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周瑜！”张军拍拍我的脸，“你不会真的睡成傻瓜了吧？现在是早上！星期六的早ຉ上！你还以为是昨天呀！”
“现在？现在不是下午么？”我记得睡觉之前没吃午饭。
“你说什么？”
“8点开始，现在才6๔点3o，你急个什么劲啊？”江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把脸略微侧了一下，“真是皇帝ຓ不急……贵妃急……”
“还痛么？”他抬起脸，我看到他眼里满是痛惜，让坚冰都为之ใ融化的痛惜。
他很专注、很小心地捏着，捏一会就停下来看看，然后再捏。
“他在干嘛呀？”偷偷抬眼、偷偷瞅一下——他呆了？傻了？他迷蒙着双眼、在干什么呀？
“穿好了……”我低着头站着不敢动，我不知道这会儿怎么这样怕他——真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穿人家的底气短。
“哦……”妈妈好象松了口气似的，“你们……”妈妈看看我、又看看小胖哥，“你们只管好好学习，不要担心爸爸妈妈。你们学好了，爸爸妈妈就好了！”妈妈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慢很重，尤其是那两个“好”字，犹如钢钉ล一般砸入我的心里。
“小瑜！”小胖哥在我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笑着对妈妈说，“易姑姑，小瑜是舍不得你呢！”
小胖哥袖子一挽，就把手伸向面团。“小胖……”妈妈看着小胖哥的手，笑着说，“忘记洗手了吧？”
“易姑姑！”小胖突然跑了进来，把我和妈妈都吓了一跳。“哇！面好啦？我来揉！”
没走到两里地，我就由第一落到第二了，而且很快就成了第三、第四，快成第五是，我拽住妈妈的袖子、撅着屁股、弯着腰，不想走路了。
我们一行四人浩浩é荡荡出了，我在最前面，后面依次是小胖哥、妈妈、吴嬷嬷、老校长。
小胖哥比我整整大四岁，记忆中，总是他无端打我、我伤心痛哭的零碎片段，当然，他背着我抱着我、给我馒头、糖果的情景，也是没齿不忘的。
“嘿嘿！谁让你比我小呢？大的不欺负小的，好象不太合乎常情吧？”
“你就会吃！会睡！会闹！”阿姨的手在王小丫脸上轻轻拧了一下。
“我怎么了？”王小丫终于笑起来了，看着我笑了。
张军呢？考了整整两ä天的试，我还不知道张军面朝哪方、背对哪向呢！张军？怎么找不到他呢？天！张军居然坐在最前排！哈哈！在“老虎”鼻子跟前考试，对张军来说，应该是很倒霉的了。
无意向左ุ边看了一下，呀！怎么不是我们班的同学呢？仔细辨认一下，好象是二班的。怪不得把我们搞到这个阶梯教室里来考试，原来是两个班混合着考试呀。
“妈妈！你看谁来啦！还在睡懒觉！”王小丫拍着卧室门大叫——她一进家门，就变了个人，先是声音突然变大了。
“我妈妈每个ฐ星期天都要问起你，问你为什么เ不去了。”“是么？”我虽然问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是的。”王小丫很肯定地说完这两个字后，定定地看着我，“你为什么不去我家了？”“谁说我不去了？”我突然笑了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现在就去呀！”我伸出手拉了一下王小丫，“走吧，我饿了，正好去你家吃早饭。”
“周瑜，你好象长胖了啊！”张军并不近视，却故意夸张地贴着我的鼻子看，“你的脸，长了好多肉！”“什么？”我赶紧ู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仔细地摸了一下，“长了好多肉？”
有一个人，不得不感谢，那ว就是张军。因为他，晚上、中午我都睡得极其暖和、极其安稳、极其塌实。随之而来，饭菜就渐渐从“味同嚼蜡”变得香甜了、可口了，而且出现了近似“甲亢”的越吃越谗的症状——这也与张军的“潜移默化”分不开，他吃饭特香特响还特多，与他老是在一起吃饭，对了，可以用“近张军者吃饭香”来概括吧。
天亮了么？窗户已๐经泛白了。我想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就哆嗦起来。睁开眼睛仔细看看窗外，白得有些刺眼，摸过小闹钟借着白光一看，凌晨3点。
张军早就睡着了，出了均匀的呼噜声，他是绝对不会冷的。陈世俊的被子上加了一层毛茸茸的羊毛毯子，也早就入梦了。只有我，把毛衣毛裤外套都盖在被子上面，还是冷，还是睡不着。“妈妈……”我的心冷一阵痛一阵，窗外的风声更加猛烈，仿佛要掀掉窗棂，冲进宿舍将我吞噬。“妈妈，我好冷……”终于，在风声、呼噜声中又增加了一个弱小男孩的呜咽声。
“江枭他们没动陈世俊？”我忽然很希望听到เ陈世俊挨揍的消息——他太可恨了！“都忙着动你呢！”张军忽然笑了起来，“我们砸碟子摔盘子的，你本来就吓得够戗，被江枭一扑一压，你就成了傻子。舞弄了半天，你才哭出来……”
“陈世俊！”我突然升起一腔怒火，但好象不是因为陈世俊无缘无故用盘子砸我，难道是因为ฦ他砸中了江枭么？我不知道。
“小狠毒！”江枭说了这一句，就闭上嘴巴๒走出宿舍、走下楼梯，任由我把双拳砸得疼痛、砸得麻木。
“在等我们吃饭呢！”江枭把“我们”这两ä个字说得很重。“走吧。”他双臂一抬，我的身体就腾了空。“你放下！”我大叫着砸他的胸口。
“你那个同学啊，高高的、稍微有点瘦……”“有点瘦？”“是啊，头有点黄，你的大帅哥同学，你不认识？”“天！”我的心忽然颤抖了，“怎么会是他呢？”
“哦！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老乡慌忙去翻她的抽屉，“上次你那个同学丢â下5๓oo块钱就跑了，这几天也没见着他，现在正好你来了，就给你吧。”“谁丢â下5oo块钱？”我莫名其妙，张军丢下5oo块钱就跑了？
“哈！我肯定愿意啦！”说着，许丽突然拉住我的手，“小帅！咱们走！”然后就飞快地跑起来，全然不顾后面的王小丫ฑ能否跟上来。
“哼！请客也不叫上我！是不是我没周瑜长得帅啊？”许丽嬉皮笑脸的，很像个男ç孩子。“什么呀？你要愿意，我也请你……”王小丫还是低着头。
匆匆吃过午饭，跑进宿舍，除了肚子那一小块是热的，其余的地方全都结了霜。钻进被子，抱住枕头，我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
晚秋的最后一缕冷风也许是看中了我柔弱稚嫩的躯体，尖叫着扭动着那ว饱熟的身子扑了过来——刹那间，我的裤管、我的领口、我的袖口全被她灌满。但是，她不肯就此罢休，她意犹未尽地在我的衣服上搜寻到无数缝隙，然后堂然而进，冰吻着我每一寸肌肤。
“小屁孩，回去睡觉吧！一会又摸不着路了……”还是那一脸邪邪ิ的笑，还是那ว一副轻蔑的表情。要是以前我一定会生气，但此刻我却觉得是莫大的安慰——江枭还是以前的江枭，他并没有因为撞车而被迫将生命篡改。
“你……”我很想问江枭为什么不去医务室包扎，可是他几口把一条不太小的鲫鱼咽了下去，居然没吐一点点刺。在场的目击者，无不为之ใ失色。
“这个衣服叫什么呢？”张军还没停下转动的脚步，“休闲装？运动装？恩，都不太像！”我不禁笑了起来，穿在身上能遮羞防寒即可，管它什么“装”呢！
“哇！”张军从洗手间里一出来、眼睛力马就瞪得溜圆，“昨天买的？”——不就是套新衣服么？至于如此惊讶么？“前天买的。”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因为张军已经围着我转了好几个圈圈了。
“剪哪个ฐ型？”
“随便。”我以前理都是坐上椅子就睡觉，一觉醒来就掏钱，然后走人，至于剪ຘ什么型，全由拿剪子的人定夺。
“就着原来的型剪？”
“好的。”张军在指挥“大象”作战，我就不必费心了，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模糊中听到张军与“大象”在说：“剪ຘ短一点。”
“这样可以吗？”
“再短一点。”
“还要短呀？”
“是的，再剪ຘ短一点。”
“周瑜！”
我努力睁开眼睛，“剪好了么？”
“你睡着了啊？”
“剪好了没有？”
“好啦！”
“哦……”我站起来丢下钱就往门外走。
“喂！周瑜！”我被张军拉住了，拉回到镜子前，“看看你新理的头啊！”
“哎呀！我要回宿舍！”
“看了再回去！”
“烦死了……”我很不情愿地去看对面的镜子，“啊？”我不由á得用手抱住脑แ袋。
“怎么了？”张军迷惘地看着我，“你头痛？”
“张军！”我腾出一只手，指着张军的鼻子，“你！你！”
“是他让我剪这样短的。”“大象”也指着张军的鼻子，“我也觉得有点儿短了……”
我使劲推开张军，然后冲出门。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我赶紧用手捂着耳朵和脸——我的头最长的也不过一寸半，被风一吹不冷才怪！
捂着耳朵跑进宿舍，第一次在那个ฐ几乎ๆ是陈世俊的私人物品——镜子前足足站了5分钟。
“张军，你怎么没想起来把我搞成光头呢？”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你呀！”张军一副出力不讨好的委屈模样，“这样多好！再也不会有人把你看成女孩子了！”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把我看成女孩子，我早就习惯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可现在，搞了一个“海ร盗”式的型，我是真真切切地觉得难受了！但是这些话、这些道理，张军是不能理解的，也就没必要跟他说、跟他辩解。
我再也不敢下楼了。
好在还没正式上课，学校的图书室、阅览室都没正式开放。否则，想象着其他同学在阅览室尽情徜徉，我却龟缩在宿舍里，不羡慕死也要嫉妒死。
张军还算仁义แ，将我脱下的脏ู衣服拿到洗衣房不说，还破例没去找他的老乡同学，硬是在宿舍里死心塌地地守着我到星期日的晚饭后，这期间，他没说一句要我下楼ä的话——原来，他还不算太笨。
在宿舍里吃过张军端上来的饼子、粥后，晚自习的铃声就刺๐耳地响起。
“今天晚上，要去教室，班主任有事要说。”张军还以为ฦ我要去阅览室，我哪儿敢去那种地方“抛头露面”呀。
“不去不行么？”清算一下我的上学史，还是第一次生出“逃课”的念头。
“那怎么行？前天开散学典礼时就通知了。
完了！我这头脸是藏不住了。罢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该死的张军！出宿舍门时，我用左手在张军背上狠狠地砸了一拳，右手虽然早已灵动自如，但还是不敢用它来砸人。
教室里热情高涨、人声鼎沸，经过一个年假，应该有许多激动人心的话题吧。
借着张军高大的身体做掩护，我终于平平安安地坐在那个似乎已经“约定俗成”的椅子上，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就是——趴在桌子上抱着脑袋。
“喂！”头被轻轻拍了一下，“你的手好了没有？”
抬眼一看，是江枭，趴在我的对面，正专注地看着我抱着头的手。
“好了。”
“哦……我看看。”说着江枭就拿下了我的手。
“你？”江枭好像突然中了一梭子弹，身体僵硬了，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