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同纪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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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日在北平记。

“来书呈之仁师,师复于公曰:佛法自东汉入支那,历六朝而至唐宋,精微奥妙之义แ阐发无຀遗,深知如来在世转婆罗门而入佛教,不容丝毫假借。今当未法之时,而以婆罗门与佛教合为ฦ一家,是混乱正法而渐入于灭亡,吾不忍闻也๣。桑榆晚景,一刻千金,不于此时而体究无上妙理,逞及异途间津乎ๆ。至于派人东渡学习梵文,美则美矣,其如经费何。此时抵桓精舍勉强支持,暑假以后下期学费未卜从何处飞来。唯冀龙天护佑,檀信施ๅ资,方แ兔枯竭之ใ虞耳。在校僧徒程度太浅,英语不能接谈,学佛亦未见道,迟之二三年或有出洋资格也๣。仁师之ใ言如此。”此两信虽无年月,从暑假以后的话看来可知是在已酉夏天。第二书不附“来书”兹从略๓。太炎先生以朴学大师兼治佛法,又以依自不依他为标准,故推重法相与禅宗,而净土秘密二宗独所不取,此即与普通信徒大异,宜其与杨仁山言格格不相入。且先生不但承认佛教出于婆罗门正宗,(杨仁山答夏穗卿书便竭力否认此事),又欲翻读吠檀多奥义书,中年以后发心学习梵天语,不辞以外道为师,此种傅大精进的精神,实为ฦ凡人所不能及,足为ฦ后学之ใ模范者也。我于太炎先生的学问与思想未能知其百一,但此伟大的气象得以懂得一点,即此一点却已使我获益非浅矣。

(1935年4月作,选自《苦茶随笔》)

王君自杀的原因报上也不明了,只说是什么对于时局的悲观。有人说因为恐怕党军,又说因有朋友们劝他剪辫;这都未必确吧,党军何至于要害他,剪ຘ辫更不必以生死争。我想,王君以头脑清晰的学者而去做遗老弄经学,结果是思想的冲突与精神的苦闷,这或者是自杀--至少也๣是悲观的主因。王君是国学家,但他也研究过西洋学问,知道哲学的意义แ,并不是专做古人的徒弟的,所以在二十年前我们对于他是很有尊敬与希望,不知道怎么เ一来,王君以一了无຀关系之“征君”资格而忽然做了遗老,随后还就了“废帝ຓ”的师傅之ใ职,一面在学问上也钻๵到“朴学家”的壳里去,全然抛弃了哲学文学去治经史,这在《静庵文集》与《观堂集林》上可以看出变化来。(譬如《文集》中ณ有论《红楼ä梦》一文,便可以见他对于软文学之了解,虽在研究思索一方面或者《集林》的论文更为成熟。)在王君这样理知发达的人,不会不发现自己生活的矛盾与工作的偏颇็,或者简直这都与他的趣味倾向相反而感到一种苦闷--是的,只要略有美感的人决不会自己愿留这一支辫发的,徒以情势牵连莫能解脱๳,终至进退维谷,不能不出于破灭之一途了。一般糊涂卑鄙的遗老,大言辛亥“盗起湖北”及“不忍见国门”云云,而仍出入京津,且进故宫叩见鹿“司令”为太监说情,此辈全无心肝,始能恬然过其耗子蝗虫之生活,绝非常人所能模仿,而王君不慎,贸然从之ใ,终以身殉,亦可悲矣。语云,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巨,学者其以此为ฦ鉴:治学术艺文者须一依自己的本性,坚持勇往,勿涉及政治的意见而改其趋向,终成为二重的生活,身心分裂ฐ,趋于毁灭,是为ฦ至要也๣。

1王静庵即王国继(187๕7一1้92๐7๕),字簿安,号观堂,浙江海宁人,近代学者。著有《观堂集林》、《朱元戏曲史》、《人间词话》等。

(1925年4月作,选自《雨天的书》)

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雨夜

忘记了是哪一年,不过总是庚子以前的事吧。那时舅父的独子娶亲(神๰安他们的魂魄,因为夫妇不久都去世了),中表都聚在一处,凡男的十四人,女的七人。其中有一个ฐ人和我是同年同月生的,我称她为姊1,她也๣称我为兄,我本是一只“丑小鸭”没有一个人注意的,所以我隐秘的怀抱着的对于她的情意,当然只是单面的,而且我知道她自小许给人家了,不容再有非分之ใ想,但总感着固执的牵引,此刻想起来,倒似乎颇็有中古诗人(t肉badour)的余风了。当时我们住在留鹤里,她们住在楼上。白天里她们不在房里的时候,我们几个较为年少的人便“乘虚内犯”走上楼ä去掠夺东西吃。有一次大家在楼上跳闹,我仿佛无意似的拿起她的一件雪青纺绸衫穿了跳舞起来,她的一个ฐ兄弟也一同闹着,不曾看出什么破绽来,是我很得意的一件事。后来读木下垄太郎的《食后之ใ歇》,看到เ一首《绎绢里》不禁又引起我的感触——

1这是周作人的大舅父鲁伯堂(?一1้90่2)秀才,终生闲居在家。

他在北京只住了四个月,但早已๐感到เ沙漠上的枯寂了。我们所缺乏的,的确是心情上的润泽,然而不是他这敏感的不幸诗人也๣不能这样明显的感着,因为ฦ我们自己已๐经如仙人掌类似的习惯于干枯了。爱罗君虽然被日຅本政府驱逐出来,但他仍然怀恋着那“日຅出的国,花的国”的日຅本。初夏的一天下午,我同他在沟沿一带,踏着柔细的灰沙,在柳阴下走着,提起将来或有机会可以重往日຅本的话,他力说日本决不再准他去,但我因此却很明了地看出他的对于日本的恋慕。他既然这样的恋着日本,当然不能长久安住在中原的平野上的了。(这是趣味上的,并不是政治上的理由á。)

十月已经过去了,爱罗君还未回来。莫非他终于不回来了么?他曾说过,若是回来,十月末总可以到เ京,现在十月已过去了。但他临ภ走时在火车中又说,倘若不来,当从芬兰打电å报来通知;而现在也并没有电报到来。

(1939年4月作,选自《药味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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