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白马，有这样一段：“白马公子商痕为此愿奉上《处子之吻》，但他更愿意将一切隐藏起来，荣誉在他眼里是个可远观不可近视的圣洁之物，像一只抓不住的美丽的狐狸。那耀眼的荣誉还迟迟没有到来，而我们的白马已为它倾尽了所有的热情。但他从未怀疑荣誉的存在，尽管他已疲惫不堪。他的前程已被那耀眼的荣誉的光芒照亮，他只需要走到เ那灯火辉煌的地方。”
照例有“马经”。
尽管昨天我还稚嫩在不知所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河水深浅之中ณ，尽管在今早出门时我还走不出妈妈的千叮咛万叮咛声声叮咛，但是谁也阻挡不了我在一夜之ใ间出落成英俊洒脱——帅呆了的白马！
几乎全中国的妈妈都会讲这个故事，全中国的孩子都知道那个结尾：原来河水既不像牛伯伯说的那样浅，也不像小松鼠说的那样深。
若想继续了解商彤，还需借助于1995年的《love》杂志。
商痕以前的故事咱们已๐经通过他的小说《隔着一世看你》、《奶妈家我所看到的痛》、《父亲和他情人的樱桃谷》以及《重返樱桃谷》等，有了很深的了解。
商彤，尘叔，樱桃谷，我的亲人，我的天堂，我的诚挚如初的梦乡。
呵，母亲，我回来了！
只有我带着沉重的思想负担，带着另一种非同寻常的使命。
芭紫和秀子跟另一支来自外省的大学生实习队去采集生物标本。
我们幻想过最茂密的幽林，其间出没着野鸡、大熊猫和黑熊。
我们幻想过目光炯炯的猎人，皮肤古铜的养蜂人，粗犷豪迈的伐木工；
梦的感觉和真实的日子如此接近，如此相像。
我该回去了。
父亲起身去关上了尘叔狰狞空洞的一双怒眼。
父亲把他的女人平放在树下的净草上。
说完这句话，她就拽着我，拽着商彤，转身就走。
秋晓说，我的妈妈说：“我无话可说，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
商彤说：“小哥哥，你为什么不高兴？你是不是想走了，小哥哥你不要走，妈妈去河边洗衣服很快就会回来的，给我们做大连菜吃，好吗？好吗？”
商彤说：“我爸爸一进家门就说起你，爸爸要我对小哥哥好，爸爸说过会子让妈妈给小哥哥做大连菜吃，小哥哥你能ม吃得惯大连菜吗？放上鱼片和虾酱，有一点点海蛎子味，有一点点辣，又有一点点甜，很好吃，小哥哥？小哥哥你喜欢吗？”
这一瞬间我读懂ฦ了父亲。
岁月在我眼前飞流逝，一瞬间，我跨越了少年的无知和年少的迷惘，跨越了十二岁的种种局限与困惑，多少人世的沧桑和无奈彷徨，多少如梦如烟的故事和故事里撕心裂ฐ肺的绝望，都在我心中悲情诠释，感念神伤，定格成一个小小男ç子汉过早ຉ的深刻与坚强。我觉得自己可以像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ç人那样同父亲对话了，可以像一座山对另一座山那样，沉默着，固守着，凝望着，同父亲对峙。
秋晓是我耳熟能祥的人，我从小就知道她，我一直都知道他，知道她在尼姑庵里生下了我和弟弟，知道式微妈妈只是式微妈妈，而秋晓是……妈妈。
式微妈妈说完那句关于绝情谷的话之后，紧ู接着说的第二句话就是：“为什么你没有和秋晓在一起，为什么เ这些年你就宁愿这样苦了自己？”
那是一个ฐ怪物。
我从来不敢正视镜中的我。
村人邻居们也拼死拼活地在后边追。
奶妈拼死拼活地在后边追。
“那ว她是什么？”
“你才是我媳妇，是我每天每夜都想日的人。”他在大喊大叫，那么เ委屈，又那么เ固执，可爱。
先是彭家屋场男ç女老少都患上了一种可怕的瘟疫，上吐下泻，无药可医，一年内相继有一半人撒手西去。而彭家宗祠内外常年散出一股骚臭气味，直到变做无人近前的空宅之ใ后依然经久不散。有外村的人在夜半路过这里时听见院落里群魔乱ກ舞闹成一团，有胆大的前去偷看，说是看见成群结队的女鬼打着绿灯笼绕着白粉墙唱“舞趟趟，舞趟趟，舞趟趟”，热闹非凡，像是要急着去赶冥界里的市集。更有邪乎的说法是当初彭家修建祠堂时挖到的那ว一瓮银子是阴曹地府里走失的库银，现在阎王爷大雷霆兴师问罪来了，活该彭姓之人得了这不义之财遭了报应，只连累得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鸡犬不宁。也真的是鸡犬不宁呢——村子里的鸡接二连三地失踪，到เ夜里一声不响就踪迹全无尸骨不见，谁也弄不清其中的端倪，只说是彭家宗祠里的阴鬼喜欢夜里出来喝活物的血，以便修炼成精。直到数月后一股龙卷风把彭家祠堂的屋顶揭起，飞扬起漫天翻卷的鸡毛，各家才知道了自己失踪的鸡们的下落。有好事者拿着杆子火把结伴进了废弃已久ื的祠堂，只见黄烟四起，绿雾弥漫，扑朔迷离之中骚臭气味令人作呕，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眼前掠过，晃得眼睛花。那是一群黄鼠狼。大大小小共有一百多只，竟然是四四方方แ罗列成阵的一个ฐ队伍，只差擂鼓助阵摇旗呐喊了。
吉屋变凶宅也似乎只是一夜间的事。
竟然！！
竟然！
就这样，让我变做式微妈妈的孩子啦，是吗？
式微妈妈说：“我就是在你满月哪天正式成为你的妈妈。我把你用花布包了放在我的被窝里，一眨眼的工夫你就长江黄河似的给我尿了一床铺，换尿布时我就随手给你手腕上戴上那ว枚琵琶纽扣，我要给你打上记号呀，以后再怎么เ着两个ฐ娃娃也不怕被顶换了。你娘见了却说：‘噢，琵琶纽扣啊，孩子他爹也有一个的，和这一模一样，回去了我给彤儿也戴上！’说完这句话她立马就后悔了，她突然意识到什么เ，也终于知道了我是谁。而我心里一直明亮得跟铜镜似的，从她初来尼姑庵我就知道她，而她直到要离开了才慢慢醒悟过来。一层窗户纸就这样一捅就破了，一句话说出去也就是覆水难收啊！”7788๖
那ว么，表哥呢？古居呢？你听到过式微式微胡不归了吗？
母亲帮不了她，母亲只会陪着女儿呻唤叹气。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叙述对于读者理解式微妈妈和尼姑庵，是否会有帮助。
在我的想像和比想像更丰富更全面的“看见”里，式微妈妈有一个惊世骇俗的动作，她在那个ฐ最紧要最消เ魂的时刻๑是自己“坐”上去的。后来我知道这个动作在中国古代的春宫图里被称做“美女坐钉”。
只有一枚琵琶纽扣空落手中。
那些绣满了小老虎的美丽衣裳，一件一件拿捏在手中，轻柔得像无形的梦影，飘忽得像无影的轻风，没有一丝重量。它们的颜色在雨丝缭绕的空气和刹那间拂掠而至的晨光里，生着奇妙的变化，桂子红——橘红——酡红——最后黑变灰，在一抹突起的湿风里，化成灰灰白白的蝴蝶，四散而去。
只把空落了的心愿留下了，只把未竟的梦想留下了，只把这座尼姑庵留下了。
就像那一刻，在式微妈妈伫立的那扇窗前，在更为久远的彼时的时空，一定也有过相同的情景相同的……她的气息——月华如水，星云惨淡，那个名叫嫣红的女子，一定也站在这里望着眼前的窗棂和窗棂外黑漆漆的夜色，寂寞得恨不能化作一股青烟，随风逝去。
我低下头去，默认自己的无耻，却看见一颗饱满的、硕大无朋的眼泪从我模糊的视线里滚落下来，在笔下第一行字的“商彤”两个ฐ字上晕染开，凄迷无限，似是梦影。我的眼泪告诉我，除了无耻，我还是一个善良的易感易伤的脆弱的人。我就这样悄然跨进这个历史性的零点，不管不顾在新า世纪如约而来的瞬间，心里曾经蕴积着的千年情愫——我就这样……就这样……怅惘地注视着一个千年的淡出，怅惘地迎候另一个ฐ千年的进驻。
我在这种情形下总是很容易就妥协了。
昔日的伞郎又活过来了！
那ว一夜，阳子在墓园里徘徊了整整一宿，直到天快亮了也拿不定主ว意，是不是要找伞郎要回女儿。阳子趴在伞郎的窗前，舔破窗纸往里瞅，竟看见一幅其乐融融的父女相依图。她奇怪女儿在伞郎的怀里一点儿都不哭不闹，她竟然在咿咿呀呀地跟她父亲说话。伞郎的神情自若，那么幸福，痴迷，忘忧，陶醉。
在寄居北京的日子里，在每一个任思绪自由á翔飞的日落黄昏，古居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这些生在幼年时空和久远年代里的回忆。
如果只是迎来阳子，那么这样的盼归难道就是为了酿造悲剧？！
从小长在林子里，会说陕西话，也会说大连话；
从小跟爸爸妈妈住在林区剧ຕ团的一间宿舍里，他们排练时我跟在排练场，他们演出时我跟在后台，除了上学我一直就是他们的影子和尾巴๒。九岁那ว一年剧团解散，妈妈去了十八里苗圃，那里离我上学的地方太远，我就跟爸爸住在樱桃谷，住在基建队分给爸爸当做修理铺的板棚小屋。爸爸的工ื作很枯燥却很自由á，每天都有时间做好了饭菜等我放学回来吃。晚上我们会一起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一会儿妈妈，然后枕着他的胳膊睡觉。
我所有的错就是从枕着爸爸的胳膊睡觉开始的。
这得追溯到三岁时我做的那个梦。
哥哥，你一定不会想到，这个梦与你有关。
我梦见一只狼。
哥哥，你应该明白我梦中的狼就是你在商州奶妈家所遭遇的那一只，它在那个ฐ冬天袭击了我哥哥，也袭击了我的梦。梦里的情景和你所经历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疼在你的身上，也疼在你兄弟的梦里了。在那个冬天的早晨，你在商州受伤，我在梦里哭泣。梦醒后我还哭个不停，爸爸劝我说，咱们这里的老林子里早没有狼了，狼虫虎豹早让猎人和开山修路砍树伐木的声音给吓跑了。可我还是害怕，害怕狼，害怕梦，晚上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只有紧抓着爸爸的手，紧ู搂着爸爸的脖子，枕着他的胳ฑ膊，我才安然入眠。
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我十一岁的时候。
有一夜，我突然又做梦了，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把领我到最高最高的山峰上，又把我推了下去，我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往外释放气泡，一瞬间我整个的身体就轻得全部化做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往天上飞，往地上飞，往低空里飞。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快，说不出的爽快，说不出的痛快。
醒来后看见爸爸在为ฦ我擦下面，说我尿床了，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尿床，羞不羞？
我那时什么都不懂，林区小学没有生理卫生课，我不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遗精，只当是尿床了，觉着有点臊。
第二天爸爸就给我支好一张小床，说：“你已长成大小伙子了，晚上自己睡吧！”
我开始很不习惯，总趁爸爸睡熟后偷偷地钻进他的被窝，但他总是把自己的被子压的紧紧地，卷得牢牢的，慢慢地我也就习惯了。只是自此以后我现自己的“牛牛”长胡子了，我很害怕，爸爸却不慌不忙，似乎早ຉ有准备地，拿来几件新า崭崭的小三角内裤，对我说：“你开始育了，就该是男ç人了，以后睡觉再也不能光着屁股，要穿上松软的内裤ไ。”
谁知有一个夜里，我又做梦了，还是高高的山峰上，还是变做气泡轻快地飞。我努力地想让自己醒来，好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啦。终于，我醒了，只觉得自己的“牛牛”硬得生疼，爸爸坐在一旁้正用手搓它，我说爸爸别ี使太大劲，我疼，我难受。爸爸听了就放慢度，手劲轻了许多，结果可想而知，当我眼看着自己精y狂喷时，我才隐隐觉着上一次也是这样，我根本不是在尿床。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我快十二岁了，我育的度是见风就长，不仅个头，还有性——我已经偷偷看完了一本在溪水坪镇小书店里买来的有关性知识的书，渐渐懂得人事。十一岁的最后一个晚上，本来妈妈要赶回来过元旦ຆ的，无奈天降大雪封住山路，又剩下我和爸爸。晚上吃得有点饱，被子盖得也太厚，睡到半夜我又做梦，又被梦境中的那个面目不清的人领到高高的山峰，又变做气泡轻快得像要随风逝去。这一次我知道是怎么เ回事，所以并不急着醒来。直到我终于在高cນhao的顶峰泄尽所有，我才看见了……爸爸，他正在用嘴裹着我的“牛牛”，一嘴一脸都是精y。我们都很尴尬。
原来，一次次，一次次，领我登上最高山峰的那个人，都是……爸爸？！
我的童年就这样结束了。
我不明所以，不知对错。
但是没有办法，我已๐经依赖于这种暧昧，这种错。
爸爸也是，在这之前他和妈妈几乎ๆ没有性生活，隐约知道他有着这方面的病，谁知现在，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ณ习惯并依赖于和我乱伦。
是的，是乱伦！
我们常常在这种乱伦的性游戏中乐此不疲，弄得那阵子我脸色苍白，精神恍惚，缱绻异常。
十二岁时的那个ฐ夏天，妈妈终于从十八里苗圃调到樱桃谷，我和爸爸的畸恋也到เ此结束。
正在这个时候，你来了，我的哥哥来了。
爸爸的灾难也来了。
哥哥，你知道他上吊自杀的真正原因吗？你绝对想像不到เ在那些众所周知的原因背后，还隐藏着这样一段隐情。当我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之ใ后，我是那么惊异，我竟然一门心思地认定他是卑劣的，故意的。他死的前夜，他又来碰我，我咬了他一口，他才真正绝望了。因为他知道，在这个世界ศ上，他已永远地，失去了我这个ฐ儿子。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可怜的人，他的人性已๐在他的爱情中扭曲了，变异了。
与此同时，他掠夺了一个男ç孩子纯洁的童贞，并彻底改变了这个孩子的性取向，让他从此不得完整做人，用另一半生命去做鬼——我恨他！
我决不去参加他的葬礼ึ。我决不轻信任何一个父亲。
这就是当初我为什么不跟你去认亲生父亲的真正原因。
哥哥，你在听吗？你是不是被我的故事给吓着了？
很抱歉，给你讲了这么多乱ກ七八糟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会怎样看我？怎样看待我的遭遇？你觉得恶心吗？知道这些之后你还愿意相信你有一个ฐ名叫商彤的弟弟你还愿意认他吗？这些无从对人去讲起的往事就是我地狱里的火，就是火中溅水的鞭子，就是砸死我的沉重的石头。当我像倒垃圾一样全部倾倒给你，可能会改变你对你的尘叔的好印象，我这样做并非是惹你去恨他。现在，经过时间的冲洗，连我都对他没有了怨恨，你又何必去恨一个ฐ真正有病的故人。更何况，你的弟弟商彤，如今也在步他的后尘，也是一个重得不轻的病人。
商彤
19๗95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