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姜想起来了:“怪不得大哥哥前天回来一直望天叹气呢!他还说山下的伯伯们也都有些愁了。”
刘氏摇头:“这样的小雨倒不怕漫堤,只是这样的时节一直下雨不见日头,只怕庄稼长得不好,到了秋又要歉收。”
严景安带着李俊繁一直看着船行入河道,至渐渐看不见了才一起回去。李俊繁要直接回书院,严å景安嘱咐了他几句,让他有事千万记得跟严仁达说,旬假回家的时候,有空就带着妻子来严å家吃饭,然后才放他去了。
“哈哈,承你吉言!守一兄,那咱们今日就此别过,只盼来日能ม京城再见!保重。”说着登舟去了。
前院书房里,严谦正跟严景安汇报这一年多来的旅途见闻:“……原来黄河里的水竟然真的是黄的,尤其是刚一下完雨,那汹涌ไ的河水里泥沙俱下,浩é浩荡荡的奔腾而下,气势惊人。今年雨大,外祖父说恐有水患,入夏以来他老人家几乎ๆ没回过家,一直忙着抗洪之事。”
范氏恍然大悟:“你是说,是大嫂继母那边的亲戚?”薛婆子点头,范氏就低声说了一句:“怪不得。”然后就没再说什么,给薛婆子道了辛劳,让青杏带着她去休息了。
难得杨清是个心胸极开阔的人,虽然他也以此为耻、不肯就吏,却反而丢开了这十余年压在身上的功名负累,连家也没回,直接云游四海去了。当然,此举有一个严å重的后果,那就是让那ว本就对他十分失望的妻子负气归了娘家,后来更是两厢和离,另嫁了他人。
虽然最后锦衣卫查清他并不在主考官的录取名单里,却也因为ฦ舆论大哗而被削除仕籍,充县衙小吏使用。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遭此横祸,要是换了个ฐ人,恐怕要么是怨天尤人、自此沉沦,要么就如毛行远一样心灰意冷、大病一场,甚或郁郁๗而终。
“怎会不捧场?”丰姐儿吐了吐舌头,“只是我确实不会写嘛,我只凑个数就好。”
贞琇就又把话题转回了开头:“本来回来就兴冲冲的想找你们说结诗社的事呢!谁料今日一说,你们竟个ฐ个ฐ都不肯捧场!真是扫兴!”
范氏满心无力,说到เ底这孩子还是受了他父亲的影响,最后她也只能说:“你的事,你祖父已经写信跟你父亲说了,且等一等吧。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语气萧瑟,显然很是失望。
严谦摇头:“爹爹没有变!爹爹只是换了一条路去实现他的志向。娘,我现在才十五岁,您就给我个ฐ机会,让我去试试吧!娶妻急什么?再过几年也来得及。娘,儿子求您了!”
莫氏姐妹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追着她问,她不敢张口说话,只是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好在很快就开始上课,不需要再应付她们了。今日下午是上声律课,丰姐儿跟着众同窗一块念书,倒也没人察觉出异样来。
吃完饭丰姐儿要了镜子自己照,现缺了一颗门牙的自己,笑起来是那么傻气,于是赶忙抿起嘴,再也不肯笑了。直到下午去了学堂,依旧是一副不言不笑的模样。
天越来越冷,孩子们每日里下了学回来,就只能在屋子里说话玩耍,然后做自己้的功课。刘ถ氏也不让他们出去,怕天冷了他们玩闹时出汗,再招了风寒。于是整个严家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就连下人们往来做事说话也都是轻手轻脚、细声细语的。
送走了两个ฐ儿子,严景安却并没觉得轻松。竹林书院在这一次乡试后广为扬名,又有许多人托了关系人情,想把孩子送到เ书院去。他一面要忙着应酬这些人,一面还要兼着家塾的课,于是课外活动又一次被停止了。
严å仁宽微微挑了一下眉,没想到这孩子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微笑答道:“是,我明年会上京参加会试。”
“听说您打算参加会试了,是真的么?”常顾问。
黄悫和严å诚正在严å诚房里下棋,被丰ถ姐儿一会跑过来一会跑过去的扰的不行,最后严诚只得求饶:“你们两个不能去别处玩会么เ?这样跑来跑去也不嫌累。”
第二日范氏带着人在家里厅堂处摆上了各色秋菊,将家里的装饰也换了一新า。严å景安则领着两个儿子带着许多吃食上了狮子山,给书院里不能回家过节的先生和学生们送去,也让他们好好过个节。家里的小孩子都换了新衣,严景安走之前说了,今日过节,特许他们玩耍不用做功课,于是丰姐儿就带着严å谊里里外外的跑起来。
“我啊,有五六十年了吧!”曲老道捋了捋胡须,不无得意的答道。
常顾看了看曲老道菊花一般的脸和花白胡子,问:“你修了多少年道了?”
“我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也没太在意,还是他母亲给他收拾屋子现了他记的札记才知道的。”
严景安闻言挑眉:“有这事,你怎么เ早没跟我说?”严谦在他菜地旁边开了一块地插了水稻,还是他准许的,可他却当真是不知道这个长孙在这事上这么上心。
旁边已经吓得退后好几步的莫兰拉了拉丰姐儿的衣角:“四妹妹。”不想让她摸。
常顾看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点惧意也没有,反倒一脸好奇,觉得甚是无趣,答:“这是蚕吐丝结的蚕茧。”说到这忽然又有了主ว意,又把手往前伸了伸:“你要不要摸摸?”
“不瞒你说,我也是个ฐ落第的举子。”毛行远环顾一周,慢悠悠的说道,“我中举ะ以后参加了三次会试,都未能得中。最后一次还赶上了弘文四年的科考弊案,受了牵连而蒙冤入狱。”
毛行远反而笑了:“他们答不上来,于是你就觉得他们是没本事了是吗?”常顾ุ嘿嘿一笑,不答话。
等刘氏见到เ个个ฐ身上都沾着土的一老四小时,已经懒得再说他们了:“还不去洗脸换衣裳?哎呦,我的丰姐儿,瞧瞧你的脸蛋,又花了吧!这怎么还是几道指印,谁给你抹得?”
严景安点头:“你没试过,力气又小,那是自然的。明年春耕时,祖父带着你们一起去,教你们怎么扶犁。现在先把瓜都摘下来,晚上好叫你们祖母做南瓜饼给我们吃。”几个ฐ孩子一听又有好吃的,都加快了手脚,不一时就把瓜都摘完了。
严景安在棋盘上放下了一粒棋子:“不管怎么เ样,总算逼得他开口说话了,也是好事,没有波及到学子们,算是他的积的德。”
李泽这时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咱们这位辅看见势头不对,拦下了那封学子请愿书?”
偏偏那ว些无耻高官们都是读了圣贤书、科举入仕的,而那些底层的好官反而大多只是举人出身,为何只有进士出身的人升迁快?为官者,不应当是以才德为ฦ先么?国家的取士制度,似乎存在着巨大的弊病。
三年间,他从南到เ北,从西到东,走了许多地方แ,见了许多人,却反而更加心气不平起来。为何一心为民、不阿谀谄媚、不贪不贿的好官,只能默默无闻的做个ฐ小官?而千里做官只为ฦ财、党同伐异的却能身居高位?
刘氏一听也只得罢了,却又忍不住说:“总要请亲戚们来吃碗寿面吧?”
严景安回家就跟刘氏说了不办寿宴的事,刘氏不明白:“怎么你出去一趟,回来说不办就不办了?”严景安斟酌了一下,将局势添添减减的说了,最后说:“我看着情势不太对,咱们既ຂ然回家了,还是别再掺合进这事为好。宁可不去招惹他们,别惹得一身腥。”
曲默然很快就去了严家私塾读书,严景安还特意去私塾里观望了观望,见这孩子虽然没什么基础,学的倒很认真,虽然也有贪玩的时候,却比同龄的孩子懂得分寸,连毛老先生也夸了几句。刘氏听了也略๓略放心,还特意嘱咐严谦平日多照顾ุ一些这个表弟。
后来刘氏听说了此事,还私下跟范氏说:“你瞧,丰ถ姐儿也想要个妹妹呢!等时机合适了,你和阿宽再生一个,不要担心,娘帮你带。”倒把范氏说的脸通红。
走到近前大人们忙着寒暄,丰姐儿则只顾着看那个妹妹。只见那ว个妹妹比自己略矮一点,和她一样是圆圆的脸蛋,眼睛弯弯的,穿着红色纱衫,也正好奇的打量自己。
两日后,曲三婶携着小沈氏、曲默然和小孙女莹姐儿到访。严景安一早吃完了饭就带着严诚和黄悫去了前院书房上课,丰姐儿则ท停了课在家招待小客人。她跟着祖母和母亲到二门处去迎接,远远的就看见那天见过的叔祖母和婶婶一起牵着一个小姑娘。
“唔,原来是这个呀,倒是我弄错了。黄兄弟勿怪,我没读过几本书,识得的字不多,让你见笑了。”明虚略带歉意的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黄悫觉得脸上有点热,略有些窘迫,严诚赶忙给他解围:“师兄误会了,黄世兄的名字并不是那ว个雀字,是这一个。”说着拉过明虚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下“悫”字。
更难得的是曲老道不是那等言语乏味之人,儒释道三家典籍贯通,即便不下棋,两ä人谈谈诗讲讲经也是极愉快的。果然,曲老道一见了严å景安,连寒暄都不曾,开口就是:“从鸿恩寺过来的吧?沾惹了一身红尘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