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主持人：还是皇后陛下您体贴人，不像那位……
“何医生？何医生！”
思维似乎已๐脱离逻辑而进入碎片状态，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掠过。这让她的头又疼了几分。鼻端是浓重的药水味道，锦书看向对面雪白墙上的弹痕，一阵恍然如梦。
她有更多的忧虑没有说出口。许清如他们怎样了？有没有逃出来？那天遇到的吴隽呢？他是总督府的武官，大概当其冲受到了冲击……
那么那ว位在办公室养了一群果蝇的顾院士，其实是她的爷爷辈了？顾ุ院士和约瑟夫教授年纪相仿，私交不错，那么其实她该叫老头“爷爷”对吗……为什么莫名奇妙的降了一辈？但其实她是老头的嫡传弟子，所以她其实比沈斯晔高一辈？
他并不喜欢强硬手段，但如果只是一味怀柔，就不是怀柔而是软弱了。
然后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沈斯晔把所有公务慢条斯理分门别类的汇报，由皇帝一样样用印。直到足足一小时后，他才拿起所有公文，微微欠身：“儿臣告退。”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你哥哥的妻子所生长的家庭，是否也类似？
“坐拥千万财富的国王和穷困的百姓”，我曾以为ฦ只存在于古代。
锦书在榄城时常觉得奇怪，因为明明有很多华人聚居，但一些特产却不太容易就近买到。前些天她被热的胃口不畅，想去商店买瓶玫瑰腐乳都没有。后来才被告知，想吃什么就去向顾院士写张纸条打报告，下个月他会从国内买来。至于腐乳，厨房就有一箱……
到了餐厅才知道，原来是要放一批花露水和风油精。
她靠在窗前吹风，懒洋洋的偶尔喝一口可乐。手机忽然响了，杰瑞欢天喜地报告说他之前最怕的一门课拿了a，小朋友声音里满是雀跃欢喜：“劳拉，晚上我请你吃法国大餐好不好？”锦书笑着把他打走，满心里居然都是家有小弟初ม长成的欣慰（哪来的？！），连郁闷的心情都淡了些。
这时为时尚早ຉ，志愿者们三三两ä两的聊天。锦书无聊的坐了一会，觉得口渴，于是溜出去买饮料。网上似乎有人建议去忻都要自己带水，不过锦书觉得这个未免太夸张了。
锦书望着电å脑屏幕有点失神，她拍了拍微烫的脸颊๐，心虚的关了电å脑，溜到工作室门外的走廊上吹风。心情刚刚ธ因为晚风而平静下来，从廊中经过的教授看见了她，大惊道：“劳拉你烧了？没有？没有你这是怎么เ了！”
沈斯晔好笑的盯着锦书变灰的名字，又想笑又懊恼；忽然看见锦书说她家人的态度，不禁悲从中来。
又过了几天，她父亲知道了女儿自作主张要去“忻都那种鬼地方”实习，顿ู时又担心又生气。他打电话过来教训锦书，锦书心志坚定自然不肯答应改，于是父女两个争执不下，一时僵局。何夫人只好来打圆场。
教授理所当然的回答：“是啊，现在愿意去那种地方แ的人可不多。”
锦书恍然大悟。程斐以前是她父亲的同事，虽然党派立场不同，私人交情却很不错，这次大概是何麓衡打了电话拜托老朋友照顾女儿。锦书对这座内部相当熟悉，尽管已经多年不曾踏足。大使馆后面就是官邸，她幼年就生活在这里。沿着朴素的梯一路上去，锦书走到เ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门口，抬手轻轻敲门。
“程斐。”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时，台下静默一瞬，才爆了暴风雨似的掌声。
本次公演上半场是第七交响曲，下半场是皇帝协奏曲，都是锦书很喜欢的曲目。指挥和乐团配合的非常好，既有激情也不乏技巧，把音乐处理的极其丰ถ满华丽。最后那段反复重复的旋律热烈明快，听众仿佛都能随着音乐่盘旋飞升起来。
嘉音大笑：“他怎么解释的？”
“他什么没养过。要不是熊猫是保护动物，我看他都想弄一只。”沈斯晔忽然忆起某事，即使已๐经过了很久还是忍不住笑。“……说到这个我倒想了起来。他在英国的时候领养了条肥头大耳的松狮，修的跟熊猫一模一样，还特得意的出门去遛狗，结果被举报了，差点没被警察抓走。”
“走在皇后身后的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角，他看上去精神很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穿的也是军装ณ，啊……应该是上校军礼服，”主持人低头看见同事递过来的纸条，有点尴尬，“……我们海6空三军的军常服军礼服都不一样，普通民众很难看出军衔的区别ี。请注意他的6军一级自由勋章，”镜头拉近，给那枚金闪闪的勋章一个特写。“资料é显示ิ，这是他在6๔军服役时获得的。”
“然后是皇太后……啊，还有皇后陛下。”主持人的声音里有一丝波澜，与此同时来宾们也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主持人见过不少大场面，这时迅反应过来，赶紧救场：“大家似乎都感到惊讶，但已经十几年不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皇后陛下表情很平静。我们看到皇太后与皇后都佩戴皇冠，据本台资料，两ä顶皇冠都有至少一百年历史。”
锦书的古汉语造诣实在不算很高，那ว人不等她明白过来，已送了一连串的大笑捶地表情，飞快的下线了。空留แ锦书对着屏幕又气又笑。
“可止小儿夜啼。”
皇储半跪下去，用手慢慢拂去石桌上的积雪，把自己带来的一束奶白色康乃馨倚在碑上。初ม冬的阳光从斜上方แ洒下来。他仰起头，凝视着墓碑。
“少而婉顺，长而贤明，质性柔懿ງ，淑质惠和”。碑文是皇帝ຓ亲笔所书。不知道他在为亡妻写下这篇祭文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皇兄，”沈斯ั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现你这些年说话越刻薄了。”
说到此处，皇储推了推眼镜，低头莞尔：“父亲还骂我是李承乾……他怎么不想想他的身边人，岂是文德皇后和晋阳公主。”
罗杰乖乖๔坐下。解决掉一个麻烦，沈斯晔安下心来，回头看着窗外呼啸的风暴，飞机颠簸的如同幼年坐过的过山车，他心里反倒一片空明。坐在他前面的一对外国老夫妇正忙着吃心脏药，右边座位上的年轻夫妻紧紧ู护持着襁褓中的孩子。只有他是孑然一人。
“……是。”
“我其实对酒了解很少，我只会用医用酒精。”锦书又喝了一口，越喝越觉得醇美，一时竟有些贪杯。“说‘好酒’大概是出于某种习惯，像武侠小说里，看到一把剑不也一定要说‘好剑！’么？”
沈斯ั晔握着杯子轻轻晃动，嘴角上浮起微笑，抬起明亮的眸子看着她。“其实你若不怕凉可以放块冰，那样香味会更集中。”
“……皇储殿下与祁แ小姐在燕京大学相识相恋，迫于家族的压力，殿下被迫订婚，祁แ小姐则ท从研究生院休学……”
由于此事实在尴尬，皇室、苏家和祁家暂时都没有什么明确表态，保持着所谓“惊讶的沉默”。然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消เ息，越引得民众好奇爆棚，一时间简直到了凡有井水处、必聊三角恋的程度。沈斯晔晚上开电视看国内新闻，换台时就有一档讲这个的谈话栏目。
“劳拉，你的国家光荣而伟大，但在统治殖民地上，做的似乎不怎么เ好。”
“但你也要知道，那里条件不太好。”教授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里有一瞬间的惘然。他随即恢复了平静，注视着眼前的学生，语气温缓。“与燕京或者悉尼相比，榄城可不是一个ฐ现代化的城市。我读博士的时候就曾在榄城实习半年，四十年过去了，那ว里似乎ๆ没有什么明显的展。”
嘉音半垂下密密的睫毛，慢慢思忖着。“那你……”
“非得靠所学专业来认可自我价值？”懒得说什么เ读史使人明志，沈斯晔把一杯橙汁递给她，不以为意的一哂。“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比你还要没用？就算有了执业资格，我大概ฐ也永远不能上庭辩护。”
锦书系着围裙帮母亲剥豌豆壳，不在意的点头：“只是轻度的，没什么关系……”
“小锦你现在还是贫血？上次体检结果出来了没有？”
苏慕容正在倒水，不由抬头嗤的一笑：“姑公您怎么เ还是这么厚脸皮？”
“臭小子！”顾ุ院士竖起眉毛作势要丢过去一本杂志，“敢这样说你姑爷爷！”苏慕容笑着举起杯子跳开：“大侠饶命——”
沈介眉看着一老一小打闹，无奈的低头轻咳：“小舅舅，你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子曰七十从心所欲不逾距。”顾院士道，“你还不到舅舅的年纪，子非我安知我之ใ乐？”他摇头晃脑的说，“阿眉，诲汝知之乎？”
沈介眉扶着头坐下：“……色难。”
苏慕容憋笑憋到เ险些一口气背过去，忙趁机对锦书道：“这位是皇家科学院院士、燕京大学终身教授、帝国医学会名誉副会——”顾ุ院士拍桌：“臭小子，说重点！”
“您那么เ暴躁干啥。”苏慕容苦着脸说：“……他夫人是我姑祖母。”
顾院士满意的咳嗽一声，转向在一边默默黑线的锦书：“你家导师差点准备给你在整个医学院挂黑纱了，多亏我越洋电话前去阻止，约瑟夫那个大蠢货，真是蠢的不可救药。”
“……谢谢您。”锦书嘴角抽了抽，听到自己้导师的名字被以这种语气说出来，真是无可奈何；转念想到เ沈介眉，心里不由一颤。她看向沈介眉时，却只见她容色安详，并无异样之色。
陈年旧ງ事啊……
“我来这里，是为ฦ了安排本年度的传染病防治工作。”沈介眉不再理会神神叨叨的顾院士，温和的转向锦书，“顺便来这里见见我的两ä个侄子，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他们。”
苏慕容在旁边猛咳。锦书定了定神，纯良的微笑道：“知道。”
“那就好。”沈介眉点头道，“我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他们，想必阿晔也会以帝国有这样出色的人才而感到เ高兴。但他似乎一直忙于军政事务，我直到今天都还没见上他。”
除了点头，锦书不知道自己还该做什么，耳朵根有些热；苏慕容在一边临风洒泪：“甚矣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沈介眉不明就里，疑惑道：“什么？”
苏慕容在锦书刀子一样的目光下坦然回答：“只是有感而。”
“过一会，我们一起去灵堂致祭。”不再追问，沈介眉轻轻叹了口气，眉间露出倦色。“死国难者，我们做多少也不算多。”
苏慕容敛起了笑容。“我们正在向上院申请，为ฦ十四位医护人员追授彗星勋章。”他轻声道。“他们的家属此后均由á院方抚养。我们还在争取回燕京举行降半旗国祭。”
沈介眉默然片刻๑，叹息道：“也罢。”
“这不够。”顾院士忽地插口道。“不说其中ณ还有我的学生，就是医生们为了掩护病人而死，就有资格入英烈祠！”不再是挥洒自如嬉笑怒骂，他的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悲愤。“这一场无妄之灾，我也不管是哪一方的错，我只知道我前途无量的学生死了！”
锵然一声，锦书手里的茶杯跌落在地！
灵堂设在病房一西大厅。锦书陪着顾院士一行过去，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白花。十四幅遗像挂在壁上，音容宛在，而斯人已逝。最年轻的一位只有二十四岁。依然是利ำ落的短、灵动的眼睛，色彩却已褪成单调的黑白。锦书弯下腰，默默地把一支白花放在许清如的灵前。耳畔回响着庄严å沉郁的哀乐，她鼻子一酸，眼泪已落下来，只得悄然走到一边去。
沈介眉在灵前放下花枝，默然鞠躬。她转过身时微微一怔：“阿晔？”
“——姑姑？舅公？你们都在这里？”
沈斯晔这时正踏进门来，身后有人抬着一个巨เ大花圈。他看见姑母和顾院士，一怔之ใ下快步过来：“您……”
“我来送送他们。”沈介眉黯然一叹，随即关切道：“你在忻都还要待多久？”
“还需要几天。”沈斯晔微微欠身。“姑母，容我把花圈献上去。”
巨大的花圈上墨汁淋漓，笔迹沉郁端正，是沈斯ั晔亲笔所题。他摘下军帽，对遗像深深弯下腰，肃穆的三鞠躬。
你们的血不会白流。
他直起腰，又肃立片刻才退开一步，立即看见了眼圈微红的锦书。
她目光盈盈，伴在他的姑母身边，四目相对时何需千言万语？他不禁对着她伸出手，却被锦书以一个轻微的摇头阻止了。一行人沉默的走出灵堂，被烈日一晒才缓了缓精神，相对无言。
此时已近正午，沈斯晔深深看了一眼锦书，欠身向两位长辈告辞。他下午还有公务，不能多做耽搁。虽然留恋锦书，但他离去的步伐并未有一丝犹豫。
锦书目送着他削瘦的背影远去，浅浅的弯起嘴角。
原来心里有所牵挂，是这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o8,ไ27๕，大规模挪动章节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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