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在——打零工——”
“我在这里上班，”他好奇地打量她，“你怎么在——这里？你也进纸厂了？”
他放下手里的食物，把游泳衣拿起来，教她怎么穿，说你这样套进去，然后拉上来。
“那倒也是。”静秋顾ุ不上吃东西，打开那件游泳衣，是那种连体的，上面像小背心，下面像三角裤ไ的那ว种。那是最古老最保守的样式，但静秋从来没穿过，她认识的人也没谁穿过，大家都是穿件短袖运动衣和平脚๐短裤ไ游泳。她红着脸问：“这怎么穿呀？”
等“弟媳妇”走远了，万昌盛问：“他是你对象？”
静秋说个“谢谢”，就不知道说什么เ好了。
妈妈沮丧极了，估计不到เ九月份学校开学，教育局是不会让顶ะ职的人上班的了。
钟书记说：“不是学校没抓紧，我们早就把材料报上去了，是教育局那边没批下来。我猜主要是学校在放暑假，老师都不在学校里了，还要炊事员干什么？难道让他们一参加工作就白白拿几个月工ื资？”
好在她有许多机会到成医生家去，因为江老师经常请她去做衣服。刚开始江老师是请静秋帮儿子织毛衣，织完了就坚持要给工ื钱，说织件毛衣不容易，得花很多时间。但静秋不肯收钱，说我帮人织毛衣从来不收钱的。江老师就要送静秋一段布料，说是自己买了，但花色太年轻了，自己穿不合适，你拿去做衣服穿吧，静秋还是不收。
静秋听到成医生说话，就觉得亲切。有时他在隔壁房间说话，她会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听他的声音。那时她常常有种错觉，觉得隔壁房间里说话的人就是老三，这就是老三的家，而她就是老三家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老三家的什么人，她觉得是什么都行，只要能天天听到他说话就行。
后来她从江老师家路过的时候，经常听到江老师拉手风琴，佩服得不得了，就叫妈妈带她去拜江老师为师。静秋跟着江老师学琴，很快就跟江老师一家搞熟了。
那时会搞乐器的人不多，女的会拉琴的就更少。静秋经常背着手风琴，跟学校宣传队的人到江心岛各个ฐ地方แ去宣传maozedong思想，江心岛上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她，不一定知道她名字，但只要说“八中那个拉手风琴伴奏的女孩”，别人都知道是她。
妈妈的眼圈也红了，说：“他也是为ฦ你好——”
亚民说：“我知道他在家，他现在躲着不见我——因为我告诉他我父母不同意我们的事，怕他招不回来。他听了就说‘我们散了吧，免得你为难，你父母他们也是为你好，我真的不知道我这辈子招不招得回来，别ี把你耽误了。’后来他就躲着不见我了。但那ว些话是我父母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我从来没有嫌他在农村——”
妈妈说：“我没有兴师动众，钟诚跑来叫你的时候，我听见了。后来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就叫你妹妹去他家看一下。在魏玲家我只说是找她们借东西的——，妈妈没有这么傻，不会对人说自己้的女儿这么晚还没回来的。”妈妈叹口气说，“但你也太大胆了，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也不告诉我你几点回来。现在外面乱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如果遇到坏人了——，这辈子就完了。”
静秋有点生气：“你们这么到เ处找干什么？我一个ฐ朋友从西村坪来看我，我出去一下，你们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别人还以为我——”
“等得来，只要你让我等，只要我等你不会让你不高兴，我等一辈子都行——”
她又得寸进尺：“我——不到二十五岁不会——谈朋友的，你等得来？”
静秋知道自己้不漂亮，所以知道他在撒谎，肯定是在哄她。问题是他这样哄她的目的是什么เ？可能转来转去，又回到那ว个“占有”的问题上来了。她四面一望，方แ圆几百米之ใ内一个人都没有。刚才还在为这个地方僻静心喜，现在有点害怕自己把自己丢到陷阱里来了。她决心要提高警惕，拿了他的也不能手软，吃了他的也不能ม嘴软。
静秋觉得鸡皮疙瘩一冒，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一下就把他的形象搞坏了，又从“湿裤”公子变回“纨绔”公子了。试想，一个正派人会当着别人面说人家漂亮吗？而且他这是不是算得上自由主义了？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开会不说，会后乱说，这不是毛主ว席批评过的自由主义倾向吗？
“知道。”
静秋一下子意识到是老三在找她，一定是他看见钟็诚来水管打水，就叫钟诚去叫她出来的。她对钟诚说：“谢谢你了，你去打水吧，别对人讲。”
万老师说：“我保证让学校去买规范球，不过你们也要好好练习，不然有了规范球也是白搭。”
十二月份打比赛的时候，静秋老指望老三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赛场，那样他就能看见她穿着运动服了。但她没看见老三，后来她也很庆幸老三没去，因为那ว次k市八中女排只打进了前六名。大家都说我们输球完全是因为ฦ我们穷，平时用橡皮球练习，到了比赛的时候，用的是规范球，是皮子做的，重多了，大家不习惯，连球都不过，教练你要逼着学校去买些规范球给我们练。
静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甲方”又问了一遍，静秋才说：“你是在说真的？我还以为ฦ你在开玩笑呢。”
赚了大钱的欣喜一下子就被失业的痛苦冲淡了，静秋懊ิ丧地想，明天又要去求“弟媳妇”的妈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เ工。她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甲方”追了上来，问她愿意不愿意做油漆，说他手里还有点油漆工的活，如果她愿意干的话，他可以让她从明天起到厂维修队上班。
长芳坚决不肯把钱拿回去：“刚ธ才还说了你是我姐了，怎么เ拿我当外人呢？”
静秋知道赵金海ร就是长芬的那个ฐ“脸”，但她不明白长芬为什么เ要把表卖了把钱借给她，长芬爱那块表像爱她的命一样，怎么说卖就卖了？静秋想把钱塞回长芳手中：“你代替我谢谢你姐了，但我不会收她的钱的。我能ม打工ื，能挣钱，我不喜欢欠别人的账。”
她不敢打开，只盯着那ว封信，恨他，骂他：你倒是手脚๐利索ิ啊，这么快就把绝交信写好了，好占个主ว动，说明是你甩了我的？你逞什么能？我根本没答应过你，有什么เ甩不甩的？都是你这个骗子，自己有未婚妻，还在外面骗别人。
静秋看看那ว封信，折叠得像只鸽子。她想这一定是绝交信，因为他说了，是他回去拿包的时候写的，也就是在知道长林要去送她的时候写的，他还能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