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你曾走过的地方,我在今天也站在了这里。有时候会看到一些年轻的军人,不得不说,他们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当然,这也许只是在我的立场所获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เ,当我走在安静的学校里,有时候会觉得不安。
沈斯晔只好答应,寻思着怎么去阳奉阴违。
谢皇后微微一笑,旋即道:“养病第一要务还是休息,痊愈之前不准再熬夜了。”
“我带来的甜点。”锦书婉然一笑,“有好几种蛋糕,你要不要尝尝看?”
罗杰本来眼观鼻鼻观心,顿了顿方แ微笑道:“是,殿下留下也是为了给公主过生日,何小姐请。”一边把锦书手里的点心盒子接过来。锦书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才走到起居室去。嘉音这时候从梯上飞奔下来。她今天穿一条银白缎子公主裙,轻盈的纱制裙摆刚过膝盖,宛如花之精灵。嘉音满面笑容的扑过来跟锦书一个小熊抱,随即吸吸鼻子四处张望:“好香?”
“晚上好,何先生,唐小姐。”他非常礼貌的与两位来客握手,“请进。”待客人都进了包厢,苏慕容笑眯眯拉过沈斯晔:
他迅由吊儿郎当变成温文尔雅,起身迎出包厢门外。
一个半小时后。
听到自己的乳名,锦书终于回过神。沈斯晔不待她说话,抢先举起一本书:“我有几个医学上的问题需要请教你!”
沈斯ั晔不以为意地一哂,起身去开电脑。又到与锦书聊天的时间了,这段时间他总是特地留空。锦书的生活非常规律。她每天早上八点半到实验室,干活到เ十二点四十,然后边吃饭边浏览网络直到一点半。沈斯晔便趁这一小时难得的时光与她聊天。
嘉音不肯正视自己与最讨厌的人相似这一事实,她憋着一口气想做得更好。但在他看来,她们实在很像。连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出国念书都是如此相似,尽管最后的选择结果雷同。这一点颇为微妙,或许其间夹杂了别人的意志,好让两位皇族少女的形象和经历看上去尽量靠拢。但这对他而言实在并不重要,他需要顾及的只是妹妹而已。
杰瑞没话说了,过了一会抱怨道:“玛丽怎么เ还不回来,我好饿。”
锦书往毛毯里又缩了一点,目不斜视的说:“我本来就不是人,我只是一堆物质。”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ว么久,皇帝ຓ才淡淡的开口:“退下,别忘了下午的晚宴。”
到了书房门口,沈斯晔告退。皇帝ຓ面上无波的盯着他看了半天,他只能ม半低着头看着地板。仿佛有巨大的无形压力直迫过来。座钟็秒针ฤ和着他的脉搏跳动的节奏,周围鸦雀无声。
“我似乎记得布鲁诺也是被教廷烧死的。”锦书面无表情的说。“另外,作为批教众之一,我虔诚信仰飞天意粉神教骨汤教宗——凡敬奉面条者均遭福报。”
“你总有信仰的某种东西?还是学医的人对宗教都或多或少有怀疑?”玛丽诧异道,随即恍然大悟的奸笑起来。“虽然身为新教徒,我对教廷没什么好感,但你们这样解剖人体,在中ณ世纪都得进宗教裁é判所,说不定还会被当成女巫哦呵呵呵~”
执掌苏家大权的女性如此想着,目光又温和了些。
在某种意义上,苏夫人是沈斯ั晔的第一位导师。她一直感到庆幸,虽然外甥念旧ງ重情,总算没养成一个妹妹那ว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虽然沈斯晔在这次储位废立里稍显无为,表现并不十分令她满意,但这毕竟只是第一役,应对的功力已经不错了。
“……是啊,非常喜欢。”
“在机场的商店,艾伯特送我们上飞机前,我和埃德加去逛免税店。”艾伦非常愉快,“你一定吃过?”
迎下宫前台阶,皇帝席秘书的态度是自然地友善,并不因眼前年轻人可能有的身份变化而刻意如何。他不过三十余岁,却颇็有渊渟岳峙的沉着气度。虽然接触不多,沈斯晔还是心生好感,微笑道:“多谢。”
“端王殿下,陛下在二书房等您。”
嘉音只好丢下鸡翅,拿起勺子。她从小就有胃寒之症,沈斯晔也已๐习惯了十几年如一日的照顾她、时时警告她不许偷吃不易消เ化之物。房间里温度很高,空调调到เ二十度。沈斯晔半卷起衬衣的袖子,额上有一点细汗。嘉音啃了一个鸡翅就嚷着热,上脱了毛衣才回来,桃花般粉扑扑的面颊甚是可爱。
沈斯晔擦干手在嘉音对面坐下,不忘嘱咐她:“先喝汤。”
“怎么เ说呢,那位小姐的确很漂亮,但她的出身要当皇后……好像不太合适……”
锦书顾左右而不言他的装死。这时电å视上镜头一转,换成了帝国国内的街头采访,自然都是有翻译的。
嘉音呆了呆。“你不认识他?”她哥哥已经成年,照ั片在网上一搜一堆。得到了何锦书略带茫然的确认,嘉音放松地轻轻吐了口气。恶作剧的心理忽然冒起来,她歪着头,天真无邪地笑了:“我哥哥啊,叫……沈思思。”
锦书沉吟着,笑看不安的女孩子一眼:“像是个小男生哦。对了,你哥哥叫什么?”
罗杰有时想,这种面具要是与他的处境无关才是有鬼。
而他的年轻雇主,也绝不是个ฐ简单的人。孩童般的好奇心与成年人的明哲保身并行不悖,追求意志自由与极端维护秩序存于一身。有时冷静理性到近乎冷漠,有时却又显露出脉脉的温情。他为人真诚坦然,然而罗杰从未见他真正对谁敞开心扉。温文、克制,一成不变的从容微笑,似乎ๆ是他最好的面具。
“用多次筛选的高岭土涂上珐琅又在天然高炉里高温烧制了多道工ื序的工艺品。(英语)”锦书肯定的点头,其实全是照着常识信口胡扯。“过去的达官贵人用于盛装从大洋对岸进口的珍贵烟草。”
听到门铃清音,她含笑回头,打了个招呼。沈斯ั晔亦笑,示意她不必招呼自己,锦书于是从善如流的继续推销。高个子女生拿起一个绘制ๆ鼻烟壶,左ุ看右看的疑惑道:“这是……壶?”
有时候,锦书莫名的会觉得,倘若今天的皇室还有过去那样的至高权力,只怕沈斯晔早就亲临榄ฒ城把她拎回去了。他虽然气场温和,然而大概ฐ不是排斥ม强势手段的人。
不过倘若他真的有这种权力,只怕事情就不只是带她回去这么เ简单。
想到这里,锦书不由á后背一凉,觉得从未如此感谢那位确立了立宪制ๆ的皇帝。
她天生性格好静,失去自由的生活并不会带来多么实质的影响,但自由á意志的丧失却绝非她所能忍受。至少,她不必被迫参加王子妃人选的损害人格尊严的选拔,不必趋奉于宫廷之间,不必去为贵族担任伴读或是高级侍从。而几百年前这都是臣民的义务。甚至以沈斯晔如今的储君地位、他的这种执念,她或许得被迫入宫。
有些事情,虽然现在会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荒谬之ใ极,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事实。
在锦书的实习期进入倒数第二周时,一个ฐ年轻的师范生、独立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年仅二十三岁的物理系学员,在与警方的大规模冲突中ณ不幸丧生。
至少在当时,没有几个人觉得这是一场暴乱ກ的导火索。
辛格某天上午出去一趟,足足到了傍晚才得回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脸色一片铁青,倒把留守实验室等一项关键数据的锦书吓了一大跳。他一声不吭的走到水池边,把头伸到龙头下冲了会水,哗啦一声抬起头:“酒精棉。”
他的胳膊上有一片擦伤,血渍沙石一片模糊,看的锦书太阳穴一跳。辛格面无表情的拧开酒精瓶,伤口遇到เ酒精本来会极尖锐的刺痛,他却只皱了皱浓密的眉头,手上毫不迟缓。这个过程他一言不。锦书回头找到消เ毒棉纱,再回来时他已经收拾干净了。
看到锦书不忍的表情,辛格只淡淡的解释道:“摔了一跤。”
锦书微敛起秀眉,咬住嘴唇忍住了没有询问,只是小心而轻柔地包扎起他还在渗血的伤口。好在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并未伤及骨头。一般人不太容易往一侧倒下而摔到上臂外侧?除非他是被外力推倒的,那ว么……
看出锦书的惊疑,辛格扯了扯嘴角,微微冷笑。
第二天他就穿了件长袖衬衣来工ื作,是以别人都没现他受了伤。锦书心存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该如何相询,只得把疑惑留在心里。
傍晚结束实验后,辛格照ั旧ງ步行送她回去。他一贯不爱说话,锦书自言自语几次之ใ后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也只好保持安静。两人沉默的往宿舍区走去,金红色的夕阳透过橙树浓郁的枝叶斑驳地落在水泥路上,无限寂寥的安静中,偌大的校园里人迹杳然。
望着高悬在教学上凌乱刺目的手写悼念横幅,锦书有些恻然。
“无论如何,需要死亡的事是不对的。”锦书的理念和觉悟仅限于此。这些天她虽然埋头在实验室,走在路上却也能感觉到เ本地学生不怎么友好的目光。甚至曾有激进的学生试图冲击燕大的实验,不过被门禁系统挡住了。校方แ一直保持沉默,在私下里却给来自本土的教职人员了安全警示ิ。
“你在这里有没有亲戚?”
耳边突兀地响起一声问话,锦书怔了怔才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无疑ທ。“没有。”她转脸看着辛格,“怎么了?”
清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如最开始的纯净。辛格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前方的道路。
“是我母亲听说了你,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心头莫名的疑惑似乎散去了,锦书嫣然一笑:“那ว好啊,不过会不会太麻烦她了?”
“没关系。现在你有空没空?”
“……现在就去?”锦书有些犹豫的皱起眉头,迟疑ທ道:“太晚了,明天行不行?”
还能等到明天?辛格抬头望着血色残阳,面上依然平静,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也许不会那么เ快……
“那就明天。”辛格下定决心似的说。“明天早上我开车带你去,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记住带上你的护照ั。”他看见锦书霍然转来的目光,难得的主动出言解释:“外面现在宵禁,不带护照ั走动不方แ便。”
锦书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好。”
因为心里不安,锦书晚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熟。深夜的学校寂静无声,她朦胧之ใ间,忽然听到了一声轰然爆炸响!
是听错了么?锦书捂着胸口坐起来,还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房间的门已经被砸的砰砰直响,辛格在门外大吼:“何锦书!”
锦书扑到门口喊:“出什么事了?”
“别废话!”辛格狂怒:“赶紧ู出来!”
锦书立刻手脚๐并用的套上衣服,心脏ู跳的仿佛要从嘴里蹦出来,她紧紧咬着嘴唇,竟然还能冷静的把手机护照笔记本电脑都扫到เ书包里背上。窗外远远又是一声爆炸,走廊上响起慌乱的杂沓脚步声。打开门,双眼通红的辛格立刻拖着她的手腕往下跑。
锦书力气不够,只能由á他拖着一路跌跌撞撞的狂奔向停车场。爆炸声在城南接连响起,因为隔得远,听不到别的声响,但这却格外可怖。辛格掏钥๓匙动了车,几乎是粗鲁的把锦书推到后座上,自己甩上车门,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胸ถ口因为狂奔而火烧火燎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酷刑折磨。锦书喘着气咳嗽几声,扑过去追问:“到เ底怎么了?”
辛格一言不的加快了车。榄城高师不大,不用一分钟就开到了校门口。然后他猛地踩住刹车。锦书猝不及防,揉着撞到的额头勉强撑起身子,当即惊骇的捂住嘴——本来宁静的医院门口已经被持枪的人把守了!看那ว些人的装ณ扮,绝非帝ຓ国驻军,那ว么……
辛格冷冷看向承天医院,手指在方แ向盘上用力捏到关节白。他蓦地一踩油门,咬着牙把度加到最快,不顾身后锦书的焦急追问,已飞快的开出大学城。窗外是混乱惊惶的人群,隐隐看得见城南火光。他的额上不由á沁出冷汗,刚要拐上大道,车外忽然响起一声枪响!
锦书尖叫一声。辛格看向高入口处的关卡,仔细辨认片刻持枪者的装束,面色就沉郁๗下去。
来不及了。
他终于还是把理想和希望葬送在了自己的犹豫不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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