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弘昼低喝。
“啪”的一声，有鞭子在我身侧闪过。
“没~有~”我拖长了声音回答，冲他笑笑，“今儿毓歆又进来了吧，你们说什么呢？”
“在想什么？一晚上都见你嘀嘀咕咕。”牧仁走近前问。
我咋舌，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如果我像他那么来者不拒的灌，早ຉ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他挑了挑眉，“几坛酒罢了，何况这酒绵长甘甜，哪那么容易醉。”
“没有啊，我刚从养心殿出来，只是不在屋里。”我顺ิ口接道，又福了福身，“想是宫人们看错了，既是皇上寻我，恕吉雅先行告退。”
“不打扰公主ว，本王先走了。”胤祀倒也不多说，微一颌首，转身走，却又停住，回头笑道：“本王才从养心殿出来，看见皇上正斋主ว，听奴才们说，看见公主早早ຉ就出来了。”
她瞪着眼看我，一眨不眨，关切之ใ情溢于言表。
我思索ิ着，如何开口，我只求他们平安，但胤誐若被革爵圈，对毓歆而言，仍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良久，方แ抬眼看她，“毓歆，此事我所知不多，但听闻皇上派太医前去看视，你阿玛并非如折中所奏病重不能ม前行。”
“是啊，弘历、弘昼也十四了，还有弘时……”他轻轻感慨着，我知道他在感慨弘时，因素来与胤祀亲近，又在弘历外出办差时秘密加害，胤禛一气之下，将弘时过继给了胤祀，从此，这个儿子越发离得远了。
我没接腔，远远的有打更的声音传来，已๐深了，没有几个时辰，他又该起身上朝，正劝他早ຉ些睡觉，开口却变成，“今日见了弘历、弘昼，别ี人乍ๅ一传四阿哥、五阿哥，还道是你，谁知又是一辈了，岁月真快，什么都留不住。”
明翠楼四周遍植观叶植物，最适合夏季观赏，此刻尚未到盛景，本应翠绿的叶片带些稚嫩的鹅黄，娇娇็弱弱迎着风，似会被吹落，终于还是一天天成长，坚强而又执着，等待着生命的盛放。
一路行来，他居然不避嫌疑，一直携着我的手。原想挣脱，胤禛紧ู紧ู握住，虽未说话，袖底的指尖传达着某种不容质疑的力量，逼着我更坦然、更勇敢。
“滚出去。”我嘶吼着，好象连这折子也是宝儿留แ给我的东西。宝儿，对，她是宝儿，那个ฐ一直深埋在我心底的人，那ว个注定一生得不到เ的人，那ว个……已๐经与我阴阳两隔的人。
不知何时，使臣退了出去，大帐内伺立的侍悄悄给我换了毛笔，收走案上脏污的折子。
“这丫头小时候皮实，听下人说鸡是蛋孵出来的，就拿了只小鸡捂在被窝里，谁知竟捂死了，到谁府里作客看见有鸡肉就哭，害得各阿哥府上请客都不敢杀鸡的，打那时候起就不肯吃鸡肉。”胤禛放下小勺，似笑非笑解释了间。
“啊？”我没反应过来。
“你”我抬头看他，却看见他宠溺的眼神。
我笑了，作势俯身请安，他起身几步走近前扶住我，“看你请安的样子都别扭，赶明儿请个ฐ引教嬷嬷好好教教。”
热水的蒸汽雾了上来，雾湿了人心，雾湿了意念，我靠在他怀里，需要他坚实的胸ถ膛支撑自己迷离的意识。
他走近我，“昨天是谁说的，她已经准备好了？”说着含住我的耳垂，“今天才知道害臊，是不是晚了些？”
他不太高兴，也不看我，小手握成拳，憋得脸都红了，才小声嘀咕，“那是不是秋狩结束了，你要跟着他们回京城？”
“赛罕，现在我是你父汗的子，永远是你们兄的姑姑，这不是更好？”良久，我蹲下身，平视着这个慢慢打开自闭内心的倔犟男孩，突然很舍不得他，从迷路时初遇的别ี扭冷酷，到后来的全心依赖，我们也共同经历了很多往事。现在的赛罕在我心中，其实好象自己的孩子，很大程序上弥补了不能ม亲自抚育毓歆所带来的失落。
连带着我的包，还有我的梅簪心，都无人提及。背包在逃命途中，根本记不得最后究竟有没有带到营区。至于梅簪心，我能让胤禛去要回吗？总感觉这是我和阿拉坦的私事，何况如今既得了人、得了心，信物反而是其次的，他不还，我去要，是否太过小气？再怎么说，阿拉坦也不是当年十多岁的少年了，他是大权在握的王爷，不能ม不考虑他的面子和感受。
随后十余天，因为ฦ身上的伤，他不许我出大帐，也见不着除胤祥、宫、太监以外的人。这次行猎，那拉氏没来，倒是弘历、弘昼随行，弘历？乾隆？我有些好奇，可更好奇阿拉坦的态度。只知道他和胤禛长谈以后，牧仁的伤稍稍好些，父子三人就赶回科尔沁处理此次政变的余波。就这么了结了？有些难以相信，甚至连告别都阑及，他们三人就又消失了。
“住口，哪来的奸逆之徒，满口混话，既说把你打至重伤，为何依本将军看来，他二人身上伤势更重？”说着挥手让人带下，转向牧仁，“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听你一面之词，我这就去回禀怡亲王，并请科尔沁王爷过来确认，若果真如此，想皇上也容不得世侄受辱。”
沉吟片刻，巴隆吩咐侍卫将刀疤脸带下，他犹在地上告饶，“小人只是路过的商人，这狗男见财眼红，起了坏心，将小人打至重伤，亏得爷们及时赶到，否则ท小人家中ณ钱财尽散，还求爷放小人回家。”
不远处的帐篷边拴着一匹马，躲过一个蒙古大汗的熊抱，我朝那个ฐ方向发力狂奔，只有骑上它，才能逃离。
不知从哪里冒出那么多士兵，也不知从哪里爆发出那么多潜能。我左ุ躲右闪，居然也躲过几次近身威逼。
“海ร拉尔”我抬眼看他，他依然不信，满眼不屑，却又还是紧接着问，“你从前认识我？”
“沈安如”这个问题回答了无数遍，我说了实话，他并不相信，就如现在，轻斥一声后继续，“从哪儿来？”
赛罕抢过话头，“父汗不在科尔沁时，牧仁哥哥就是科尔沁的摄政王，格根塔娜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我们的……”话未说完，牧仁瞪了他一眼，赛罕吐吐舌，冲我一笑，满不在乎。
“可”我压低了声音，“可那是你的母……”
紧赘步拦住他道：“小孩儿。”喊出这声，又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眼神再冷漠，究竟只是一个5、6岁的孩子，里面还藏着委屈和恐慌。心下暗暗一叹，才要说什么，只听那ว小孩肚子咕噜直叫唤。我笑了，他多少有些难堪，脸颊布上红晕。
大闹双龙传无弹窗。走了约摸有个把钟头，感觉自己้都快疯了，好容易遇上个人吧，还是个小孩，还是个别ี扭小孩，至今为止连一个单词都没说过。
“哦？你什么เ时候学的这个ฐ，妈都不知道。”
南方แ的冬天虽不比北方冷得刺骨，偶尔的寒流带来阵阵阴雨，也让人难熬。我陪着爸妈逛街采购年货，商场里放着喜庆的音乐，各种对联灯笼成了抢手货，妈左ุ挑右挑拿不定主意，我凑上前看了几眼，心下有些得意，“妈，咱不买这个，买些红纸，我给咱家写一幅，保管比这个ฐ好。”
胤誐低笑，微一挑眉，在我耳边轻啃，“我是不是该后悔要了咪咪，你做了额娘，眼里越发没我了。”
我将咪咪的一双小嫩脚套入袜套，回身推开他，“小脚肉乎ๆ乎的，好象两块子姜，看得人忍不住想啃。”
我轻笑，“那敢情好，我正想和你商量，若没什么事，还是让他回去的好，省得在这儿……”
“吉雅”他接过我的话，脸阴晴难定，“牧仁的事，我自有主张，总之你放心，再怎么他也是婉玲的儿子，又数次救你于危难，只是现在不便说明，待时机到เ了，你自然明白我的用心。”
我愣愣看住他，额头眼角的细纹背后，是中年男ç人成熟自信的气势，也许藏得深了些，不像年少时的志在必得，但那ว种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风范是轻易学不来的。
良久，我们两人都笑了，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有些感情不用表达出来，时间长了，我自然懂你，你自然懂我。扶住我的头，他将我身后的靠枕放平，“休息会儿，晚膳时我叫你，这会儿十三弟还等着我议事。”
我的确困了，几乎才沾着枕头就进入半梦半醒状况。这样真好，受伤了、生病了，不用着急上班，不用强忍着继续奔波……想到这儿，思维已开始迟缓，放松了神经，我慢慢沉睡。
得了胤禛的特许，第二天去看牧仁。他趴在上，果然伤重了，坐在榻边，我轻轻唤了声“牧仁。”
只看见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眼睛仍闭着，眉头紧蹩，似乎忍受着痛苦。伸手摸了摸他的
魔尊王妃不简单吧
额头，滚烫的，难怪脸潮红不匀。
“来人”我高声喝，门口的侍卫应声而入，“公主有何吩咐？”
“世子烧了几天？可有太医来看？一日喂几次药？”
那ว侍卫吱唔着，“回公主，世子的伤奴才也不甚清楚，虽有太医来看，药喝几次奴才没注意。”
“你”我急得想哭，这若再烧下去，能要了他的小命。“去找个ฐ知道的人进来回，再着人去趟太医院请个脉ำ息稳妥的太医过来。”
他忙不迭答应着退出去了，替他拉了拉被角，正把牧仁露在被子外的手塞回去，一摸之下，他的手也烫得吓人。心下暗急，虽知道胤禛打他必有深意，也暗怪他不知轻重，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命人端来冷水、毛巾，给他擦拭着掌心额角，不断重复、不断ษ换水。牧仁似乎舒服了些，松开眉结，嘴角也微微动了动，俯下身，听见他喃喃低语，“吉雅。”
“我在这儿呢。”握住他的手，“怎谩成这样也不好生吃药，才太医来了，只说开了药留下，你偏不常”
他仍闭着眼，却扬了扬嘴角，“你的伤好了？”
“我？你怎没问你自己้。”轻轻斥ม他，想验看他的伤势，微一思量还是缩回手——他在我心中ณ是小辈，但他也是有侍的人了，16岁，在这个年代，不是孩子了。
牧仁动了动，睁开眼，看见我，复又闭上，半晌方แ吐出几个ฐ字，“你放心。”
我将他手心的毛巾又换了一块，低笑道：“我有什没放心的？你素来皮实，正缺这么几板子给你挠痒。”说着他也笑了，又扯到干裂ฐ的唇，血珠渗了出来，牧仁轻轻“嘶”了一声，敛了笑。
“倒是把毓歆急坏了，巴澳跑来央我来看你，连着几日不理她皇四伯。”想起毓歆一眼一眼瞪胤禛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牧仁一怔，握着毛巾的手微微松了些。我一面说着，一面替他擦了唇上的血印子，又端了杯蜜水递到他唇边，“多喝水，要不你该烧成焦碳了。这里头调的苦刺蜜，清凉的。”
他睁开眼一气喝下去，呛得直咳，忙放下碗帮他顺气，一阵慌乱，好容易咳得停了，听他忽然开口道：“飞蛾扑火，值得吗？”
“牧仁”我再唤他，他紧闭着眼，不再理我，好象那句问话是我的幻觉。
坐在边，我也不呆了过去，一时屋内悄然无声，阳光透过窗格、门帘洒向屋内，光柱间轻扬的飞尘保持着既定的姿势，却已是一拔又一拔不同的微生物。屋内没点薰，倒有股子药味儿，合着这轻尘、合着这阳光，是另一种组合——再明媚也感觉得出是病人的屋子。
病人，他是病人，所以他问了平常不会问的话，不论出于什么初衷，我知道，他是敬爱父亲的儿子，他是友爱兄弟的哥哥，他是值得信赖的朋友，他更是可以托付的男人。
良久，我悠悠开口，暂时忘记他是小辈的身份，只当他是我最亲爱的朋友，“牧仁，你说，飞蛾扑火，究竟是飞蛾的错？还是火的错？”
他没睁眼，也没答话，但僵直的身体告诉我他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