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远山碧水长剑斜指地面，鲜红的血珠一滴滴地从剑尖上流淌而下，他表情沉凝地看着黑衣人，忽然平静地开口道：“阁下好身手。”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长，指节明显，握着匕首的双手都很稳很稳。
冬服的确远远比平日的薄衫轻衣要雍容华贵。
这狐毛是纯白的，纤长柔软，一点杂色也没有。里面的内衬则是锦缎，舒服暖和。
什么เ是万人敌？
但是西楚霸王就曾说过：“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
腾远山一愣，随即他秀丽风雅的脸上，也不禁划ฐ过了一丝局促。
“你平时嘛，无论汇报什么都很冷静，可以说是缜密沉稳到了极点。怎么一到跟我有关的事情，就偏心得这么明显？”我哈哈一笑，语气越发戏谑。
我吸了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
“王爷……你……”裴小染被拍得有些发懵，可怜巴巴๒地拽住自己的袖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的看向我，满脸都是又委屈又不解的神色。
即使只是一场虚假的，被控制着的战争，也依旧ງ让人屏息静气，一时之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
那时候，那人对他说话，偶尔还是调笑美人的口气。
神武历8๖39年，那ว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王爷……”裴小染在我怀里，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句。
我从没有过这样轻松自如的感觉，单凭这个，我也会好好宠着他，宠得他一直长不大才好。
腰间是蛟龙戏海祥纹的宽甲，足蹬玄黑皮靴，身上微微带着淡淡的沉香味。
一身色泽浓郁๗富贵的暗紫色宽襟长袍，袍袖与下摆处皆刺๐绣着灿金色的郁金香图案。
“我也觉得奇怪。”我摇了摇头：“就忽然头疼得厉害，脑子里还总是有些影子闪过。”
“到底是怎么了？”夏云深走后，腾远山拉过一把竹木椅，坐在了床边，有些疑ທ惑地问。
“就这样，你先把藏锋的事情处理好。”我放下茶盏，淡淡地吩咐道：“过两天，我伤也就彻底好了。兵权这事，我虽然失忆了，可是依旧是要做下去的。”
没有人比在腥风血雨中一路闯过来的我更清楚，一味争战厮杀是野兽的行为ฦ，懂得潜伏和设下陷阱的，才是真正的猎人。
我嘴角不由泛起了丝笑意。
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偷偷地瞟着我，带着些许幽蓝的瞳仁里隐隐闪过一丝欢喜。
最后，还是夏云深有些踌躇地上前一步，低声问：“王爷，可要喝点茶么？”
我无所事事地东看西看的时候，夏云深，揽月和那ว个ฐ白衣小侍就都很拘谨地站在我身后。
“算了，趴床上。”我摇了摇头，一边从从床边的小桌拿过已经准备好的处理伤口的软布和清水放在旁้边，一边低声嘀咕了一句：“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好不好玩。”
他一听这话，表情立刻变得又要哭出来似的，连那双尖尖的小狐耳似乎ๆ都要沮丧绝望地垂了下去。
好在前世里我一向养尊处优，对于这个待遇也算是见怪不怪。
有人端着用冰沁好的凉茶给我润口，有大夫为ฦ我把脉，还断断ษ续续的有人开始把一叠叠烹饪精致的小菜端进了屋里。
这一甩，居然没彻底的甩脱他，反而是他身子不稳扑倒在了地上，而我又在往前走，就这样拖着他走了两步。
到了最后，他才最终没有抓住，嘶拉一声带着我袖口的一片皮裘松开了手。
身后随即传来小动物般，有些强自压抑住的哀哀呜咽声。
我到底还是无法就这样走开，微微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重心不稳的缘故，裴小染跌得很是狼狈，前倾似的跪在了地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左手不小心撞在了木桥边凝结的冰柱上。
这么冷的天气，冰柱早就凝结得像是利刃般坚硬。
他这么เ轻轻一碰，就滑破了一个大大的血口子，赤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掌淌了下来。
记忆中的他，是怕疼怕到了极点，若是往常破了这么大的一个口子，恐怕早就把他吓坏了。
此时，他却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手上的鲜ຒ血淋漓，那ว双小鹿一般的漂亮杏眼里，晶莹的泪珠一连串地滚落。
他只是使劲抬头，哀哀地望着我。
“王爷……王爷，求，求求你……”
他的身子一直颤抖着，似乎ๆ想往前蹭着抱住我的腿，那泪眼朦胧的杏眼里，满是绝望和哀求。
我看着他止不住地颤抖着的单薄身子，因为寒冷而发红的小尖狐耳，还有那挺秀的鼻尖。
那瞬间，心里仿佛变得有些柔软。
微微蹲下身子，我轻轻拉过他还淌着血的左手，另一只手的指尖细细地抚摸过他的眉眼。
这张精致而漂亮的小脸，每一处，我都曾经细致而温柔地亲吻过。
那时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不想折磨他，更不想让他这样卑微地求我。
我早已过了赌气的年纪。
“王爷……别，别ี扔了小染……求求你……”他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仿佛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抛弃的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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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这么เ少，不冷么？”我看着他身上薄薄的棉袍，摇了摇头，低声问。
裴小染有些发愣，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也没等他的答案，反手把身上的厚实暖和的纯白狐裘慢慢地解了下来，之后便把他纤细柔软的身子轻轻裹在了里面。
我看向不远处已๐经赶过来，却没敢靠近的几个侍卫，平静地站起身，沉声吩咐道：“来人，把他带回去。”
随即，我转过身，沉默地往湖心那被白雪覆盖的小凉亭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腾远山似乎是回头看了一眼，但是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跟上了我的脚๐步。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狠心？”我倒没觉得有什么冷的，只是淡淡笑了笑，低声问。
“远山，远山只望王爷日后莫要后悔……”他那双狭长韵致的凤眸在我脸上微微一个流连便划了开来，轻声答道。
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入夜时分，苍穹之上，却兀自飘着雪。
“喝酒赏雪，倒也不错。”我看着庭外，柳絮般的飞雪飘落在湖面，平静地说：“要不，今晚你就陪我在这亭里喝酒吧？”
腾远山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只是转头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在这亭里燃上两个ฐ火盆，再拿几坛霜花酿——还有，给王爷拿件厚实点的狐裘。”
“你真是细心。”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坐在了凉亭里的石凳上。
“王爷想喝到什么时候，远山都陪着。”他也不多说，只是微微撩起长袍的下摆，坐在我对面，淡淡地开口。
要的东西很快就被拿了过来，火盆被放在脚旁点燃，披着狐裘，倒真是暖和得厉害。
上好的霜花酿也是被温好的，喝进了腹中，就油然而生一股暖意。
下人也都很识趣地远远退开，生怕打扰到我和腾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