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师沉寂了一下，喝了一口水，似乎在寻回刚ธ才的话题，然后就接着说，我记得从前就对你们说过，一直到我后来被抓进去，我依然真诚地相信这个ฐ政权，真诚地相信他们的理论，真诚地相信我自己是有罪的。尽管我委屈，我惶恐，我痛不欲生，但是我还没有往最深处怀疑过什么，更没有怀疑ທ过我自己做过的那些自认为是革命的事是否有需要审视的地方。我记得，在我的交代材料中ณ，我一方面对自己的罪过无情剖析，一方面又为自己努力辩解，我辩解的事实就有，我是如何在大学时就追求进步的，我是如何努力学习马列主义maozedong著作的，我是如何参与了建国后一系列思想改造文化批判ศ的，我一一列举ะ了我当时写下的一篇篇文章，以此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直就站在党和人民的对立面上。
卫老师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果然是一个很残酷的问题，但也是一个躲不开的问题。我们一些老头子在一起，也互相问过这个ฐ问题，说法很多，也很不一样，有的很理性，有的带着感情色彩，有的是自己思考过后的话，有的呢，只是多年来被植于自己้大脑中的套话，自己้不自知而已……这样说吧，先，我把它放到历史的背景中ณ来看，与其说是我选择了革命，不如说是革命选择了我，就像一粒种子，在一个特定的时候从树上落下来，被一阵偶然的风吹到某一处。那ว一处的土壤、阳光、风雨让它生长起来……这一切，种子自身几乎没有选择，你以为是你自己的选择，实际上是时代的选择，历史的选择。我们那ว个ฐ时候的许多青年，应该说都是这样。“五四”以来蓬勃于全国的新า思想新文化，日本入侵华北后的危急情势，年轻人对于当局的天然的反叛与质疑，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与“五四”思潮非常吻合的社ุ会主义思潮。在那个ฐ时候，共产党的理论主张、政治诉求，具有很大的合理性、现实性，你们只要看看当年共产党的报纸、刊â物、书籍，你们就会知道，为什么เ那么เ多有才有德有志的青年男女，会抛弃个人前程，抛弃舒适的生活，甚至抛弃家庭亲情，投身到这样一个ฐ事业中ณ来。我刚才唱的那《热血》，就是三十年代左ุ翼电影《夜半歌声》的插曲：谁愿意做奴隶，谁愿意做马牛，人道的烽火燃遍了整个的欧洲，我们为着博爱平等和自由——那ว时候的青年，比今天的更单纯、更热血，除了“五四”的影响，同时还有传统文化中那种“士以天下为己任”的道德情怀和牺牲精神。所以，那样的时代，一个优秀青年，去追求革命，追求进步，简直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特别ี是其中那ว些衣食无虞家境富足的年轻知识分子。
卫老师有些窘迫，自嘲一笑说，哎，年纪大了，人变得脆弱。这个曲子，我以后听，听之前，得吃点药。大家难得一聚，说些高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