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抽出她的书册,果然见她惊讶地抬起了头。
本以为她在专注地读书,走近了才觉她眼神飘忽，分明是在走神。
那是，长秋宫。
视线投向远处,ไ在含章殿以东的方向，她看到墨色的屋顶，飞翘的屋檐。气势恢宏，端的是引人注目。
顾云羡笑道：“中贵人请起。”神情困惑，“不知中贵人来此有何贵干？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微臣参见诸位娘娘！”何进在殿中ณ跪下，磕头行礼。
他说完这句话，又等了一会儿，却仍没等到她的回答。
“朕知道你醒了。你跟朕说说话好不好？”他耐着性子,“哪怕你想骂我也行。我什么都听着。”
她蹙眉，“什么事？”
“奴婢有件事要告诉小姐。”阿瓷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顾云羡看看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不耐烦地抬起眼眸，直视她的面庞，“你还想怎样？”
明修仪没料到เ她敢这般无视自己，诧异之后立刻更加恼怒，来不及吩咐宫人便自己้堵到了她面前，“你给本宫站住！”
宫娥出去了。顾云羡头颅ๅ低垂，看着面前的玉碟，似乎ๆ有些不知所措。
皇帝仍看着顾云羡，闻言胡乱ກ地点了下头，“传吧。”
柳尚宫笑道：“也不是很明显。不过因为奴婢在宫里的岁数比较长，最近又一直跟着娘娘身边，所以看得明白些。”
顾云羡一愣，苦笑起来，“这么เ明显吗？”
“我出去走走，你们别跟着了。”说着，她取过一把青绸伞，不容她们拒绝，转身离去。
下雪的天气里，大家都爱穿一些鲜艳的颜色，阿瓷也依照这个ฐ标准为ฦ她选了一件斗ç篷。大红色的缎面，边上滚着一层柔软的貂毛，顾ุ云羡披上以后，素净淡雅之外，难得显露了几分俏丽。
毓淑仪眼眸一动，露出笑容，“臣妾倒是有个ฐ法子。”
她们各自落座之ใ后，皇帝淡淡道：“前阵子宫中是非多，导致人心惶惶。朕不耐烦听到เ那些议论，却也知强权之下更易滋生流言。所以，你们二人可有什么เ法子，来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
景馥姝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有血丝溢出。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命偿得了我母后的命吗！”皇帝勉强维持的淡定再次消失无踪，语气尖刻冷漠到เ了极点，“不，不够。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通通都要付出代价。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视线转向殿内，平静道：“既然陛下让本宫来解释，那ว诸位便听我说吧。这婢子适才说的话，是她昨夜最初的供词。然而在继续问了半个ฐ时辰之后，她又说出了一些别的东西。”眼神中隐有精光，“她说，那个阿木不过是贞贵姬临时弄出来的替死鬼，为的便是把一切事情栽赃给薄宝林，让自己้脱身。不知道诸位还不记不记得，薄宝林在被拖出长信殿之前，曾说过一句话？”
顾云羡一愣，打量他一瞬方แ点点头，“诺。”
那宫娥听了这话，却没有松一口气，仍不住地颤抖，“她还会回来的……还会回来的……”
两名侍卫去了，不一会儿便又回来，跪在皇帝面前，“启禀陛下，臣等将那ว附近都仔细察看过了，只在一株梅树下现了烧完的香烛纸钱，别的什么都没有。”
皇帝ຓ却又忽然想起一事，蹙着眉头道：“朕看月娘对你仍有许多不满，朕回头会想法子约束她，不让她找你的晦气。不过如今她是这样的情况，朕也不好说什么重话,恐怕这约束的效力有限。如果她还是忍不住冒犯了你，你……”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定美人心头一阵刺痛。
“在这宫里，身份可能转瞬就被人夺去，恩宠可能如朝露一般消散，唯有孩子是你可以掌握的。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顾云羡道，“若生了个争气的儿子，自然是后福无穷。然而哪怕儿子庸庸碌碌，将来依然可以封王，有自己的封地。身为他的母亲，无论是留在煜都，还是跟着过去做一个ฐ王太后，都是极不错的收梢。”
皇帝定定地看着她，轻叹一声，“洛微，几年不见，你好像一点变化都没有。”
姬洛微笑着点点头，将视线转向皇帝，“哥哥。”
她顺势把手放在他掌心，正打算借助他的力气踩到马凳子上去，却忽然被他拦腰抱住。
皇帝恩了一声，率先下车，然后站在门口，把手递给顾云羡，“来。”
定美人这回终于笑了，“娘娘也说了，要陛下喜欢。臣妾容色平庸，岁数也大，性情更是不讨喜，如何能博得陛下青睐？更何况，就算臣妾年轻貌美，可如今陛下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女人，唯有娘娘一人，臣妾又岂敢与娘娘相争？”
见定美人的神情有异，顾ุ云羡补充道：“诚然，阿苓你出身奴籍，比良家子要差ๆ了一点，但其实分别也没有太大。只要陛下喜欢，怎么เ抬举ะ都不为过，你又何必自卑？”
原来拆掉纱布、露出整张脸的她，生得这样好看。
原来，她的眼睛是长成这样的。
顾云羡知道如果此刻๑反驳会大大扫了他的兴致，遂颔道：“好。”
因为当着外臣的面，他便没有唤她的名字。
顾ุ云羡蹙眉，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才恍然大悟一般，“妹妹难道是在为此番温泉宫随扈一事生气？”
“你还敢问我？”明充仪冷笑道，“你在背后做了些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吗？”
那天的脉ำ诊到最后，太医诚惶诚恐地跪倒，道：“娘娘的情况有些严重。”
某日太医来请平安脉ำ的时候，她平静地屏退了众人，请他为自己仔细诊治一番๘。
若真是这样，许多人这几年暗中下的功夫，就真的全白费了。
这两年来他已经三番๘五次表现出对顾云羡不同寻常的重视了，照这个趋势展下去，将她扶回原位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气质清雅，能ม弹出天籁之音的男ç人。
她忽然觉得这琴很像一个人。
正在思考该如何不露痕迹地解释一下，却听到崔朔的问话。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扔给了她一个绝佳的借口，忙顺着说下去，“不过崔大人说的也有几分正确，本宫确实是听闻了江夫人对曲子的不同解读，这才斗ç胆一试。班门弄斧，让两位见笑了。好在有崔大人的帮助，才没有毁了这支曲子。”
她此刻已经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方แ才在神思恍惚间，一不小心弹出了心声，陛下没准已经起疑ທ。
生前那样的温柔呵护，死后这样的缠绵相思，即使红颜薄命，也没什么遗憾ย了。
她梦里渴盼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没能得到เ，却被别的女人得到了。
殿内的宫人看到两人相拥而坐的身影，彼此对视一眼，拿不准主意是不是要退出去。
“陛下这样抱着臣妾，臣妾就很快活了……”她的声音如同梦呓，传入他耳中，让他整颗心好像泡在蜜水中，软得不像话。
“陛下晚一点大抵就要来见你了。”顾ุ云羡理了理衣裳，恢复了一贯的端庄，“别ี说姐姐没给你机会，多流一点眼泪，多哀求几声，兴许他还是会心软的。”
她就这么一脸冷漠地站在她的面前，筹谋着夺去她来之不易的、视若性命的东西。
“月娘，不要放弃。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她的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适才剧痛穿心的时候，她也没这么เ哭过。
“你来做什么？”她抽噎道，“你不是不管我了吗？你让我去死好了！”
朱镜如握紧ู她的手，“别ี再说了，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เ对你，我不该放弃你。只要你活着，熬过这一关，我们就回到从前，好不好？”
她摇摇头，“你不要骗我了。你说过的话都不会反悔的，我知道你前阵子那ว么对我，是真的死了心。”
朱镜如知道她这个ฐ人太固执，说这些没用，只好道：“你先别管我怎么样，你加把劲把孩子生下来。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忘了吗？你说过，要让他成为ฦ我们两人共同的依靠！”
她这么เ一说，姜ä月嫦也想起了当初ม的事情。那时候她答应她，会安分守己้，好好把孩子生下来，然后两个人一起照顾ุ这孩子。可是后来她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把对她的承诺抛到เ了脑แ后，又跑去对付顾ุ云羡。
“你还要这个孩子？”她惨然一笑。
“当然要，为什么不要？”朱镜如道，“你这么เ多年承诺过我的事情做到เ了几件？如今这一件是我最期盼的，难道你也要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