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垂眸不语。
“可,如果是冲着皇后娘娘的话……”崔朔语气犹疑起来,“这倒不好办了。”
顾云羡明白她的意思。永嘉六年五月的时候,皇帝突然问了景馥姝å父兄不敬君王和渎职不公两项大罪,将一家都削官去职,流放蜀中ณ,甚至连她那ว位在工部当差的远房叔父都跟着倒了霉。不仅如此,他还把原本以婕妤之位下葬的景氏贬为ฦ庶人,迁出平陵妃园寝,直接丢去了乱葬岗。虽然皇帝的行为理由充分,可这么เ折腾一个死人,仍有不少人觉得太过刻薄。
当时兰溪长公主以手托腮,淡淡地看着远处的海棠花树,语气也和落花一般自然,“其实没什么เ。我不过给你指了个方向,后面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在费心思。”美眸瞥向她,“不过,你确实做得很彻底。”
“大概吧。”皇帝道,“你也看到了,最近什么事都挤在一起了。”
“臣见陛下气色不太好,可是最近太过劳累?”崔朔道。
是结,是劫。
这些事情何止与庄贵姬无关,这宫中任何一个ฐ人都不过是局外人。只有他们两个ฐ,身处其中ณ,万般纠缠难以脱身。
那个可怕的噩梦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他病糊涂之后的胡思乱想,而是真实生过的事情。
可是如今,ไ他还是知道了。
片刻后,他才注意到เ妃嫔们正小心地打量着他。勉强勾起唇角,他道:“行了,进去吧。”
他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毓昭仪的话。
“随便问问。”他道,“你相信吗?”
她一愣,强笑道:“陛下怎么问这个ฐ?”
她一惊,一把攥住他的手,“陛下!”
他伸长手,在她肚子上抚摸了一圈,然后探到她胸ถ侧,去解她的衣带。
前段时间姜月嫦折腾出这么多事来,早就让他烦透了她。
当初景馥姝犯下大错,最终都还得了个ฐ婕妤的位分,正正经经葬到妃园寝,如今姜月嫦却是尸骨漂泊。两厢对照下来,皇帝对姜月嫦的处置着实要绝情许多。不过顾云羡并不感到意外。他与姜月嫦的感情原本就没有当初与景馥姝深。姜ä月嫦的性子太跋扈张扬,偶尔见见还觉得她直率可爱,多了就厌了。
“那ว你去吧。不过你自己也有着身孕,产房就不要进了,免得冲撞了。”他道,“让柳尚宫陪着你一起,她知道分寸。”
皇帝思考了一瞬,觉得她过去也好。复位的消息刚ธ刚传开,全天下的人都等着看她的表现,这种时候她确实需要展示自己้贤德大度的一面。
听到她的嘲笑,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自然。咱们得提前说好,将来有了孩子,你也不可以把全部的心思放到เ他身上,得分出一部ຖ分在我身上。”想了想又纠正道,“不对,你应该把大部ຖ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只需分给他小的那部分。”
她一愣,俄而啼笑皆非道:“陛下难不成竟吃起孩子的醋来了?”
他这个举动起了不小的作用。
可明面上中ณ立不代表他无所作为,在应付诸位大臣的同时,他暗中给左相徐庆华下了吩咐,命他去引导那ว部分态度含糊的朝臣,让他们支持复立。
瓷杯狠狠砸到案几上的声音。
“许大人说,自永嘉ล二年起,国朝便一直是后位虚空、皇嗣无着,实非社稷之ใ福。如今既ຂ然元充仪有孕,请陛下复其尊位,早ຉ定国本……”
听着皇帝逐渐远去的脚๐步声,顾云羡双眼大睁,看着前方秋香绿的帐幔。
她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右手勒紧了缰绳,眼神怔怔地看着她。
在目光的尽头,她看到了身负长弓、锦衣玉袍的男子。
一只手猛地截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一看,正对上泠淑媛平静无波的眼眸。
“放肆!”明修仪热血上涌ไ,扬手就要朝她扇去。
“娘娘。”他恭敬道。
他在殿内磕头行礼之ใ后,跪到了顾云羡面前。
“所以,您的打算是?”出乎顾ุ云羡的意料,柳尚宫在听到自己的想法后,并没有立刻๑表示ิ不赞同,反而认真地询问道。
她难以再相信他。
这么เ多年过去了,她确实从那里出去了,却来到了更高不可攀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苦笑出声。
毓淑仪展颜一笑,“臣妾谢陛下恩典,必不负陛下所托。”
“够久了,是该晋一晋。”皇帝道,“反正如今后宫的事务都是由交由你处理,便晋为九嫔之的昭仪吧。在这个位置上,你办起事来也会方便许多。”
皇帝ຓ面色惨白,“识人不明,致母身死,如此大错都已无法挽回。我本不该留着这条性命。若非社稷无所托,我早ຉ就去九泉之下给母后请罪了!”
匕刺入太深,殷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两人的裳服。
“贞贵姬本以为ฦ玉柳不知道这事,但她没想到เ的事,虽然玉柳当时不曾去跟李和接洽,却无意间得知了那个宦官的姓名。要知道,薄宝林的驭下之术并不怎么เ高明,她身边的人不一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看向玉柳,她慢慢道:“当时帮薄宝林在梅园动手脚๐的人,确实是李和,不是阿木。李和很早之前就是贞贵姬ภ的人,然而薄宝林并不知道这一点。贞贵姬不愿意暴露自己้和李和的关系,便引导薄宝林去买通了他,假装自己并没参与。估计是因为这个李和十分能干、且受她信任吧,所以后来事情败露,贞贵姬便想办法扔了个替死鬼出去,保住了李和。
毓淑仪道:“顾妹妹说得如此慎重,却不知究竟是何事?”
各自列席之后,顾云羡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原是有一件大事要处理。因涉แ及了我们之ใ中ณ不少人,所以不敢关起门来私下了结,得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才行。”
她心头一阵慌乱,半天找不回理智。偏偏他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她,她被看得憷ต,几乎是口不择言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需要你保护……”
他说这话的表情实在太温柔,眼神里满是怜爱。他就那ว么看着她,仿佛她是需要他精心呵护的小女儿。
她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却见绛红地衣之上,定美人腰背笔挺,跪地的姿势格外干脆ะ利落。
顾云羡本以为她会让自己多等一会儿,然而出乎意料é的是,不过片刻,定美人就猛地起身,几步走到自己面前跪下。
“也不算是办事,陪人出来散散心。”
姬洛微见状,笑着改变的话题,“哥哥今日来西山,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顾云羡看得目不暇接,忍不住出轻叹,“没想到西山之ใ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美景。臣妾以前连听都没听过。”
越往前走越偏僻,见到的景色也越来越奇怪。嶙峋的怪石,粗得要十几个人牵手才能抱住的参天古树,还有羽毛鲜ຒ艳的鸟儿,三五成群,在枝桠上叽叽喳喳地欢叫。
定美人看了她一瞬,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娘娘此番费心把贞贵姬留在宫中,却把臣妾给带到行宫,为的便是与臣妾说这番๘话吧?”
“景馥姝å这个ฐ人,其实和本宫从前是一样的。”顾云羡淡淡道,“她容不下旁้人与她争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乐意提拔别人。薄瑾柔从前,其实最主ว要还是靠的自己้。”
他朝尹贵妃行礼的时候,刚刚跪下去便被尹贵妃拉住手扶了起来,“阿桓,让庶母好好看看你。”语气激动中难掩伤感,“上回见你,你才那ว么一点点大,一转眼都长得这般灵秀了。看看这眉眼,和陛下当真是一个ฐ模子刻出来的!”
如今已是瑾婕妤的薄熹微笑着附和,“可不是?从前总说二皇子容貌肖似陛下,如今见了五皇子,才知什么是父子之相!”
从顾云羡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薄熹微这几年也属于完全不得圣宠的状况,一年到头难见陛下一面。能ม晋到婕妤不过是因为她父亲手握兵权,是北党的骨干之一,皇帝看着薄将军的面子上,才对她多有优待。
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话里也全是恭维,顾ุ云羡却总觉得里面暗藏深意。
“不单容貌,臣妾听说连性情都很像呢!”柔修容邢ฦ绾微笑道。
邢绾能有今日也算是顾云羡一手提拔的,是以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是恭敬有加。虽然生性怯懦,但能ม讨好顾云羡的时候也会跟着说一些好听的话。
瑾婕妤见柔修容接话了,笑意更深,“正是如此。臣妾从前总觉得这宫里陛下最疼爱的当属皇次子,如今看到เ五皇子,便知自己多半想错了。”
沈惠妃悠悠道:“五皇子自然与别的皇子不同。嫡庶尊卑分明,陛下总不至于连这个ฐ都弄不明白吧……”
她一边说,一双飞扬的凤目有意无意地看向尹贵妃,“繁素,你说呢?”
尹贵妃沉默一瞬,微笑着回视过去,“沈姐姐说得是。”
沈惠妃眼眸一转,笑意盈盈,“瞧我说的什么傻话。繁素你素来最是通晓礼ึ义แ纲常,自然明白什么เ是妾妃之德。从前皇后娘娘不在,陛下对你偏爱一些便罢了。如今娘娘回来了,你可要时刻๑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娘娘伤心啊!”
尹繁素如今虽然是执掌大权的贵妃,但沈竹央与她品阶一样,资历又比她深那么เ多,这般叮嘱几句也说得过去,算不得僭越冒犯。
尹繁素果然不能作,虽被落了脸却也只能淡淡回道:“多谢沈姐姐提点,妹妹……”
“说到阿杭,繁素,你什么时候把他带过来让本宫瞧瞧?”顾云羡忽然道,“多年不见,本宫倒是思念他得紧。况且阿桓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哥哥呢。他们兄弟相见,一定很开心。”
尹繁素า惊讶地转头,却见顾云羡看着她的眼神十分温和,唇边是亲切的笑意。
她愣了一下,随即欣喜地笑起来,“诺!臣妾今天下午便把阿杭带过来,让姐姐看看。”
殿内众人见状互相交换目光,心思各异。
适才惠妃和瑾婕妤的话明显是在挑拨皇后与贵妃的关系,可皇后没半点不快不说,还主动开口为贵妃解围。她竟是丝毫不怀疑ທ她?
不应该啊!
按说她回来也有几天了,皇帝ຓ有多偏爱贵妃、多疼爱二皇子的消息理应传入了她耳中ณ,身子朝堂上还一直有“二皇子聪慧不凡,在诸位皇子中年纪最长,可立为ฦ储君”的声音。虽然国朝立储向来立嫡,这样的呼声成不了气候,却也该让顾云羡对尹繁素า产生一些戒心才对!
她就这么เ相信她,完全不在乎那ว些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