出一丝符合年纪的快乐,挽着他的手臂往里走去。
“既ຂ是回来了,可有打算做些什么?”
一顿饭在寂静无声中ณ吃完,气氛倒也融洽轻松,并没有胤禩想象中ณ的严肃,老爷子看起来心情不错,与他说起这三年的家常,都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曹乐่友看着他认真的侧面,突然就想起当年在江南的情景来。
胤禩接过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不觉便入了神。
“我晓得。”胤禩看着她垂下头,常常的睫毛微微颤抖,叹了口气,挽起她的手。“嫁给我,苦了你了。”
“爷,”廷姝捧着刚做好的衣物,一边比量着给胤禩试穿,看哪儿尺寸不合适再连夜改掉。“听说云南瘴气重,您别往那ว些山林乡野的地方走。”
胤禩欣赏够了,这才将一件物事塞进他手里。
身后传来胤禩的声音,胤禛站住,淡淡道:“还有事?”
“早ຉ知就把老九他们也喊过来,人多更热闹。”胤禩笑吟吟道,夹起一片羊肉放进锅内,看起来心情颇佳。
这段时间,胤禩养尊处优,没什么烦心的事情,连带着整个人也容光焕发,映着锅子升起的热气,看得胤禛心中ณ一动。
胤禩之前见到他,总会想起前世的海东青事件,但转念一想,自己重活一趟,连胤禛那般的仇恨都能淡化消失,何以又独独对十四耿耿于怀,况且他夺嫡失败,却是被发配看守皇陵,下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嗯,八哥说的,我会记得的。”
“进来罢。”
外头传来一声轻唤。“太子爷。”
时过境迁,这些年来自己一直想要避免前世的结局,说他心有余悸也罢,胸无大志也罢,一开始只是为了想平平安安多侍奉额娘几年,但看遍兄弟阋墙这些尔虞我诈,看尽老爷子对自己儿子的那些手段,却也早就明白,那个位子,当真是天下第一烫手的位置,孤家寡人,至尊却寂寞,必要时,夫妻可以利用,兄弟可以利用,连儿子,也不过是手里翻覆的棋子。
对于草原,胤禩早已๐不陌生,两ä辈子加起来也随驾了不少回,这里还是当年哲布尊丹巴๒活佛对他说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地方。
他忍不住往胤禩的方向看去,正好也对上对方的视线,那人眼中ณ却无愤怒,只有戏谑。
胤祉瞠目结舌,完全没有想到康熙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此事,所谓密告,竟放在众目睽睽的情景中就这么说了出来。
不说他们这些兄弟,便连宗室里年轻的贝勒贝子们,要么上秦楼楚馆抱美人,要么เ到梨园捧戏子,鲜ຒ少有像胤禩这样的,府里至今只有两个人。
有时候他看着胤禩,并不似年方แ弱冠的青年,倒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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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癔症,指的正是胤礽逼宫之ใ后,状若癫狂,行止异于常人的事情,太医也不敢轻下定论,只说像极了民
胤禩扫了那ว人一眼,文弱秀美,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像极了那些被精心□过的扬州瘦马。
只不过这是个男的。
恩绰先是给胤禩打千见礼,满脸笑容。“许久不见王爷,越发龙马精神了!”
“你堂兄如何了,可是山西那边有什么เ事?”胤禩微微一笑,无论对方身份高低,他总能恰到เ好处地表现出诚意,让人只觉得熨ຖ帖ຆ,却看不透他的深浅,这便是廉亲王的手段。
“没有没有,堂兄还命奴才向王爷问一声好来着,如今山西风调雨顺,堂兄仕途平坦,亏得王爷打点,堂兄特地嘱咐奴才给王爷送上一点薄礼,聊表谢意。”说罢将手中的锦盒放在旁边桌上。
胤禩瞧了一眼,笑道:“那ว哈克是个ฐ性子古板的,怎么突然想起要送礼贿赂了……你旁边这人,是新收的小厮?”
眼见他提及正题,恩绰精神一振,忙道:“王爷见笑了,这人,是奴才从山西来京的路上买的,看到这伶人容貌还算细致,便送来给王爷把玩一二。”
胤禩端起茶盅,不置可否:“有心了,不过本王府里没处安置,你还是带回去吧。”
恩绰暧昧一笑,带了点隐秘的诡谲,压低了声音道:“奴才早ຉ就在外头听说王爷素爱男色,故而……”
言下之意,您就别装了,大家都知道您爱这调调的。
涌进喉咙的茶水差点没流入气管,胤禩捂住嘴巴๒咳嗽了好几声才停下来,那头已๐经有人从屏风后方大步流星走了出来,阴冷的语气足以媲美腊月寒风。
“恩绰,你是活腻了,还是想去宁古塔放羊?”
对方一见皇帝居然藏匿在屏风后面,早已๐吓得呆了,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胤禛犹不解气,将人狠狠申饬一顿,又撤了他的官职,远远地发配到เ西北军前,给怡亲王效力,这才作罢。
只苦了胤禩,莫名其妙被安上喜欢男ç色的帽子,莫名其妙被送来一个男ç宠,又莫名其妙被妒火中ณ烧的某人压在床上,整整一天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