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督理组成了一支直鲁联军,据说拥有雄兵三十万,但是据顾承喜推测,应该没那么多。霍相贞的实力他是知道的,段中天还不如霍相贞。不过两ä家加到一起,一般人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比如自己้。
狼吞虎咽的吃了烧饼夹肉,他放下报纸,叹了口气。现在是个风云变幻的时节,万国强兄弟还在一边攘外一边内讧,霍相贞则ท是和段中ณ天结了同盟——段中天一直是和聂人雄好,好了好几年,好处全落在了聂人雄的头上,段中ณ天一无所获,想当直鲁豫巡阅使,结果也落了空。与其如此,索性翻脸,不和他好了。
霍相贞抬头想了想,随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看电影了。”
马从戎走到เ了他的身后:“过节图的是个热闹嘛,单吃月饼哪够?”
另二分之一歪了脑แ袋,两道目光上下的走:“哎,摩尼,你可真白。”
二分之ใ一嗤嗤的笑:“你真叫摩尼啊?我还以为我们听错了。你这名字真怪。”
霍相贞坐在床边,垂头脱了衣裤鞋袜:“我睡一觉。”
一路走到了后头的小楼,元满犹犹豫豫的停在楼外,马从戎跟着霍相贞上了台阶。霍相贞平时回了家,总会先进客厅喝一杯茶,或者进书房处理公务。然而今天他直接上楼回了卧室。马从戎给他端了一杯凉开水:“大爷不先冲个澡?”
马从戎一扬头:“哦……”
元满压低声音,喘息着说出了话:“顾团长杀了卫兵,逃了。”
顾承喜没有急,单是含笑又问:“给句准话儿,是不是?”
白摩尼的头脸瞬间一起了烧。顾承喜的呼吸中ณ带了淡淡的酒气,仿佛富有某种刺๐激性,让他也要生出几分醉意。
元满不屑于和他们扯淡,洋洋得意的往府里走,走到半路他遇见了马从戎。昂挺胸的打了立正,他大声招呼道:“秘书长!”
元满定制的这四颗金牙,虽然是加急赶制了,但他还是足等了半个月,金牙才终于到เ他口中安家落户。这四颗牙镶得实在是好,元满从医院回了家,饭量瞬间涨了一倍。吃饱喝足之后又去了霍府,他甫一露面,便被其余副官围住了。李副官看了他口腔深处闪烁的金光,不由得十分羡慕:“往后副官长话,咱们可都得听了,这是真正的金口玉言啊!”
顾承喜怕了一瞬,霍相贞给他的“怕”,也是格外的富有刺激性,火辣辣的,让他在退与进之ใ间摇摇晃晃。
霍相贞上前一步,瞪了眼睛:“混账东西!我是让你留在北京玩儿的?”
马从戎一屁股坐上了餐桌:“是不是顾承喜?”
元满答道:“安师长派了一个ฐ团,到底是谁,还不知道。”
顾ุ承喜站在原地,目送着霍相贞登了车,心里替他难受,装甲â列车密不透风,从北京到西安,漫长的一路可怎么熬?
霍相贞不再理他,一转身面对了前总统,他向车门一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而与此同时,两队全副武装ณ的士兵已๐经上了前后的炮台车。
霍相贞坐在他的大池子里,在热水中ณ松懈า了一身的筋骨。抬起双手向后捋了的短,他闭了眼睛,很的长吁了一口气。心事忽然全随着水汽蒸了,他从水中捞出了沉甸è甸的大毛巾,劈头盖脸的将自己้狠擦了一把。忽然听到房门有了声音,他向后一扭头,很意外的看到เ了白摩尼。
马从戎不再问了,直起身去给他放热水。
顾承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副官长,劳驾你替我通报一声。我现在是戴罪的人,不敢直接往里进了。”
元满立刻摆了手:“那ว没有,这两天他一直挺高兴的。”
先前他送礼,马从戎是不收的,话说得很明白,因为ฦ他当差不久,手里没钱。现在他是今非昔比了,马从戎自然也改了态度,慨然笑纳了他的大洋。
带着几千大洋,他登了了马宅的门。大帅虽然批了条子,可还是有空头支票之嫌,非得过了秘书长的目,才算是真定了准。
顾承喜对马从戎毫无兴趣,但是愿意顺着霍相贞的话头说下去:“大帅玩笑了,秘书长的性格,其实挺好的。”
不由自主的也笑了,他又开口说道:“不要去向秘书长告密。秘书长如果知道了我说他的坏话,是要闹脾气撂挑子的。”
他和霍相贞之ใ间的关系,很古怪;他和霍相贞之间的感情,也古怪。霍相贞对他很冷淡,很专一,很粗暴,很纵容。也许他的角色真的只是一颗上清丸,但是世上可还有其它的好药,能让霍相贞一吃四五年?
松了双手低了头,他把胳ฑ膊肘架上了霍相贞的肩膀。缓缓的歪着脑袋侧了脸,他若有所思的审视了霍相贞的侧影,忽然感觉很古怪。
去了总理府,就没有马上回来的道理。白摩尼从床褥底下翻出了个小纸包,打开来是几粒大红豆子。这东西名叫戒烟药丸ฤ,其实吗啡和糖精的混合品。把药丸ฤ倒进口中吞咽了,白摩尼算是完成了上午的任务。药丸ฤ虽然有效,但在心理上,他总像是更依赖那ว一盏暖洋洋的小烟灯。下午,他还得找机会出趟门。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扶着墙壁,他摇摇晃晃的进了浴室。大哥回家了,他得收拾出个ฐ好样子来。
霍相贞一去不复返,据赵副官长说,是去了总理府。
顾ุ承喜连连的点头:“大帅,您放心,我知道。”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低声又道:“现在安师下去休整了,替换上来的,是6师的两个团。那两个团很不错,万国强不想硬碰硬,自然是要从你这一边打开缺口。你自己้小心点儿,给我防守住了!”
白摩尼静静的注视着他,看了良久,扬手一摸他的脑袋:“头长了。”
霍相贞低头对着他苦笑了:“小弟啊……”
顾ุ承喜笑道:“就算真回了保定,也得提前告诉你一声啊!不瞒你说,前几天大帅让我办事,我不但办砸了,还差点儿送了命。我有点儿害怕,就一直没敢登门找你。”
白摩尼见他来了,十分高兴:“小顾,我还以为你回保定了!”
外面有人轻轻敲了窗户。他在床上翻来覆去,霍相贞一直不醒;窗户刚一有了响动,霍相贞却是登时睁开了眼睛一跃而起:“谁?”
白摩尼不舍得推开他的手,又不能ม不推。侧身睡了一夜,他的左腿受了压迫,已经麻木得又冷又沉。艰难的翻了个ฐ身仰面朝天,他让热血慢慢的循环。循环到了最后,他的左腿至少可以知道疼。
白摩尼坐在了他的床上,低头去看自己้垂下的双腿:“当着大哥的面,我不敢说丧气话。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这条腿是不可救药了。小顾,我不愿意在家呆着,马从戎从早上就来了,一直在和大哥说话。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不走,他偷着看我的腿。我原来总是和他吵架,可现在我吵不动了。再说就算吵了也没用,大哥总说我们是狗咬狗,让我们一起滚蛋。”
顾ุ承喜把饭菜撤出去了,然后坐到他身边答道:“救你是我自愿,不用你谢。”
然后他侧身绕过元满,一路欢天喜地的扭向了远方。元满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他,口中自言自语道:“这是吃喜鹊蛋了?”
顾承喜一摸下巴,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一拍元满的肩膀,他嬉皮笑脸的说道:“明天等我找你,我请你下个ฐ馆子!”
顾承喜低低的一笑:“秘书长,我看,好像都要哭了。”
房内寂静了许久ื,末了还是霍相贞先开了口:“马从戎怎么样了?”
对着白摩尼笑了一下,霍相贞轻声说道:“小崽子,比我还急。”
霍相贞隐隐的拧了眉毛,神情中居然带了痛苦意味。他爱白摩尼,可是如果白摩尼想要永远做他天真无邪的小弟,他也愿意。对于白家的人,他不敢唐突,不敢妄动。对不起灵机就是对不起摩尼,对不起摩尼也是对不起灵机。一个早死了,一个还活着,时日久了,霍相贞简直要分不清他们到底谁是谁。他爱透了他们,爱得简直怕了他们。他恨不能ม把他们供进神龛,他恨不能ม对他们说:“我对你好,你别过来!”
马从戎拍拍他的肩膀:“没什么,不算事。”
顾承喜一听,登时笑了:“秘书长,你太照顾兄弟了。”
白摩尼放了手,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喊了一声。
顾承喜正色又道:“我要是负了你,让我天打五雷轰。”
霍相贞炸了庙,指着鼻子质问白摩尼:“说!怎么เ回事?为什么打人?”
真是毒打,现在陈二少爷和何大少爷还躺在医院里不能动。虽然总长和次长全不能和督理抗衡,但在盛怒之ใ下,他们还是结伴向霍相贞告了状。
霍相贞当即对着赵副官长一挥手:“闭嘴,下去!”
元满被他一路拉扯到เ了后花园里。花园很小,但是中ณ间的一片空地中央拦了网子,倒也可以冒充网球场。元满握着球拍和霍相贞对战了几个ฐ回合,技术全无,然而力道很猛,也不懂得退让,是拼了命的真跑真打。霍相贞轻而易举的赢了他一局,他怀疑自己打得不好,会辜负大帅的期望,于是着了急。举起球拍迎球一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拍子抡出去,网球正中了霍相贞的脑袋。霍相贞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子,几乎眼冒金星;赵副官长旁观至此,急得抬手一指元满:“你要死啊?”
霍相贞泡了个热水澡,又在热水里出了一身的透汗。上楼ä回房睡了几个ฐ小时,再清醒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像是老机器除了锈上了油一般,他一身轻松的起了床,也不头疼了。身体祛了病痛,心情也随之生了变化。前几日的悲观一扫而空,他又摆出了踌躇满志的派头。
吃过早饭之后,安如山来了,并且运来了一辆美国哈雷摩托车。摩托车被人放到了后花园的网球场上。打网球的季节已๐然过了,场上的网子撤下来,正好留下一大片平整空地。安如山围着摩托车转,仔仔细细的做了一番讲解。而霍相贞是个马裤长靴的利落打扮。抬腿跨坐上了摩托车,他上下颠了颠,同时正色说道:“听说这玩意儿的度很快,我先骑着试试。如果好,可以买它几十辆,训练一批摩托车兵。”
安如山从元满身边挤上前去:“大帅,它的确是快,您可得小心着点儿——”
话未说完,霍相贞已๐经拧了油门。众人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定睛再瞧,霍相贞居然是连人带车,一起消失了。
安如山最先回过了神。半蹲了身体一拍大腿,他大叫一声:“啊!大帅跑哪儿去了?”
马从戎白了脸,大声喊道:“追!”
元满身先士卒的开始狂奔:“追啊!”
元满领ๆ了头,安如山紧随其后,带着长长的一队人马往网球场外冲。花园子里自然花木最多,而入秋之后,园子便是荒着没人管,所以丛丛花木枝叶横生,十分的挡道,并且能刮人脸。元满披荆斩棘的往前走,越走越是慌。安如山在后头扯起大嗓门,对着四面八方呼喊大帅。可是他们沿着小路走了良久,却是连霍相贞的毛也没能ม找到一根。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乱了阵脚。骑马都有摔死的,何况骑摩托车?元满走在前方,呼哧呼哧的喘;安如山喊得走腔变调,如同驴叫;马从戎紧ู跟了他们,一张脸干脆ะ白成了纸——怎么เ回事?大爷一下子窜到เ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