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双手一拍椅子扶手，借着力气起了身。因为ฦ今天的戏实在是好，所以观众席全坐满了。他贴了个边，带着元满悄悄溜了。
霍相贞面向了前方戏台，心中暗骂：“一个一个，人模鬼样，什么东西！”
这陈潇山上半年被他打进了医院，和他之间正是新仇旧恨全具备。此刻笑模笑样的对着他一挑眉毛，陈潇山浪浪荡荡的问道：“小白，几个ฐ月不见，你成仙啦？”
他看到了他的老对头陈潇山。
霍相贞糊涂了：“他一个ฐ军需处的人，跟着新兵训练什么เ？”
元满笑道：“他跟那帮新兵一起训练呢！我还教了他半天的射击。他挺聪明的，一教就会，比那帮新兵强多了。”
马从戎是在挨揍挨到半路时才明白过来的，明白过来之ใ后，他气得差ๆ点吐了血。他知道自己้挨揍的原因不是渎职，霍相贞之所以疯了似的往死里打他，完全是因为ฦ心疼了白摩尼，疼得心里起了火，所以四面八方แ的迁怒，当其冲的先揪住了他！床上他给他出火，床下他还得给他出火。此刻๑他扶着廊柱直不起腰，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他想大爷方才一定打得很痛快，大爷再痛快一点，自己就死在当场了。
难道他是故意要让士兵哗变的？难道他是故意要让白摩尼废掉一条腿的？
他吓了一跳，立刻抬起了头：“小弟，怎么了？”
他冷了，霍相贞却是热得要冒了火。一个翻身把他压到了身下，霍相贞面红耳赤的跪伏了，开始顺着他的脖ๆ子往下亲。没轻没重的扯开了他的衬衫领ๆ子，他用嘴唇烫了他的锁骨。正是意乱ກ情迷之ใ际，白摩尼忽然紧蹙眉头叫了一声。
顾承喜满头满脸都是香皂沫子，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待客：“哟，副官长！快请屋里坐！”
赵副官长进了门，并没有深入久坐的打算，只笑嘻嘻的站在了门口：“小顾ุ，刚起？”然后他伸手一指顾承喜，呵呵的笑出了声：“够懒的啊！”
手指缓缓碾着小豆荚，顾承喜直勾勾的盯着白摩尼，足足盯了十几分钟。末了他一松手指，晶莹剔透的小豆荚从他指间无声滑落了。
白摩尼嚣张归嚣张，任性归任性，其实心术不足，否则也不会立刻认了他做挚友。单凭着白摩尼对他的感情，他也不该对着白摩尼缺德。再说白摩尼真是太漂亮了，欺负美人，简直是作孽。
可心合意的人没了，来个差ๆ不多的也行。只要足够喜欢，他会很能容忍。
他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尤其没有万花丛中过的志向。找个ฐ可心合意的人，一生一世的过一场，就很好，就正好。
翌日清晨，霍府后头动了工。与此同时，在几百里外的天津安宅之ใ中，安如山把眼睛凑上了玻璃窗，正在往卧室里面窥视。昨晚他把元满留给了大帅，元满是个ฐ精神小伙子，相貌中ณ有一点马从戎的意思。他身边不缺少副官，所以很愿意把元满贡献给大帅享用。如果元满得了脸，秘书长也可以少嚣张一点。然而此刻๑透过了玻璃窗，他现霍相贞正滚在床上大睡特睡，元满则是守着屋角的一桌一椅打盹儿。二人各睡各的，毫不相干。
马从戎像个ฐ鬼似的进了霍府，提着灯笼往深处走。草丛中已经有了稀疏的虫鸣，正好配合了他的心跳。他忽然想起了一款新式马屁，决定将其狠狠的拍出个响儿，让大爷乐่一乐。
这句中ณ规中矩的回应，让霍相贞感觉有些不大自然。他想让顾ุ承喜少拘一点礼节，但是转念一思索ิ，又怕这家伙蹬鼻子上脸。别人蹬鼻子上脸了，他可以教训；救命恩人蹬鼻子上脸了，他不好办。
顾承喜答道：“谢大帅夸奖。”
顾承喜答道：“全听你的。”
白摩尼一攥拳头，感觉顾承喜很乖：“没意思，要不然随便找个ฐ地方แ混混，晚上还是去北京饭店跳舞吧。”
顾承喜竖起了一脊梁的寒毛，之所以硬挺着不肯逃，完全是因为连毅的师长身份。听说连毅一直和霍相贞不对付，但是马从戎一样的和他有联系；顾承喜嫉妒着马从戎，厌恶着马从戎，同时又学习着马从戎。两眼一抹黑是不行的，认识个师长，总比不认识强。至于连毅的手——权当自己是让只老兔子挠了吧！
刚一坐下，连毅的手就搭上了他的大腿。来回摸了一遍，连毅喃喃骂道：“这腿，真他妈长！”
马从戎听了他一席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大帅会闹了这个ฐ病。”
顾承喜且行且答：“马副官，我也糊涂着呢！在天津我给白少爷当过两天跟班，后来他嫌我给他丢人，就让我跟着军需处回北京了。这两天你一直没回家，我想着过来走走，看看能ม不能ม和你见一面。哪知道刚在街口露面，就被白少爷叫住了。听说大帅疹子了？不都是小孩儿才疹子吗？大人也？”
马从戎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兼贵客，班子上下的人全对他毕恭毕敬。在姑娘的香闺里混过了小半天，马从戎丢â了一沓钞票，带着顾承喜往外走。及至上了汽车，顾承喜忍不住问道：“马副官，一觉都没睡，就给那么เ多钱？”
在八大胡同的一家清吟小班里，顾承喜见识了名震北京的花国状元。马从戎提前嘱咐过他，说这班子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级货，让他手脚๐老实点。其实这话本不必说，他对于娘们儿一直是不大来劲。尤其高级娘们儿们一个个飘飘欲仙的，更让他连句玩笑都不敢开了。
马从戎一点头：“好，够了。本来也不用你做学问。”
顾承喜思索ิ着答道：“我小时候念过几天私塾，报纸差不多能读通……”
脑筋略略转了一下，他平平淡淡的答道：“是。”
没等他想明白，客厅里的内线电话响了。他抓起听筒，听到了大爷气喘吁吁的声音：“马从戎，夜里上来一趟。”
霍相贞当即也笑了：“我找他给我剃头！小崽子，你少对我挤眉弄眼。好好的小伙子，别ี学一身娘们儿习气！你说你为了他，对我嚼了多少舌头？”
白摩尼对着他坏笑：“你找他干什么？”
白摩尼最看不上马从戎，但是情急之下也暂时泯了恩仇。一手扯着霍相贞的衣袖，他回头带着哭腔嚷道：“马从戎，他没有鞋！”
未等霍相贞回答，又一票人马闯入了小院。为一人的眉毛睫毛全上了霜，正是马从戎。马从戎和霍相贞对视了，口中ณ立时呼出了长长的一团白气：“大爷……”
顾ุ承喜接了三块钱，脸上有了笑模样。他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一笑笑了个春暖花开。捧着小林的娃娃脸弯腰连亲了好几口，他欢天喜地的攥着钱跑了。
卖肉得来的钱，往外拿等于割肉。他把三块钱给了顾承喜，虽然心疼肉也疼，但是不给的话，心里更过不去。
顾承喜就瞧他有意思，一举一动都值得细细的看。饶有耐心的喂完了一大碗粥，平安的额头上见了汗。抬手一抹头上汗珠，他忽然问顾ุ承喜道：“你吃了么เ？”
顾承喜立刻๑又舀了一勺，吹过之后还用自己的嘴唇试了试温度。试得心里有数了，他才把第二勺又喂向了平安。平安喝了粥，这回没说话。面无表情的微微探了头，他是在专心致志的等着第三勺。
霍相贞转身向下伸了腿，一时间没找到拖鞋。于是一只脚虚虚的点在地毯上，他把另一条腿老实不客气的搭上了白摩尼的大腿。大头朝下的望着沙底，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不让见？”
白摩尼抬手摸着他狗啃似的短头，摸得满怀怜惜：“他拦我，不让我见你！”
没人阻拦，包括段督理。这是天津，是他的大本营之一，督理们犯不上在他的地盘找不痛快。霍相贞这一仗越打得名正言顺，谭次长也越死得罪有应得了。
第三天中ณ午，他果然乘坐专列回了北京。前线的安如山忙，后方的他也跟着忙，从早到晚总像是在争分夺秒。匆匆的回了一趟家，他一边让马从戎去找顾承喜，一边站在白摩尼的屋子里做深呼吸。白摩尼正趴在被窝里睡懒觉，朦朦胧胧的眯了眼睛，他把脸往棉被下埋，生怕被霍相贞瞧出破绽。
霍相贞呼吸了半天，末了问道：“小弟，你在屋子里烧什么了？怎么有股子怪味儿？”
白摩尼哼哼两声，表示自己没睡醒。
霍相贞停不住，又要走，临走前告诉他：“多通通风。”
他不吭声，等到霍相贞真走远了，他才从被窝里伸出了脑袋。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又从被窝里拿出了烟盘子，烟签子，一瓶烟膏，以及一盏熄灭了的小烟灯——差ๆ一点就被霍相贞捉了个现行，方แ才真吓死他了。
马从戎留在京中处理公署公务，所以霍相贞只带着顾ุ承喜上了汽车，要一路从北京开去保定。顾承喜心中对他存了芥蒂，因为爱恨交织，所以心情颇为矛盾。在上汽车之前，他一直在思索着路上自己้该说什么该笑什么เ。哪知汽车刚刚动了没有三分钟็，霍相贞便在后排座位上睡着了。
霍相贞忙着在天津制造舆论，几乎ๆ无暇睡觉。如今坐上了悠悠前行的汽车，他歪着睡，斜着睡，越睡越香。合身依靠了顾ุ承喜的胸ถ膛，他顺着汽车的颠簸慢慢往下溜，一点一点的倒向了顾承喜的大腿。顾ุ承喜万没想到路上会有这么เ一场美事，一手搂着霍相贞的腰，一手握着霍相贞的手，他神情庄重，暗暗的狂喜。
汽车驶上了一段崎岖土路，人在车中，全被颠成了炒豆子。霍相贞受了惊扰，然而睡得太沉，醒不过来。汽车狠颠一下，他便低低的“嗯”一声。汽车隔三差ๆ五的颠，他也接二连三的“嗯”。顾承喜的神情从庄重渐渐转为ฦ了痛苦——霍相贞无知无觉的在他身上蹭了一路，而他看得见，摸得着，吃不到，真馋得他七窍生烟，裤裆里都快要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