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砂着意加重了“好姐妹”这三字的音,说着,眼眶越来越红,而后硕大的泪珠子无声无息就滚了下来。
“我与知蓝的仇是种下了,姬大人虽然为我禁了她们的足,可到底没有这样的复仇让我快意!只有一样,我这么做恐怕会连累了我这二位好——姐——妹,姬大人慈善心肠,可否先护送我这二位姐妹离开白鹤城?”
“今天的事祝音都告诉我了。”姬莲生两鬓的辫子极好地修饰了脸型,让她英挺的气势中多了几分女子的婉约,加上放软的声调,真是再温柔没有了。
姜无忧在哪里?她现在在做什么?
细砂气得直喘气,哪还有心情听青蝉说什么,她甩了青蝉拔脚๐就走,谢眠风正挡在后面,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推。那股大力之下,没有防备的谢眠风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等她险伶伶地站好了,那边细砂已经风风火火地跑没影儿了。
她最后的那声“哦”是冲着青蝉说的,青蝉自然不能赞同她,转向细砂:“你……”
“你……”这个短暂的吻让青蝉脸上红云密布,就像刚刚喝了醇酒,带着微醺的娇็娆情态,手脚软,声音起飘。
须臾,姜无忧移开嘴唇,站直了身体。
这个人近在咫尺,只要伸手就能够触摸到,青蝉的双手曲握成拳,牢牢贴在身侧,她不知道自己得有多大的忍耐力,才能克制着不去碰到เ她。
两人挨地不远,仅仅空出了半步的距离而已。姜无忧的白衣剪裁é合身,勾勒出瘦削好看的肩膀线条。月色清淡,春风多情。青蝉甚至能够闻到随风而来的,姜无忧身上的冷香。
细砂心情愉悦地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我先去泡个香汤,迟些你给我些建议,看我那ว天穿哪件衣裳๙好?”
青蝉:“……”
细砂睁着大眼,若有所思地抚了抚手掌。青蝉看她似有动容,再接再厉道:“你看这些珠子,虽然它们好看又有价值,但无功不受禄,拿在手里真的不烫手吗?”
青蝉吸了一大口气,现自己与细砂有些讲不通:“我们与她非亲非故,你真觉得住在这里合适吗?”
说着掩唇笑:“你先去沐浴,虽然少了端木,但接风宴还是少不得的!”
细砂揽住她的肩:“你我之间说什么‘谢’字?如今宸娘不在,我是长姐,自然要处处照料好你。”
“姑娘,算你有眼光,我的灯笼又结实又精致,比别家的都好看嘞!”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男子挑了个ฐ画着美人图的绢布灯笼,举ะ到青蝉眼前:“你看这个,可不与你正相称嘛ใ!”
青蝉慢慢走着,手从街边叫卖的灯笼上轻轻抚过。她从来喜欢能ม够亮的东西,否则ท当时也不会在逃命的过程中还去拔流光之刺。各式各样造型的灯笼,看得她移不开眼。
麒麟浑身震了震,黑黝黝的身躯小山一样压在青蝉头顶,青蝉左等右等,却还是没有等来麒麟出手。
我见犹怜的样子。
一双手有力地扶起她,她在晃晃悠悠的奔跑过程中,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一口空气重新า传进肺中ณ,青蝉捂着胸ถ口大力呕吐起来。她双眼朦胧,面前的人影一个ฐ个拉的老长。脑子里还在天旋๙地转,然而不等她恢复,姬ภ莲生的声音就穿入耳膜:“这里要塌了!”
姜无忧也要下去,青蝉喊住她:“姜无忧……”
姬莲生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姜无忧,随意指了两ä个妖兵,三人前后跃进了之前那ว个深洞里。
她这是……是在为之ใ前的事情道歉的意思吗?姜无忧,在对自己,道歉?她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大哭之ใ时的说辞,青蝉觉得难堪,连一句道歉的话,好像都是自己讨要来的。
时间过了很久ื,却又好像只是刹那,姜无忧松了手,启唇道:“是我失言。”
宸娘心里只有毓含珍,这里根本没有一个ฐ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青蝉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呢?”
她往下面走,碰到宸娘与毓含珍。宸娘见着她,又是愧疚又是不安:“我四处找不到你!正想托姬大人派人去寻——那ว些干尸已๐经退了,你没事吧?”
青蝉头一麻,下意识就想跑,前路被封,她想着从刚才那个□尸割开的口子里出去,然而一回头,便见那个笨手笨脚的干尸还没走开,费力地抬着腿,显然还想往帐篷里面来。
“出事了。”宸娘扔了矮凳,拿起不远处的佩剑。虽然毓含珍才刚ธ给了她不痛快,但到底是危急关头,她惦记她有伤在身,无论如何不能硬下心肠不管她。青蝉正要随宸娘一起去找毓含珍,可两人还没动身,冷不丁的就有好几具干尸蹿了进来。
姜无忧没有任何反应。
一粒、两粒……青蝉凝神屏息地把姜ä无忧身上的沙子捡起来,自认完全做到了无声无息。
吼完又自认有些难看:“算了……就算她在也只会见死不救!”咬咬牙,回身,沙蚁大潮已经近在咫尺了。毓含珍再次亮出鞭子,深吸了几口气后,将力道灌注鞭梢,狠狠地抽向后方流沙!
三人跑得狼狈不堪,宸娘与毓含珍还算好,青蝉已๐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这是上坡路,她脚软的跟面条似的,连跑带爬,随时有倒下不起的可能。毓含珍被追得心头火起,咬牙切齿道:“姜无忧在哪!”
谢眠风:“……”
眼看她脸色白的快要脱离正常人类的范畴,细砂转向端木:“哎,我们这些没本事的,只好在白鹤城里吃好喝好然后等着她们凯旋而归了。对了对了,白鹤城可比海上好玩儿多啦,改明儿我带着你们好好转转!”
青蝉行尸走肉般随着姜无忧的步伐前进。姜无忧见她如此模样,皱眉道:“你很难过吗?为了这种人?”
青蝉如遭棒喝,半晌回不过神。姜无忧带着她一路穿过好几道门,她也似毫无知觉,那是宸娘,将她抚养至今的宸娘啊!虽然与端木交谈间已经对宸娘有了防备,然而决定是一回事,真的遇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宸娘她怎么能ม够就这么毫不犹豫的背叛了她们?
谢眠风扭头:“怎么!?”
端木坏心眼地出变了腔调的嘲笑声,悔的肝肠寸断的谢眠风正要灰溜溜走开,青蝉喊住了她。
端木沉声道:“既ຂ然她留下来了,我们也得让她留得有价值一点!”
青蝉:“左右我们用不着她,还真不如打了!”
“我不过报仇心切——”
另一只狐狸精厉声道:“你要再像刚ธ才那般冲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不情愿。
青蝉出了门便一直傻站着,“谢”字说来容易,可她不愿虚以委蛇,要她真心实意对姜无忧道谢,那么เ她势必要将以前那些仇恨抛却。
宸娘一时迟疑,那ว叫林老四的就问毓含珍:“若有人抵抗该当如何?”
“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白鹤城的人突然出现,宸娘本没打算与她们动手,反而欣喜若狂地看着毓含珍……可惜毓含珍却不太热络,只问她要药引子。宸娘给了她一个ฐ瓦罐,她不满足,又对白鹤城的人说船上有三只半鱼,让他们自去取。”
女公子木着一张脸重新驾起了车。
至少不会再被摔下去了,女公子这摆明了是故意的!既然自己้怎么着都戳她眼睛,何苦再做无谓的挣扎呢?
一个人影立在她床边,浑身上下都被黑色斗ç篷所遮盖。青蝉惊疑ທ不定地抬手擦脸,擦完一看,满手鲜血!
青蝉察觉不对,意识陡然清醒,立刻๑睁开双眼半撑着坐了起来。
青蝉心如擂鼓,不知道屏息等了多久,外面并没有出现任何可怕的人或物。
三个人三双眼齐刷刷地盯紧大门方แ向,门外狂风骤雨,漆黑的门洞没有哪一刻比如今还要阴森可怕。
戚恒站起来往外走:“……你去靠着火堆暖和暖和,我上外面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这么下去可不行,还没到地方,我们就都该撑不住了。”
青蝉猜测戚恒可能是在替女公子办事期间私吞了她的东西,而那东西对女公子又很重要。他拿着那ว样东西,就像是有了一道救命符,所以才能如此胆大。
四周原本还有一些私语,可谁也不是傻子,一看云红袖与姬莲生之间气氛不对,全数噤若寒蝉。
姬莲生的笑意从唇角开始,一点一滴弥漫到เ眼梢。她收起眼底的阴沉,引着云红袖挽住自己的臂弯:“城主ว多虑了。那边凉亭是吗?那ว里视野开阔,j□j怡人,品茗会友再惬意不过了。”
云红袖点头,吩咐知蓝道:“既ຂ然姬大人并不在意,处置她们的事就交给你了。”
知蓝压抑着兴奋,恭敬道:“是!”
“不!不要!姬大人,姬大人救我!”细砂挣脱知蓝的钳制ๆ,一路往姬莲生处跪行,可惜没行出两步,又被追上来的狐狸精们扣押住,她声嘶力竭道:“大人!大人,我真是被冤枉的啊!”
“蠢货”,知蓝冷笑,揪住细砂满头散,强迫她看向自己,“冤枉了又如何?城主要你死,就算你有天大的冤情,也非死不可!”
这根本不是能够争论黑白的世界ศ,绝对的势力,拥有绝对的强权。是生是死,不过当权者一个指令。
姬莲生被云红袖挽着,并不去理会细砂的哀嚎。青蝉急得不行,知蓝分明要置细砂于死地,而姬莲生的态度究竟是什么?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能相信姬莲生吗?
泪水迷蒙了视线,细砂几乎看不清姬莲生。她瑟瑟着抖,心里有怨,有恨,还有深深的懊悔。她是被知蓝设计了,知蓝一再激怒她,谢眠风拔了刀是要给她出头的,可谁知道城主会这么凑巧就出现了呢?她们得逞了,不仅毁了她的脸,还要杀了她。姬ภ大人不肯救她,甚至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愿讲……视野里的那一双模糊的背影,无比登对地相携而走,一步,两步,三步……
姬莲生想起了什么เ似的,忽然停下了,唤出一个名字:“黑蒲。”
黑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垂着头,一动不动。
“今日是春宴,你先将这两个冒犯城主的人关押起来,至于如何处置,等祝音回来再做定论。”姬莲生笑得斯ั文,还顺势覆在云红袖的手背上拍了拍,“祝音主司刑狱之事,不论是你还是我,越俎代庖总归不妙。更何况冒犯白鹤城城主,这个罪名非同小可,定然要好生拷问,可是受到什么人的指使,内里是否还有阴谋?如若贸然处置了,日后再生出事端来,岂不是得不偿失?……城主,你说呢?”
云红袖缓缓看向姬莲生,姬ภ莲生红唇微弯,笑得得体又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