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楚知道自己้的心态有问题,按理说他被占了便宜,应该去找跋锋寒拼个你死我活才对。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跋锋寒八成还认为是和奸,毕竟他因为身体原因,并没有做出反抗的动作。
他考虑再三,寻了九江最有名的青楼春在楼住了下来。男人住青楼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想来跋锋寒应该不会想到เ他会在青楼歇息。在那十天的山林追踪中ณ,宁楚也曾想过躲在大城镇中一阵,但黑墨确实是太过显眼,而且没太把跋锋寒的追踪能ม力放在心上。不过既然山林中逃不掉的话,自然要换躲在城市里试试。
虽然他的身体应该可以经受情事,但由于他性情淡漠,甚至连自渎都没有过。所以在跋锋寒在他身上为所欲为时,他未免也有几分纵容他的意思,也是想看看自己的这具身体是否还能有享受快乐的可能。
他的这辈子,还没有动过情。因为身体的缘故,他连七情六欲都摒弃了,情事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事情。
戏的主角都退场了,观众们也都收回了目光,纷纷回到大堂内,但气氛更是炽烈,人人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刚刚的那场大戏,争论着到底是谁才能赢,或者石青璇小姐是不是已经芳心暗许等等等等……
且不管宁楚的真实身份如何,王通暂时抛去心中的疑惑,做一个称职的主人家,招呼大家回到大堂继续宴会。
宁楚正在整理人物关系,却见大堂内跋锋寒已经开始二话不说地踢馆。
不过跋锋寒身边带的女伴倒长得很特别,样貌也不像是中ณ原人,眉眼细长,很有韩式的韵味。宁楚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美女应该是和寇仲徐子陵的干娘有关,大抵应该是高丽弈剑术大师傅采林的徒弟。
步三爷赞许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道:“徒弟啊,你说你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这么多年,我也没给你起过名字,一直管你叫徒弟徒弟的,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宁楚只考虑了三秒钟,便点头道:“敢,徒弟的病最多也就只能活两年,若有一线希望,我都要搏一搏。”
然后……他听到这个小婴儿字正腔圆地说出了一个字。
步三爷期待地把脸凑了过去。
至于他为ฦ何不哭……宁楚现他知道这个小婴儿是怎么死掉的了,本来就因为心脏供血不足而呼吸困难,哭闹更是催命符。不过,换了哪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身体不舒服自然会哭闹。
“之轩,青璃怎么都不哭了?他……他是不是……是不是……”语带呜咽的女声透着无限的恐惧,宁楚能听得出来她非常渴望进屋,却不敢进来看到เ不想看到的画ฑ面。宁楚几乎ๆ立刻就判断出来这个女人是他这具身体的母亲。
没有人在被人当面羞辱时会不生气,即使是被称为好好先生的他。但那ว种愤怒也就只是一闪而过,深思其原因,他反而也就不觉得奇怪。若石青璇和宁楚的私交好到可以告诉她的身世的话,那么เ宁楚针对他的敌意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只是,他真没想到,那么隐居一隅从不对旁้人假以辞色的石青璇会对一个ฐ初次见面的男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个宁楚,究竟凭什么让人如此信任?
侯希白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昏暗角落里的宁楚。因为屋内的灯光并不是太强,根本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能ม看得到他眼中ณ反射的烛火。他刚刚ธ沐浴过,只是穿着单薄的睡袍,勾勒出他纤瘦的身体,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在深蓝色的睡袍下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就算是再好的笔墨都无法勾勒出那ว样完美的线条……
侯希白突然现自己的脸有点热。
春在楼的所有屋内摆设,都是暧昧多情的,后院春园的布置更是下了一番๘苦心,所有十幢楼的设计都完全不同。他们现在所在小楼是取自二十四节气之一的惊蛰楼,惊蛰是桃花红李花白,黄莺鸣叫燕飞来的时节,整幢楼内挂上的半透明幔帐全部都是暧昧的桃花粉,其实这在经常踏足青楼的侯希白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颜色了,但突然之间,他却感觉到强烈的不自在。
因为他突然想到,这是他头一次和一名男子,在青楼ä的夜晚里,独处一室。
这种不自在让侯希白不知所措,甚至在宁楚忽然开口的那一刻,他居然都没有听清楚对方แ在说什么,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道:“宁公子,刚刚ธ希白在走神,没有听到เ你说什么。”
宁楚哑然,看着那双桃花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只好淡淡地重复了一遍道:“我刚刚在说,对不起。”
“啊?”这回,这句道歉清楚地听在了耳内,侯希白彻底愣住了。
看着对方แ被自己้吓住的表情,宁楚以为他不接受自己的道歉,耐心地续道:“是我迁怒了,这事其实和侯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真是失礼ึ了。”
侯希白真是没有想到宁楚居然会道歉。
他向来信任自己识人的眼光,所以第一眼看到宁楚孤傲防备的表情时,就已经把他定位为不好交往的一类人,更遑论对方拥有着那即便是阅遍天下美女的他都会感到เ震撼的容貌。美貌者向来难以相处,即使是那ว慈航静斋的师妃暄,虽然表面上平和,但骨子里都是高人一等的骄傲。
他绝没有想到,宁楚会如此干脆利落地道歉。
还道歉了两ä次。
而且听上去,还非常的诚心诚意。
宁楚没觉得有什么เ,他是个讲究实事求是的人,既然自己错了,那ว就要承认,就要道歉。看着毫无反应的侯希白,宁楚感到疲惫渐渐涌ไ上心头,连呼吸都需要非常费力了,他知道自己的体力今天熬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限,便再也没有精力多说什么เ。当下站起身走到床前,朝呆立在那里的侯希白挥了挥手道:“我困了,侯公子请便,改天再叙。”说罢就在侯希白惊讶的目光中ณ,大大方方แ地钻进被子里躺下。
屋里一片静谧,只能ม听得到灯芯偶尔噼啪作响的声音。
听着宁楚舒缓沉重的呼吸声,侯希白确认他真的是睡着了。虽然呼吸的频率有些奇怪,但也许是和对方แ练的武功有关。
侯希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不满。竟能在初次见面的他面前坦然入睡?是真的是接受了他而对他毫无戒心,还是这个宁楚对谁都是这样毫无防备?
看着宁楚绝美的睡颜,侯希白不由自主地捏紧手中ณ的美人扇,忍不住想看得更清楚些地向前走了一步,正待他还要向前时,忽然一条黑影窜到เ了他和床铺之ใ间,轻巧ู无声却又带着巨大的杀气。
侯希白惊愕地看去,只见一头体态健美的黑豹守在床铺之前,一双金黄色的眼瞳正警惕地看着他。
侯希白苦笑,怪不得宁楚会如此安然入睡,大抵是身边有守护者的缘故。
“晚安,后会有期。”侯希白也不多做纠缠,轻声道了别,在从窗户跳下去之前,转身一挥袖。
桌上的灯火晃了一下,便嘶地一声灭了下去,在黑暗的屋内,只有一道轻烟飘渺而上,转而不见。
那双金黄色的眼瞳在屋内扫视了一周,确认再也没有其他入侵者后,满意地跳上了床铺,舔了舔熟睡那人的左ุ耳,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自那晚之后,侯希白便天天都出现在惊蛰楼中,宁楚因为ฦ在第一次见面时对他无礼,虽然觉得他粘人的紧,但也不好再给他脸色看。而且宁楚也不得不承认,侯希白在江湖上如此受欢迎,也并不是平白无故的。面对着那双时常含笑的桃花眼,宁楚实在是冷不下来脸赶人。
更何况,侯希白精通音律,虽然琴技并不精湛,但却要比自学成才的宁楚好上太多。宁楚的琴技全都是从步三爷捎带回谷的乐谱上习来的,加之他前世偶尔看过古琴表演的记忆和流行音乐的浸ฤ染,自己摸索出来的。宁楚向来都是虚心好学的,所以在现侯希白会弹琴之后,便再也没嫌过他碍眼,反而让他教他弹琴。
侯希白更是讶异,他会弹琴,是因为花间派的传人必须ี至少在琴棋书画上都拿得出手。他虽然专攻画ฑ术,但琴技也是不凡。只是他没想到เ,在王通府上一曲成名的宁楚,居然连最简单的古琴基本指法都不全会……
这……这是不太可能ม的吧?
可侯希白在听过对方弹过的一曲后,便彻彻底底地折服了。虽然指法不怎么样,但旋律优美动听,感情真挚动人。这让侯希白越的感兴趣起来。
若是教会宁楚所有指法技巧ู的话,又会有怎么样的琴曲可以听呢?所以侯希白便日夜在惊蛰楼出没,甚至连晚上都在客房留แ宿。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火升温,在短短两ä天之ใ内,称呼从宁公子、侯公子,到宁兄、侯兄,最后到楚弟、希白兄……
宁楚也不得不承认,侯希白确实是个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文艺男ç青年,除了经常会冒两ä句酸掉大牙的诗词之外,真的挑不出任何毛病。替他准备的吃穿用度也都极其讲究,让他这个在乡野山谷里长大的人迅腐化,再也无法想象穿回他原来所穿的粗布麻衣。真真是由á俭入奢易,由á奢入俭难啊!
所以,这晚,宁楚单手支着下颌๒,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正在烹茶的侯希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其在看到เ一向生人勿近的黑墨,都乖乖地趴在他们旁边对侯希白毫无戒心的时候,宁楚就更觉得对方แ真是神奇。
其实平心而论,侯希白确实是个做朋友的完美人选。他知道朋友的底线在哪里,知道什么เ时候该亲近,什么时候该疏远。他们在惊蛰楼ä里相处两天了,侯希白却再也没有提到过有关石青璇的一句话,就像他本来找他根本不是因为她一样。
宁楚很有自知之ใ明,他自己的个性其实并不讨人喜欢,就算是喜爱他的步三爷,在收养他的前几年都受不了他的毒舌,总是三天两头的往谷外跑。但侯希白却一点都不在意他的任性,不管他说什么不客气的话,都是勾着他那双桃花眼包容地笑看着他,如此这般,宁楚就再也对他说不出什么เ刻薄的话了。
感觉像是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了。
宁楚微微感到有些懊恼。
“在想什么เ?”侯希白把冲好的茶从小炉上拿了起来,这时流行的茶艺是在吃茶,还需要在茶汤里加上若干香料和配料。“这是早ຉ上刚摘下来的茉莉,清香淡雅,楚弟你试试。”见对方把手直接伸了过来,侯希白愣了一下,之ใ后淡定地把那ว盏青瓷放在了那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上。
虽然在这两ä天之ใ内一直和宁楚形影不离,但侯希白还是无法习惯于对方的美貌,经常在对方不注意的时候便看着他呆。他总想拿起笔墨来画他,但却一直想看他的笑颜,一定是对方最美的时刻。在侯希白心里,感觉宁楚就像是受过伤戒心很重的小猫,一点点地靠近着他,小心翼翼地化解着他的戒备。可是宁楚这些天允许他一点点地接近,但却从未笑过一次。
真想看看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啊……
宁楚把茶碗接在手中ณ,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茉莉的清香夹杂着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他却没有急着喝,而是透过这飘渺的热气,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侯希白。
侯希白笑意更深了,举起自己手中的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大大方方แ地任着宁楚盯着他呆。他也现了,除了他自己้会盯着宁楚看之ใ外,宁楚也会盯着他看,一开始侯希白还有点欢喜,可是时间一长,他就有种错觉,好想对方只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ฐ人的样子。
看着宁楚那ว虽然对准着他,却毫无焦距的瞳孔,侯希白忽然觉得喝入口中的茶变得苦涩无味。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向引以自豪的交际手腕,此时半点也施展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