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敬闻言脸上顿显惊喜,将手中折子一放,起身走到我面前,接过我递过去的鱼翅粥,尝了一下,接着一饮而尽。
我伸手端过喜儿手里的鱼翅粥,一边微笑道,“皇兄,臣妹亲手做的鱼翅,皇兄趁热喝点吧。”
而自己将霍太医囚禁起来,本意并不是要置他于死地,更多的还是不想这位年过花甲,德高望重的太医最后却因此事受连累污了一世清名,更何况他能说出“幽魂香”,必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于自己有恩,这亦是不争的事实。
当我睁开眼看见霍太医就站在榻前的时候,就已๐明白,梁文敬已经知道了一切。
皇后话里有话,一句“睁”突然让我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郭莹秋冷笑一声,“这宫里谁人不知,长公主惯会讲故事。只是这次,恐怕这故事要圆满起来不是那ว么容易。皇上被蒙在鼓里,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是睁……”
我垂眸淡笑,“皇兄,所谓未老先衰,大约说的就是这样吧。”
一阵凉风吹过,我依稀可以分辨出梁文敬身上的白袍被凉风吹得广袖飘拂。
再往后,便是整日昏昏欲睡,偶尔睁开眼,喝了两口粥,又昏昏睡过去。就是觉得困得慌,只想躺在那里,任谁叫都不愿睁眼,眼睛似被什么粘上一样,想睁亦睁不开。
这场病来得突然,气势汹汹,起先只是浑身热,头晕眼花,偶尔咳嗽几声。没想到เ,几日后,竟是卧不起。
楚如兰低头微思索ิ,这才抬起眸子,眸子里亮了一下,清晰道,“上天到底是给了臣妾这个ฐ机会,臣妾以为这便是天意――即使没有这个机会,臣妾亦不会放弃……”
我沉默了一会,淡淡问道,“若是当时右相病体已愈,你还能有机会见康靖王吗?”
身后良久无语,我回眸,一字一句道,“烟翠,本宫最后问你一句,菏嫔第一次因吃了苦菊险些滑胎与你是否有关?”
我转过身,望着窗外,叹了口气,“烟翠,你的母亲病了,你极是担心,索ิ性不惜将棠梨宫生的任何事情俱告诉兰贵妃,作为ฦ筹码来换取保你母亲生命的药。天下‘孝’字为先,这本宫可以担待;而小皇子殿下兄妹刚出生就失了慈母之ใ爱……以己推人,你的母亲虽然病着,但是还在世,还能见面;而小皇子殿下兄妹,他们的母亲在哪里?”
又想起常太妃所言,那主持对皇室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现在细想起来,若是感昭寺主持赠于母亲此墨玉,这墨玉他从何得来?即便是善意的,为ฦ何母亲出事当日溺毙?至于主持是自行溺毙还是被别人灭口,事情已过了如此多年,自是不得知。
“哦。”我心下了然必是重大的事情于是转身欲走。想了想问道“皇兄身体可有不舒服?”
随公公垂恭敬道“皇上正在里面与柔然王子及朝内大臣议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
乌洛右手放于左ุ胸ถ前向前微侧身用流利的汉语以柔然礼ึ节向梁文敬问候“尊敬的梁王陛下今日承蒙款待本王不胜感激。”
梁文敬见乌洛等人已๐近高兴道“这便是朕尊贵的客人柔然汗国郁久ื闾乌洛王爷。”
她止住哭泣仰脸看我“皇上怎么说?”
我待她停歇抽泣的时候冷冷问道“长孙鹭眉你可知当日本宫替你求情时皇上是怎么说的吗?”
我这才蓦然想起数月前梁文敬所言的乌洛六月要来访之ใ事。
虽然一直没日没夜地照顾两个ฐ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是听到了前朝的风声柔然国王子不日将来大梁国商谈边境事宜。
我一惊“不是还有半个ฐ多月吗?”
烟翠喘着粗气跑进来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见了我顾不得跪下急道“长公主不好了菏嫔要生了!”
和梁文敬对坐桌前。
棠梨宫暖意融融我只着了白色的单衣梁文敬亦脱去黄袍只有淡青色飞龙刺绣锦袍在身愈显得气宇轩昂。
在狱中我凝眸看向霍太医的时候一瞬间觉得眉才人在脸型轮廓上已与霍太医有四分像。而霍太医虽自言无子嗣却无法对为何违背当初与西车国相女儿依欧鹭的约定自圆其说。
窗外更漏声声三更已๐过。我推开雕花长窗一阵寒冷的夜风扑来吹得室内烛火摇晃我映在长窗上的影子亦左ุ右摇晃。
当高祖亲手将西车国国相的骸骨交予依欧鹭的时候依欧鹭抱着装有骸骨的锦盒痛哭失声。
高祖感叹于依欧鹭的执着与毅力佩服这性情如火的女子便派人秘密潜入高昌将西车国国相的骸骨收回。
我端起茶盏慢慢品着“来菏贵嫔尝尝皇兄赐予本宫的江南新茶。据说此茶采自菏贵嫔的家乡菏贵嫔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算正宗?”
菏贵嫔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烁终是低下头坐下去不一言。
屋里一堆茅草上赫然是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良美人脸歪向外面两ä手软软搭在两旁้脸如白纸唇边血迹犹在。
李公公一边小心地给我引路一边道“长公主千金之躯来这阿臜之地……”
当日她们眼热的不仅仅是梁文敬眼里的暖意更眼热的恐怕是菏嫔肚子里的龙种吧。
不说别ี人单说近前的吕昭仪就有点看不下去眼波微一横瞥向不远处的几个婕妤几个人亦看看菏嫔看看吕昭仪眼神意味深长。底下的美人才人们则ท是一脸艳羡除了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眉才人。
菏嫔拿着锦帕擦了擦脸漠然道“彼时皇上不在宫中ณ皇后便为所欲为若不是草菅人命为何不等皇上回来仔细验证?臣妾自那时起日日噩梦……如今臣妾有孕怎敢惊动皇后娘娘?”说着低头又嘤๒嘤哭起来。
我担心菏贵嫔情绪不稳波及孩子便温言止住她“菏贵嫔莫要伤心了故人已去……”
梁文敬倒是吃得不多微一探身隔着长桌伸手将我腮边一缕湿拂到耳后低笑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兄苛待了你——瞧着都像饿了三天不止。”
我抬眸看他只鼓着腮帮子不语。
我怔住随即看着他漆黑的深眸丝丝碎碎的光亮足以使人无所遁形便淡淡道“恨。”
待**渐渐淡去他恢复了惯有的淡然对着我的眼眸问“你恨皇后吗?”
大雪从天不亮开始到午后已没过脚踝。烟翠几个人毕竟年龄还小高兴至极。
天武二年的最后一天竟下起了鹅毛大雪。
重重疑问下没有想出所以然。
这才想起太妃的信中根本没有提过这墨玉砚台的由来如今想知道亦是绝无可能。
“皇兄太妃临走前还嘱咐我说宫中子嗣单薄我在宫中不会太久只是临ภ走前亦要看到皇兄孩儿满地跑这不仅是为了皇兄更是为了大梁的基业。皇兄菏贵嫔身子弱有身孕已是不易又无娘家可以依靠让臣妹代皇兄去照顾菏贵嫔如何?”
“皇兄——”我重新า抱紧ู他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眼前的男人突然让人觉得是那ว么เ地脆ะ弱、苍凉和无奈。
“哦”我淡淡一笑“皇后娘娘身边的人难道没有告诉皇后是皇上允许本宫带康靖王走走?——皇兄——”我停下手走到梁文敬面前端端下拜“臣妹不知离开一下会给康靖王和兰贵妃带来如此麻烦是臣妹考虑不周请皇兄责罚。”
皇后鼻子哼了一声“自是本宫身边的人——”
那天夜里梁文敬在宫中陪我用膳一直等我睡着了才离去。
梁文敬紧紧拥住我许久低低道“好!”
醒来的时候早ຉ已日上三竿却无人叫醒我。
心底纠结成一团……我沉沉睡了过去。
我心底暗自苦笑,自己竟不如杜兰了解梁文敬。
但是,话已然说出去,便如泼出去的水。
坐过半晌后,梁文敬便出了棠梨宫,径直往太后那去。
是夜,我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无睡意。
自己关心的并不是梁文敬对我置身此事的态度,更多的是关于自己和高昌国是否有什么เ关系。
若是左相与高昌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母亲的事情一定与其有关。我暗自想着,当年大梁与柔然的战争三年,大梁险中ณ取胜,云中ณ城一战,粮草遭高昌偷袭,折损重大,想必,那时,左相枭枭之心,已经暴露出来。只是,那ว时,腹背受敌,先皇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