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连青儿也记得,易烨又惊又喜,答道,“将军的记性可真好!”
霍去病笑瞥了眼稍远处的子青:“那个是你弟弟吧,上回治喉咙疼,还算有两下子。”
在下一个命令到来之前,他们只能在雨中直挺挺地站着,任凭雨疾如箭,径自岿然不动。
传令兵飞马而至,带来将令:原地待命。
沉沉夜色中ณ,缔素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铁子,口令是什么?”
儿时的画ฑ面自脑中ณ一闪而过,子青迅摒开,淡道:“不记得了……谁!口令!”她朝黑暗中ณ轻叱,长戟一摆,护在胸前。
第六箭,李敢射中,蒙唐仍旧失手。
第五箭,李敢射中,蒙唐失手。
李敢微微一笑:“认得。”他自是认得,半年前霍去病将蒙唐挑走,父亲着实大了几日脾ຆ气,他也没少受连累。
霍去病耸肩未语,朝众士卒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操练,这才转过头来朝李敢道:“对了,我军中蒙唐是令尊的旧部,箭术十分精湛,你可认得他?”
子青缓步走到兵器架处,把戟架好,再回来时呼吸已经调匀,见众人皆是口干舌燥,便又返过身去取水。
一圈又一圈……高台上的监管旗手终于挥出十圈的旗语,缔素刹้住脚๐步,累็得就要直接在地上躺倒,易烨硬是扶住他:“现在不能坐,歇会儿才能ม坐下。”
子青便未再说话,埋头接着吃,直到吃完才抬头,乍然现缔素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只好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狐疑地探过头来看她的陶碗,内中已经空空如也,吃得甚是干净,含含糊糊地嘀ถ咕了句什么。
易烨摇了摇头,低低答道:“能活过来已๐属不易,没得治。”
子青抬眼望向他,她没法不注意到,与慵懒โ的神情极不相称的是面前此人有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目光如炬。这在她过往的岁月中并不常见。
“多大了?”他的语气放得慢了些,不耐烦之余,隐约潜伏着某种危险。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如此庞大的数目,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不可能拿出二十金来。
二十金!!!
又行得一段,霍去病忽转过头来问缔素:“你善寻水源,到了此间,你不妨试试,找出最近的水源来。”
原来将军存心试我,缔素心下暗喜,朗声道:“诺。”
当下他便停住脚步,平定心情,闭上双目,仅用鼻子深吸口气;片刻之ใ后,他的头微微向西南方向偏过去,又深嗅口气……随即,他睁开双目,往西南面急行出数步,嗅了嗅,这才信心满满地向霍去病禀道:“沿着此方向,不出半里,定有流水。”
霍去病与赵破奴对视一眼,前者面露微笑,后者则又惊又喜。
“你这小子,比上林苑的猎犬还强!”赵破奴上前也学缔素า那般嗅了嗅,奇道,“你闻到什么?我怎么闻不到เ。”
缔素笑道:“有湿气,我的鼻子感觉得到。”
子青也试着吸了吸鼻子,除了草木清香,别的都闻不出来,不由á地暗佩缔素的天赋异禀。
霍去病牵着马,越过他,边前行边问道:“将来到了大漠里,你可有把握?”
缔素半点也不谦虚,仰头得意道:“小时随我父亲进过大漠,我就曾找到过暗河。”
“此事当真?你可别再说大话……”霍去病转头盯他一眼,“暗河隐在沙层之ใ下,你如何能找到?”
“若问我究竟是如何找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是知道它在何处。”缔素挠了挠脖子,似乎他自己也有些困惑。
霍去病未再追问,笑了笑,自往前行去。
赵破奴经过时,拍了拍缔素า肩膀:“你还真是有福气。”
又行了一段,已能隐隐听见夹杂在虫鸣间的流水淙淙之ใ声,缔素知道自己้所言不虚,心中愈加得意,放慢脚步朝子青轻道:“此处若真是好地方,下次咱们带老大他们一块来。”
子青只是淡淡一笑,并未作答。
待到跟前,果然有一深潭,霍去病栓好马,先探头瞧鱼去,奇道:“好长一阵子没来,这鱼怎得也不见多?”
闻言,拴好马的赵破奴也探头去看,皱眉遗憾道:“是不见多,看来真是吃一条少一条。”说罢,他自箭箙中取了箭矢,又不知从何处摸出条细绳子,系在箭矢末端,往弓上一搭,便往潭中瞄准。
缔素好奇,跟着勾头探脑想看赵破奴如何射鱼,只见潭水碧青碧青的,深不见底,鱼儿在水中ณ摆尾畅游,一浮ด一沉,甚是逍遥。
夕阳火红,也许是浸水铠甲太沉的缘故,子青微有些眩晕,拴好马匹,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泉水附近的地上有大小不一的石头高低散落,或玄色或白色,衬着绿草,倒似一方浑然天成的棋局。
面前景象眼熟ງ之ใ极,她猛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
怎得会是这里?!
过往岁月中的吉光片羽自眼前飞掠过,她似乎能ม听见空灵通透的埙声在林中ณ穿行,拂开层层叠叠的绿枝,直击向她心中最脆ะ弱的地方……
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伸手扶住旁边的树。
“子青,你快来看鱼!”缔素唤她,“快来……”
他的大呼小叫立时招来赵破奴的白眼:“小声点,回头把鱼都吓跑了!”
缔素立时收声。
“我去拾些柴。”子青朝他低声道,未待缔素点头,便朝林中ณ步去。
霍去病似不在意般地望了眼她的背影,复转过头看向泉潭。
慢慢地走着,铠甲愈地往下沉,拖得她的脚步愈滞重。她的目光牢牢盯住林中ณ的某处,笔直前行,任凭树枝自身上、脸上划ฐ过,手始终恭敬地垂于身侧。
终于到了,她立住,缓缓跪下来,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日光透过繁茂的枝叶,温柔地落在这处荒冢,原来立于冢前的木牌早已歪倒在杂草丛中。
她起身拨开乱草,拾起木牌,拽着衣袖细细擦拭,风吹雨打,刻๑在木牌上的字早已斑á驳……
正怔怔出神之ใ际,忽听见身后有脚๐步声响,已经距离极近,令她猝不及防,猛然回头才觉霍将军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后,而自己也许是过于专注,竟然对此浑然没有觉察。
“这就是你捡的柴禾?”霍去病声音略带戏谑,伸手拿过木牌,微眯了眼细看,念道,“墨门秦鼎之墓。他是谁?”
仓促间,子青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呆呆看着他。
“你认得?”他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