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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吃了饭,杨登科什么事也不做,哪里也๣不去,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等着钟็鼎文的电å话。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已经播过,焦点访谈也快到了尾声,却仍然没有钟鼎文的音讯。杨登科有些坐不住了,心想这家伙不是把昨天的话扔到เ爪哇国里去了吧?正要拨钟鼎文的号子,电话机突然响了,正是钟鼎文,要杨登科到红杏山庄去。

不一会杨聂捧着一个ฐ大西瓜从阳台上回来了。杨前๩进怕西瓜摔了,在一旁躬身护着。聂小菊拿来水果刀,动手破了西瓜,大家围在桌旁猛吃起来。杨前进见这一家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忘了吃西瓜,在一旁只顾乐่和。

那ว么一大袋西瓜,估计不下一百斤。杨登科知道杨前进老家还有好几里山路没通车,他尽管一身力气,扛出山也不容易。

除开杨登科,司机班还有四位司机,刁大义、胡国干、小钱๥以及前面已经提到เ过的老郭。这天小钱和老郭不在,只有胡国干和刁大义在下象棋。杨登科知道这两ä个人的棋都很臭,劲头却不小。这好像是规律了,棋臭的人偏偏都乐此不疲,没事就要摆开棋盘噼噼啪啪敲上一阵,有时为ฦ一步棋还要争得鼻涕泡一鼓一鼓的,甚而至于大打出手。

在坪里站了好一阵,杨登科心生茫然,竟然不知到哪里去才好。一眼瞥见司机班的门还敞着,脚๐下不由á自主地往那边移了过去。那ว是自己的老根据地了,靠窗还有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不存在受不受欢迎的事。杨登科的底气慢慢就足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坚定了些,不像刚才那么飘飘忽忽的了。

康局长瞧了瞧几上的纸砚笔墨,转身拍拍杨登科的肩膀,说:“登科,难得你这份好意。现在大会小会反复强调要加强廉政建设,特别是领导干部ຖ要做廉政的表率,今天你如果送金送银,我还不敢要呢,这文房四宝显得有文化有品味,我就笑纳了。”

杨登科心里明白,康局长这话听去平常,却暗中ณ点到เ了那ว次退钱的事,同时也显得他不收金钱๥,只收纸砚笔墨的高雅。杨登科当然不好说什么,只说:“我也不懂ฦ书法,只觉得徽产的纸砚笔墨应该比废报纸旧ງ笔墨好用些。”

康局长拿过几上的徽笔,放手上把玩着,说:“这是肯定的。”接着又拿笔管在徽纸上轻敲了两下,说:“有了这些宝贝,用不着拿那老掉毛的旧笔在又粗又硬的旧报纸上乱ກ涂ิ乱划ฐ,写的字也不至于总是毫无຀长进了。”杨登科低低身子,抚平一张写过字的报纸,瞄了瞄上面那ว写得很一般的字,讨好道:“我看这字就已非同凡响了。”康局长还有些自知之明,说:“别给我戴高帽了,这字有几斤几两,我心中有数。”

老郭也๣看了一会儿康局长写在报纸上的字,然后给杨登科使了个眼色。杨登科于是拿了砚台,跑到厨房里盛了水,开始拿了徽墨在上面磨起来。老郭那边已在桌上摊开徽纸,对康局长说道:“登科这徽纸到底好不好,不能光凭他嘴๨上说了算,老板还是请您当场检验检验吧。”康局长说:“行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惟一标准,我这就试试看。”

说着,康局长便来到桌旁,拿起徽笔,蘸了杨登科刚磨好的徽墨,在老郭摊开的徽纸上运作起来。杨登科和老郭不敢分心,瞪大眼睛望着康局长手下的笔尖。康局长在徽纸上落下“宠辱不惊”四个字之ใ后,便停顿下来,望着自己的作品,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仿佛对自己้的字还有几分满意,说:“看来徽产的纸砚笔墨就是不同一般啊。”

老郭不失时机地鼓起掌来,还说康老板真是神来之笔。老郭大概ฐ是觉得拍马屁不要纳税,想拍就拍了,杨登科却怎么也没看出康局长的字神在哪里,尽管康局长今天用了徽产之物。想起如今有不少当领ๆ导的,写的字跟蜘蛛差ๆ不多,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也敢以书๰法家自居,好像只要拿得动笔就可以做书法家似的。偏偏有人鼻子特长,只要领ๆ导有这样的爱好,他就找得出堂而皇之的理由向领导求字,然后拿去挂于高堂,或载于报刊,甚至送到展览馆去参加展出,还人前人后地夸奖那ว字如何举世无双,如何惊天地泣鬼神,逗得领导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便是王羲之ใ转生,欧阳洵再世。写字也是有瘾的,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走到เ哪,字写到เ哪,到เ处都是他的所谓大手笔。殊不知,等领导退下去后,故地重游,再兴致勃勃去找自己的墨宝时,早被人家铲得一干二净,什么痕迹都不复存在。

见杨登科走了神๰,老郭忙用膝盖在他的屁股上顶了一下。杨登科一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他懂得老郭的意思,忙不迭地夸奖了几句康局长的字。康局长信心陡增,继续运笔,一口气在徽纸上写下了这么两行字: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好个宠辱不惊,好个去留无意!不知怎么的,当了官掌了权的人都喜欢这么标榜自己。如果真的只辱而不宠,只去而不留,看他是惊还是不惊,是有意还是无意。其实宠辱也๣好,去留也好,嘴๨上说说自然轻松,做起来并非易事。那是需要一点定力的,能淡然处之者恐怕向来不多。

杨登科见康局长写下那两句话,不免生了联想,竟然又走了神。老郭却比他老成多了,注意力一直集中ณ在康局长的字上面,瞅准时机就要夸耀两句。康局长却总是故作谦虚地摇头道:“真是辱没了登科带来的纸砚笔墨,孤芳自赏尚可,拿去示人就是出丑了。”

杨登科害怕老郭再用膝盖顶屁股,主动奉承康局长道:“老板的字虽然不好跟柳公权颜真卿打比,但放在当今这个斯文扫地文风式微的年代,却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如果我杨某人有这么เ一手好字,也就不用摸方向盘,跑到街上卖字谋生去了。”说得康局长嘴๨角直挑,说:“登科你不是怂恿我放着这个局长不当,上街卖字糊口吧?你这不是要害我吗?”

说笑着,老郭又摊开一张徽纸,请康局长再来一幅。康局长说:“你们别想着看我的笑话了。”再不肯拿笔。老郭又劝了一阵,康局长还是不从。

杨登科这时也变得聪明起来,灵机一动,忽想起当领导的写得最多的四个ฐ字,说:“老板,我说四个字,你肯定会写得非常到位非常出众的。”

康局长也不知杨登科要说的是哪四个字,心下却生了好奇,说:“什么字?你那ว么เ敢肯定?”杨登科说:“你先答应我,我说出来,你得写给我和老郭见识见识。”老郭也๣说:“老板你就答应登科好了,不就是四个字吗?写起来还不容易?”

康局长经不住两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只好先答应下来。老郭就催杨登科:“老板都同意了,是四个什么เ字,你还不张开你的金口玉牙?”

杨登科不慌不忙道:“同意。”

两个ฐ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并没听明白杨登科的意思,四只眼睛愣愣地望着杨登科。

杨登科意识到他们误会了这两ä个字,心想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只好补充道:“同意!同意提拔同意拨款同意研究同意上报同意发文的同意。”

康局长这才会心一笑,指指杨登科,说:“就你出得了这样的鬼点子。”老郭也明白过来,觉得杨登科这个ฐ建议简直是绝了。说:“那ว另外两个字呢?”

杨登科朗声道:“已๐阅。”

老郭说声“妙!”右手握拳,击在左手掌心。又低了头,反复将“同意已๐阅”四个字念叼了好几遍,心想当领ๆ导的,别的字也许难得写上几回,这四个ฐ字哪天不要写上三遍五遍的?有道是熟能生巧,写得多了,再不会写字的人恐怕也๣能写得像模像样。不免暗暗佩服起杨登科的机智来,看来这个家伙不可小瞧了,以后也许还是会有出息的。

这么想着,老郭回头对康局长说:“老板你可不能反悔哟,刚ธ才你是亲口答应了的。”

康局长也将这四个字默念了数遍,念得他额角放光,双眼发绿,手心也๣痒痒的了,恨不得立即拿笔在手,像平时在文件或报告上签字一样,几下把这四个ฐ字挥洒出来。他早已心中有数,这四个ฐ字就是写得再差也有几分架式,几许骨力。却还要客气:“还真写这四个字?”老郭说:“当然是真写,我俩等着一饱眼福呢。”

康局长又假意推却了一阵。这时老郭已将桌上的徽纸铺得平平整整,杨登科则ท把刚才康局长用过的徽笔重新塞回到เ他手里,单等他大笔一挥了。康局长相反不急不躁了,定定神,往肺腑里深深吸进一口清气,这才从容落笔于徽纸上。

这次康局长果然有如神๰助,将这四个ฐ字写得形神备至,妙不可言,比他先前写的宠辱不惊去留无意要强多少就有多少。

康局长看来对这四个字也很满意,写完之后,意犹未尽,又微笑着反复端详了半晌,脸上不由得泛出兴奋的红晕,像是刚下完蛋的红脸母鸡。直到เ老郭和杨登科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康局长才晃晃脑袋,自谦道:“写得太差ๆ劲,让你们笑话了。”

这回杨登科和老郭鼓掌时,可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拍马逢迎的意思。

领导舒服了,杨登科和老郭的目的就达到เ了,起身准备离去。康局长满面春风地送他们到门口。两人低了头正在换鞋,康局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吴卫东那ว个办公室主任也不知怎么当的,昨天才告诉我,局里的面包车还锁在车库里,我还以为ฦ早处理掉了呢。登科你先开开这部面包车吧,回头我给吴卫东打声招呼。”

杨登科那只正在系鞋带的手就僵住了,用劲嗯了一声。

出门后,杨登科的步子就高远起来,一脚踩住那根没系好的鞋带,人往前一栽,脑袋咚一声撞在墙上。老郭乐道:“登科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杨登科伸手在头上摸摸,也不感到疼痛,只望着老郭嘿嘿直笑。他觉得老郭真是神啊,自己绞尽脑แ汁办不到的事,他一个小花招就利利ำ索索ิ给你办到เ了。看来机关里确实是个锻炼人的地方,老郭比自己在机关里多呆了十多年,便已๐百炼成精。

这时老郭已๐转身往楼下矮下去。而杨登科那ว似笑非笑的目光还盯在他那微秃的脑袋上,仿佛绿头苍蝇似的。走在前头的老郭也许感觉得出背后的目光,下完楼后,回头瞥了杨登科一眼,说:“你不认识我了怎么的?”

杨登科也๣不作答,又嘿嘿一笑,目光依然不肯放过老郭。老郭就站住不动了,伸手在杨登科眼前晃晃,说:“你到เ底犯什么傻?”杨登科眼皮都不眨一下,目光还是直直的。老郭暗吃一惊,后退一步,说:“登科今天你不是起得太早,碰着什么鬼了吧?”

半天,杨登科的眼珠子才动了动,无头无຀尾冒出一句:“我得把你的面目看清楚了,好找人铸一个铜像,放家里好好供着,每天给你上香磕头。”说着还做了个合掌作揖的动作。

老郭也是气不过,骂道:“去你妈的!”

星期一上午,吴卫东根据康局长的指示,给了杨登科几枚钥๓匙。

杨登科伸手接钥匙时,吴卫东望着他,不阴不阳道:“杨科真有两ä下子,康局长都关心起你来了。”杨登科当然听得出吴卫东话里的酸味,说:“县官不如现管,康局长关心没用,还要靠你这个直接领导关心。”拿过钥匙,去了车库。

打开车库卷闸门,迎面一股难闻的霉味。杨登科找来一瓶清洁剂,将车库的角角落落都喷到了,霉味才慢慢散去。然后掏出钥匙,插到เ车门上。那ว是一部白色丰ถ田面包车,因车身满是灰尘,已๐成黑黄色了。开了门,却不敢立即上车,又找来一个鸡毛掸子,掸去座位和车窗上的灰尘,才钻进车里。正准备启动马达时,杨登科不知怎么的,鼻子一酸,只觉得前面刚扫去灰尘的挡风玻璃上已是模糊一片。

为了这一天,杨登科等待得也太久了点。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陈局长下了台,杨登科这个给他开了几年车的小司机也跟着倒了大霉。机关里的人事就是这样微妙,一旦被看成是张的人,到了李在台上的时候,你就必然要被晾在一边。

好在一个ฐ司机是哪个的人,领导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这不,康局长一高兴,尽管杨登科过去不是自己的人,还是让他开上了面包车。杨登科就觉得自己也应该知足了,虽然是一部破面包,有车开总比没车开要好。劳动的机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这么一想,杨登科心里也๣就好受了些,发动马达,兴高采烈地将面包车开出了车库。然后拖过长长的水管,接上水龙头,清洗起面包车来,一副咱们工人有力量的样子。

刚好这天老郭和胡国干他们几个没出车,就过来看杨登科洗车。老郭说:“这车再不洗洗,就分不出青红皂白了。”上前要帮杨登科的忙。杨登科感激他还来不及,哪里敢要他帮着洗车?忙将他推开了,说:“我好不容易有车洗了,哪里还肯让你来插手?”

胡国干两手一叉,阴阳怪气道:“杨科你这是给谁洗车呀?是不是这几个ฐ月的干部ຖ当腻了,想重操旧业了?”小钱๥说:“当干部太无聊了,还是当司机好,手里有方向盘握着,实实在在。”刁大义说:“可不是吗?你看人家堂堂国家干部ຖ,不也还在亲自开车吗?杨科你是哪根葱?可得多向人家学着点。”

胡国干听出刁大义是在说自己,朝他鼓鼓眼睛,吼道:“我国家干部ຖ不国家干部,关你姓刁的卵事?”刁大义却不急不躁,说:“别以为就你是国家干部,所以迫不及待要跳出来。”胡国干心里来火,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说什么เ才好。小钱便在一旁大声起哄:“大家快来瞧哟,国家干部和工人阶级要摆擂台了!”

杨登科没跟他们搭腔,一心洗自己้的车。他知道胡国干给康局长开上小车后,刁大义แ一直耿耿于怀,一有机会就要拿胡国干开涮几句。胡国干往往占不到上风,只得走人。刁大义没了对手,看杨登科洗车没有新鲜ຒ感,回了司机班。

两个小时下来,满是灰尘的面包车就被杨登科冲洗一新,像一个刚刮ุ去胡须的男人一样,显得精神多了。杨登科收好水管、抹布和刷子之ใ类的洗车用具,想将车子开进车库,看看手表,离下班还有四五十分钟,又改变了主意。此时此刻,杨登科最为热切的,恐怕就是盼着有人来叫他出车了。这劳动的机会得来太不容易。

然而在车旁站了一阵,却并没人来要车。杨登科有些悻悻然,朝司机班走去。

司机班离车库没几步,杨登科推门进去,胡国干和老郭、刁大义他们正在打字牌,每人面前都堆着一把皱皱巴巴๒的票຀子。杨登科没有打牌爱好,牌技也差,很少跟他们上桌,不过平时没事时,他还是会在旁边观观战。今天杨登科却没心思凑热闹,在桌边坐一会,又起身到เ门外瞧一瞧,生怕有人要车,自己动作慢了。

几个ฐ人手上忙着抓牌出牌,嘴巴๒却一刻也没停过。只听刁大义说道:“老郭你怎么เ还不出牌?是不是儿媳妇在家里等不及了,老想着回去做扒灰佬?”老郭没声,半天才摸出一张牌,扔到เ桌上。胡国干帮老郭的腔:“姓刁的我看你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大概是在发廊里摸了小姐。”刁大义反唇相讥道:“跟你国家干部相比,我一个小工人当然差远了。”恰好胡国干手上抓了一张好牌,眼睛放出光来,也顾ุ不得反驳刁大义,叫道:“我落听啦!”

直到下班,终于还是没人来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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