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言，少年羞愧。
“我为什么要躲！”重紫握紧双拳，视线仍未离开少年，“我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从未杀过一个ฐ人，更没有忘恩负义，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仙门如何光明正大，放着那么เ多心术不正之徒不管，为何偏偏要来逼我？”
“教规不外乎人情，这群年轻孩子里出色的不多了，”虞度摇头，“仙门有奸细，可能是盯上了你，那孩子只怕真被冤枉了，我知道你怪她不争气，可昆仑冰牢是什么地方，被关进去的弟子，有才两年就疯了的，你当真要将她送去？”
洛音凡脸色不太好，半晌道：“祖师教规在上，恐难服众。”
连最后一丝念头也断了？重紫垂眸，答应着就要走，谁知旁边虞度忽然叫住她，笑道：“怎的只顾师父，云仙子今后要在紫竹峰住下，她也该算是你的长辈，还不来拜过她再去。”
“修行之人在哪里都是一样，你既到了玉晨峰，当以修炼术法为重，凡事有你师兄照看，不可再像先前那般任性，为ฦ师会定期去查你功课。”
“我与你同去，有个照应，”闵云中断然道，“这洞口，有劳蓝掌教派弟子守护，出不得意外。”
“师父！”
“师父。”
“师父？”
燕真珠回避这问题：“尊者待你很好。”
重紫敏感：“怎么？”
直觉已告诉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是谁？
“水仙，仙凡有别，人间事无须强求，你是修仙之人，还想不明白？”
女子垂眸，唇角扬起美丽的弧度，单薄身体不由自主往他怀里靠近些：“几粒丹药而已，哪里消เ耗了什么法力。”
一道身影立于床前，白衣曳地。
明珠无声映照ั睡颜，床上的人没有醒，额上黑被汗水粘湿，长睫颤抖，苍白的脸上满布绝望与羞愧之色，几欲崩溃。
重紫这才放了心，真让它乱跑出去，被闻灵之她们撞见，一剑斩了，虞度是绝不会为只魔兽追究责任的，紫竹峰无人敢擅闯，留在这里它便安全。
小魔蛇点头。
最后，他终于无计可施，搂紧她：“是大叔错了，不该赶你走，大叔会帮你，将来你可以再回南华跟着师父，好不好？”
整整三日，她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依旧ງ毫无意识，只反复念着那几句话，声音早已沙哑。
难道她们已经被……重紫一颗心直往下沉，围着宫殿寻找几圈仍是不见，慌得高声唤二人名字，甚至壮着胆子去血河边认了半日白骨，最后再也沉不住气，四下乱跑，总算在魔宫大门口看见了他。
殿外哪有闵素า秋与纭英的影子！
重紫当过乞丐，看到这些小东西倒不至于太害怕，只不过那种诡异凄迷的气氛实在令她难以忍受，紧张得握紧星璨，试探着小心翼翼朝前走。
乱石杂草，断ษ壁纵横，可以看出这里曾经有不少人住过，视线所及之ใ处，不见半点绿色，草丛树叶都是枯黄萎败的，不时还能在杂草断壁间看见肥大的老鼠、带青白花纹的蛇，大约是受了环境的影响，它们与外面的动物生得很不一样，小眼睛里光芒一闪一闪的，透着几分狡诈与邪恶。
不是普通的镜子，那分明是传信用的沉影镜，极其稀罕，她怎么会有？洛音凡皱眉，走过去信手拿起来看，里头卓昊风流倜傥地笑，随即一番声情并茂的告白。
多了面镜子。
重紫不敢言语。
“无视师命，擅作主张，这就是我重华的徒弟！”
重紫ใ悄问：“世子是什么？”
大门外两个狮子，还有一铺气派宽阔的石级，四名家丁恭恭敬敬等在门口，见了秦珂都迎上来，作礼称“世子”，将二人让进大门。
只一眼，躁动的心已变得平静如水。
那ว双眼睛竟也远远看着她，四目相接，柔和的眼波仿佛带着种奇异的魔力，能给人送来力气，有坦然，有安慰，有纵容，有鼓励。
洛音凡愣了下：“重儿？”
五年时间，小徒弟长大许多，可身体反而比小时候更加轻盈，地面白云浮ด动，掠过白衣，她整个人好象也成了一片飘飘的白云。
洛音凡亦松了口气。
这回不只卓耀，连同旁边几位宾客都跟着笑起来：“尊者收的好徒弟，孝顺！”
幸好，幸好如今有了他，谁敢欺负他的徒弟？
他的重儿先前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小小年纪，饱受欺凌，受尽歧视，却仍不失善良本性，这样的孩子真会成魔？
洛音凡抱着她，飘然落地：“重儿！重儿！”
重紫只觉身子一轻，离开了地面。
年轻的白衣神仙缓步走进大殿，长长的衣摆在地上拖曳，如同流动的水波，又如翻涌的雪浪。
小女孩仍是神情恍惚，印象告诉她，穿白衣裳的神仙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神仙，现在最好的神仙竟然肯收她当徒弟！
她看得呆了。
那一脸不忍的神情仿佛在告诉她，他不仅是来救她，而是上天派来救所有受苦受难的人的。
回去？回去做什么，当真要做九幽的皇后？洛音凡目光一冷，杀气随怒气而起，澎湃扩散：“你……敢！”
打算杀她？重紫没有害怕，回眸看他。
几次握拳，几次松开。
终于——
“重儿！”无力的，略带责备的声音，像往常她赌气撒娇时一样，想要骂，想要罚，却下不去手，他总会这么警告她，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看出无情的尊者对她的一点特别。
一个连骂她都舍不得的人，怎能一次次伤她到底的？
重紫慢慢地走回他面前，轻声：“师父。”
一声“师父”，唤起柔情万千，她终究还是承认他这个师父！洛音凡有点惊喜，更多的却是悲哀，再次将那瘦削的小肩膀搂入怀的一刻๑，心忽然又疼起来。
不怪她，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是他的错。
可是理智在告诉他，他必须再一次犯错。
她已๐经入魔，无意中恰恰走上了那条既定的命运之路。天生煞气，逆轮之女，她活在世上，可能会六界覆灭，可能会生灵涂炭，几乎所有人都做了同样的选择，因为输不起，负不起。
怎么เ办？再次伤害，关入冰牢，还是干脆ะ让一切终结？现在就是个机会，她毫无防备在他怀里，结束起来很容易不是么เ？
多矛盾，别人要杀她，他会愤怒会阻止，可到头来他会选择亲手杀她。
不能ม再伤害她，不能……
洛音凡闭上眼睛，右手轻抚她的背，不知不觉变作掌，缓缓抬起。
没有抬脸看，可是感受到浓烈的杀气，重紫在心里悲凉地笑。
梦中，只有在梦中，人才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他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即使在梦里也一样，她在他心里，到底敌不过责任与使命，用她换得六界太平，其实换了任何人都会这么做吧，没什么เ好怨的，只不过他是她的师父，她敬他爱他，所以接受不了来自他的伤害。
如此，不若成全了他。
“师父。”动手吧，至少让她在他怀里死去。
小脸埋在胸前，衣襟上有湿意，手臂柔软，纤弱，却好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紧紧环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