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喜一点头：“大帅……送给我了。”
白摩尼看着他左腕上的手表，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亮：“这不是我大哥的表吗？”
顾承喜走出了汗，糊里糊涂的又穿过了几座月亮门，连着见了几座或巍峨或精巧的楼ä院，总以为ฦ该到平安的家了，然而全不是。所以后来他忍不住了，试探着去问马从戎：“大帅家里……是不是人多啊？”
然而马从戎带他踏上游廊，绕过了大楼继续往后走。偶尔有勤务兵或仆人从周围经过，见了他们全都垂侍立，成了小避猫鼠。
白摩尼立刻跟上了他：“我累็出了一身的汗，我也洗。还有，我用不着你犒劳，跟你出门没意思。玩不让玩闹不让闹的，还不如在家呆着说说话。”
答完一声，他松了手：“我现在去洗个澡，洗好了带你出门。你辛苦了一下午，我犒劳犒劳你。”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顾ุ承喜听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席话，真比方才门外的二位还要困惑。舌头在嘴里顶ะ了顶ะ一颗槽牙，牙都活动了，是被人隔着一层脸皮用脚踹的；右脚始终是没知觉，哪怕是竭尽全力的忍痛调动了，也还是动不得分毫。顾承喜恐慌了，心想：“腿怎么了？”
这一句反问引出了嗤嗤的笑：“不知道，不过应该真是他。外面的军爷跟我说得挺清楚，我越听越像是他。现在军爷已๐经去上报督理大人了，是不是的，大人过来瞧一眼就知道。”
顾承喜挨了他的一下子，疼了，但是嘻嘻哈哈的死活不松手。平安开始挣扎，正中ณ了他的下怀。两人胳膊缠胳膊腿绞腿的滚成了一团，从炕东滚到炕西。最后顾承喜压住了平安。双手捧住平安的脸，他低头亲一口，抬头看看平安，低头再亲一口，再抬头看看平安。脑แ袋挨了平安一巴掌，平安连笑带恼的喘了粗气：“滚下去！”
问过之ใ后，他向后杵出一胳膊肘：“摸什么摸！”
他故意伸了手，要去逗逗平安。巴๒掌伸到平安面前，手指头马上就要勾起对方的下巴了，平安却是猛一低头，“哇”的一声，连药带粥吐了他满手。
平安仰头作势向后一躲，于是顾ุ承喜又笑了：“哎哟，你还不让摸啊？”
话音落下，他扭头就走，心里当真是带了气。而小林没想到他是属驴的，说翻脸就翻脸，不禁站在街边一愣，有心拔脚๐去追他，偏偏肩膀上还压着一副担子，走不快跑不起。对着他的背影一招手，小林有心唤他一声，可是没等张嘴，他已经在街角拐弯了。
顾承喜点了点头：“好，小林，前两ä个月我有钱的时候，也没少给你花，没听你跟我道过一声谢。这一阵子我手头紧了，你倒是和我翻起旧ງ账了。行，知道你屁股金贵，我姓顾的以后不敢高攀了。咱们再会，你挣你的仨瓜俩枣去吧！”
傍晚开始洗，一直洗到天黑。最后拢着丝绸睡袍出了来，他感觉自己已๐经不像了人。手里攥着个小手巾卷，他一步一步的往楼ä上走，庄严的，恐怖的，要去死一回。
滑腻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内侧往下流淌，他已经把自己炮制得很好。
进入卧室之ใ后，马从戎照例停在床前放下小手巾卷，同时问道：“大爷，要不要关灯？”
霍相贞扔了手里的书。伸手一掀他松松垮垮的睡袍前襟，霍相贞看到了他腹部ຖ的一抹紫ใ青。他皮肤白，偶然受了点瘀伤，能ม留许久不散。
看过之后收了手，霍相贞往床里一翻身：“关吧。”
霍相贞照例是把马从戎狠狠勒进了自己้的怀里。马从戎一直不吭声，直到เ双方的身体已经严丝合缝的契到一起了，他才开了口：“大爷刚刚ธ退了烧，别太累着了。”
霍相贞把额头抵上了他的后脑แ勺，从头到脚๐一起对他使劲，仿佛是要把他干个肠穿肚烂，干出他的一条人命。灼热的呼吸烫着他的后脖颈，他想大爷半个ฐ来月没回家，真是憋急了。其实天津什么没有？何至于非得把火气攒到เ家里，留给自己一个ฐ人？
肩膀肋骨都要被霍相贞箍得变了形状，他一口气进不去出不来，悠悠的横在胸中。头脑也一阵一阵的眩晕了，他垂死的闭了眼睛，把自己้交给霍相贞落。
霍相贞足足落了他小半夜。
他奄奄一息的被霍相贞压着碾着，不知道自己该算是骨酥肉软还是骨断筋折。后来他忽然嗤嗤的笑了，断断续续的问道：“大、大爷今、今夜是怎么เ了？这么เ有、有精神。”
霍相贞没理他，抱着他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继续干。
一场长久的狂欢结束了。霍相贞翻到一旁喘息了一阵，然后扭头去看了马从戎。
马从戎还趴在原处。侧脸面对了霍相贞，他声音很微弱的说道：“大爷，您容我暂歇一会儿，我实在是动不得了。”
霍相贞枕着双臂望向了天花板，口中答非所问：“家里一直没有副官长，你当吧！”
副官长也是副官一流，但大小是个官。所以马从戎笑了：“谢大爷提拔。”
霍相贞向床里一滚，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累了，睡了，你也直接睡吧！”
马从戎不动声色的盯住了霍相贞的后脑勺。大嘴巴和窝心脚挨得真值，霍相贞怜惜他了。
但是怜惜归怜惜，他得自有分寸。霍相贞很讲究上下之ใ分，自己该走还是得走。脊梁骨一节一节的活动了，他双手撑床弓起了身。颤巍ณ巍的下地站稳当，两ä条腿软成了面条，身体也是狼藉得不堪。捡起睡袍裹住了自己，他收拾了床上地下的手纸团和手巾卷，然后不声不响的出了卧室。扶着墙走向楼梯口，他心里还在纳罕：“大爷今夜是怎么回事，吃药了？”
翌日上午，马从戎没看见霍相贞。中午霍相贞还是不出现，他忍不住，进了卧室去打探究竟。站在床边弯了腰，他现霍相贞似睡非睡，却是昨天的病症杀了个ฐ回马枪，竟又烧了，烧得嘴唇苍白，面颊通红，呼出的气流像小火龙，呼呼的烫人。
马从戎有点慌，因为霍相贞身体好，从来不闹病。小心翼翼的开了口，他柔声唤道：“大爷？您怎么了？是不是昨天的病又翻了？“
霍相贞慢慢的半睁了眼睛，目光滞涩冷漠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了上，同时声音很低的说道：“躺了整半天，一个ฐ人不来。”
马从戎一翘嘴角，露了个悲悯的苦笑：“大爷，怪我没心没肺了。您等着，我这就去给泰勒医生打电话。”
然后他给霍相贞掖了掖被角。起身快步走向门外，他走得也不利索ิ。早就感觉大爷昨夜不是好闹，结果真应到了今天的病上。现在大爷起不来了，他更是没落到好。十天半月之内他是别想泡澡堂子了，因为出了一身紫ใ里透红的花，全是大爷用胳膊生生勒出来的。通体的关关节节全被大爷拆了一遍，痛苦，痛快。
上面的皮肉疼，下面的屁股也疼。他咬着牙迈大步，想到เ自己是被大爷生生折磨成这般模样的，他打了个冷战，依旧是痛苦，痛快。
泰勒医生是个老英国人，接到电å话后过来看了一趟，没看出什么，只留了点消เ炎药。如此又过一夜，马从戎凌晨上楼，想要看看消炎药是否有效。结果借着晨光往床边一凑，他大惊失色的倒吸了一口冷气——霍相贞的脸上出了一片红点子！
心急火燎的，他把泰勒医生又叫了过来。泰勒医生第一眼看，说是猩红热；第二眼看，又把第一眼的结论推翻了：“不，也许是麻疹。”
马从戎恨不能一脚把老头子踹出去，但是勉强压住火气，他的语气依然和蔼：“那么เ，到底是猩红热，还是麻疹呢？”
泰勒医生掏出听诊器，开始掀了被子去听霍相贞的心肺。一番๘检查过后，老泰勒下了结论：“是麻疹！”
此言一出，霍府立刻乱了套。
白摩尼在外面玩够了，因为ฦ家里冷清，所以他直接又来了霍府。进门之后，他隐隐感觉气氛不对，及至走到了霍相贞所居的小楼，他被卫兵拦在了楼门外：“白少爷，请问您出过疹子吗？”
白摩尼被他们问愣了：“疹子？没有。”
卫兵答道：“那您不能进去。大帅正在疹子，副官长说了，疹子传染，从今开始不许人随便进楼。”
白摩尼登时急了：“什么？大哥了疹子？他多大了还疹子？你让我进去瞧瞧他，我不怕传染！”
卫兵岿然不动：“白少爷，对不起。副官长了话，我们不敢违背。”
白摩尼这才听出了问题：“副官长？这里什么时候有副官长了？”
卫兵面无表情的答道：“是马副官新า升任了副官长。”
白摩尼极度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他！是他也不行！凭什么เ不让我去看大哥？”
话音落下，他想要去推搡卫兵。然而正当此时，半开的楼ä门中走出了马从戎。
马从戎是长袍的打扮，背着双手站得笔直。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他很反常的没了笑容：“大帅刚ธ刚入睡，你们胡吵什么？”
白摩尼伸手一指他：“马从戎你是怎么เ回事？疹子是大病，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传染了也是我的事，我都不怕，你跟着操什么เ心？”
马从戎的白脸没了光彩，眼睛下面透出了青晕：“万一大帅刚刚好转，白少爷又病倒了，岂不是要累大帅费心？请白少爷以大局为重，不要闹了！”
说到这里，他一甩袖子，转身走回了楼内。白摩尼见此情形，知道自己是落了下风。仰起头望向二楼窗户，他心急如焚，又不敢喊。孤伶伶的徘徊片刻之后，他扭头也跑了。
他是个缺乏็常识的人，想去找个医生问一问这病的严å重性。急三火四的跑出霍府，他正想上汽车，不料é在上车之前一抬头，他忽然看到เ了远方街口的顾承喜。
顾承喜双手插兜，一路走得东张西望，显然是心不在焉溜达过来的。白摩尼眼睛一亮，当即招手大喊道：“小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