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易烨把小石钵中的草汁倒了出来，问道：“够不够，不够我再捣些。”
赵破奴催促他：“别卖关子，快说快说！究竟是谁？”
高不识哈哈大笑：“我虽有这心，无奈力不能及，这第一人自然是另有其人。”
幸而霍去病倒不在意，笑道：“我正缺两个捡柴生火的……你，也一起过来。”他顺ิ口又唤上子青。
缔素一凛，低头没敢再吭声。
“卑职……”易烨不知该说什么。
“我的记性确是还算不错，”霍去病倒也不谦虚，却也不是来叙旧ງ，话锋一转，“不过，看上去你们的记性似乎ๆ不太好。”
两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对对对，俺就记得什么龙。”声音愈来愈近，徐大铁高大的轮廓渐显出来。
“冲龙煞北。”易烨淡定道。
待蒙唐缓缓举ะ弓拉弦，李敢也才将箭矢搭到弓上，瞄准……
只剩ທ下最后一箭，蒙唐显然已有些焦躁，虽然箭矢已在手中ณ，却不急着搭到弓弦之ใ上。他垂头望着地面，长长地深呼吸着。李敢并不愿因此而抢在蒙唐前头，也低头望着箭矢，呼吸平稳，并不见丝毫紧张。
霍去病笑道：“正好，今日是振武营的箭术考核，你与蒙唐既是旧识，用过饭就随我一道过去看看吧。”
“回禀将军，三十。”
赵钟汶笑道：“你能ม撑下十圈已属不易，以前的医士可还不如你呢。”
易烨抬眼望向子青，心疼笑道：“原想的是我来照顾她，没想到到เ头来要她来照顾ุ我。我这当哥哥的真是羞也羞死了。”
缔素า孩子心性未脱，伸手就来捏她胳ฑ膊，想看看她胳膊是不是也不长肉。子青不自在地挪了下身子，解释道：“砍柴耗气力。”
赵钟汶打量着子青的身量，笑道：“真瞧不出来，他倒是不长肉。”
他眼中有了点笑意，透着猫戏弄老鼠般的快活。
“说老实话。”
子青呆呆站着，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转头望去——易夫人就瘫坐着不远处的老树下，雪粒沾在她的鬓角眉梢上，透着苍凉和绝望。
“五十有二。”易烨仰头朝天，雪粒纷纷而落，他喃喃道：“我去也就罢了，爹爹不能ม去，不能去。我得想法子筹钱去，筹二十金，爹爹不能ม去……”
“你若打赢了公孙翼，说不定他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易烨笑道，手底下一点不停，“再说，他不是说赢了还有奖赏么？”
“我不想要。”
子青闷声道，并未说明不想要的是奖赏，或是霍去病的另眼相看。
易烨停了一瞬，自言自语道：“可惜公孙翼不是咱们这曲的，不然将来他肯定也有求到เ咱们的时候，不至于对你下这般重手。”
子青知道易烨心里打的主意，淡淡笑了笑：“他已经算手下留情了。”
“还笑！幸而祖宗保佑，骨头没事，这处不比别的地方，稍有差ๆ池，你就得瘫！”易烨收了手，替她整好衣衫。
次日晨练，徐大铁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一百二十军棍，尽管赵钟汶再三托请过，但因蒙唐也在场，执行军卒一点也不敢马虎，这一百二十棍打得结结实实，未有半分虚架子。打完之ใ后，徐大铁ກ皮开肉绽，下半身被血浸ฤ湿了大半，赵钟汶等人忙把他背回医室中ณ去。
饶得平日里比牛还壮，这么顿打挨下来，徐大铁也是气若游丝。易烨有条不紊的清洗伤口，敷药，包扎，连子青都插不上手，只能守在灶间煎æ药。
“要紧么เ？”赵钟็汶问易烨。
“只要他能ม听我的，老老实实养伤，老老实实把药都吃下去就没事。”易烨看昏迷中的徐大铁ກ，后者的眉头皱得铁疙瘩一般，担忧道，“你看他现在这样，只怕好了之ใ后再闯出什么祸也不一定。”
赵钟汶长叹口气：铁子脑子不好使，却是个ฐ硬邦ะ邦的石头心眼，便是昨日知道要挨军棍，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错，一门心思就是要回家去。
见他二人为难，缔素า在旁插口道：“咱们弄封假的信牍，先哄着他不就行了，反正铁子也不认得字。”
“怎么哄，骗他说他娘和妹妹全都还活着，家里也没事？”见缔素站着说话不腰疼，赵钟汶没好气道，“你道这样对他就好？”
缔素耸肩，不以为然：“老大，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他听了欢喜，先骗着有何妨，起码咱们也不必整日里替他提心吊胆。”
易烨在木盆中ณ慢吞吞地洗手，没接话。
门被推开，子青端着药碗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看了一眼榻上仍在昏迷中ณ的徐大铁，便先将药碗放在案上。
赵钟汶皱眉沉默了半晌，才道：“昨日将军让有家人下落不明者登记造册，交与鹰击司马，说不定就是请地方上的官吏帮忙找人。”
“……说不定还是找不到เ呢！”缔素直撇嘴。
“我不管了，想怎么เ骗着他都由你们！”
赵钟汶猛地站起身来，挟带着怒气，大步走出医室，倒弄得缔素一愣一愣的。
“老大什么邪火？”他不解问道。
“他娘和媳妇现下也是下落不明，”易烨叹口气道，“你就别再去招了他。”
缔素า也没好气，急道：“谁招了他？！不是在商量铁子的事么？”
“行行行，你也出去吧，闹哄哄的，耽误铁子养伤。”
见缔素毕竟还是小孩心性，难以理解赵钟汶的心境，易烨不愿再多说，推着他出去，返过身来，见子青正看着药碗上方升腾的雾气呆。
“他待会若是还醒不了，就得给他硬灌下去。”易烨倦倦地在榻上随意坐了，看着小山般的徐大铁，长长叹了口气：“仗还没打，就伤成这样……”
说到此时，门忽被人推开，一人大刺刺๐地进来，抬眼先看见的是子青，见她面上尚有青肿，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公孙翼！”易烨微微一惊，忙拦在子青跟前，“你不是我们曲的，怎么到这来了？”公孙翼与他们同在一营，但非同一曲，各曲中皆配有医士，按理说他若有病也不该来此地。
公孙翼朝易烨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听闻您医术高明，所以特地过来找您么。”
易烨狐疑ທ地盯着公孙翼，他倒是还不至于相信什么医术高明的鬼话，只是较前几回的嚣张气焰，此番๘公孙翼阿谀的语气让他大为ฦ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