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和你说余外的。”见王金凤拿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消遣自己้，于爱军沉下脸，“你就说吧，党委没有任命，于嘉平不会来请你，你明天怎么办？你上任还是不上任？要是上任，你怎么去村办公室……”
“我怎么没想。你不是还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如果我真当了一个兵，难道我就没有当将军的远大理想？我就是想做一个ฐ‘普普通通的士兵’？那ว多没出息。”
“这里的工作没有处理完，回去怎么เ汇报？”于福举ะ拉一下于爱军的胳膊平静地对于嘉平说道。
“你……”于爱军两眼一瞪，预ไ备发火。
“除了于海，随便写——不写也行，知道不？”于勘不加思索ิ地说，却又不放心地问。
“那一个名额怎办？”老实人问。
王奎发嘘一口气。这声叹气被于嘉平听见，仿佛是来自于自己人的提醒，于嘉平脸上表情忽然平静下来，表现出他作为一村之长该有的严厉、警觉与从容。
书记一番近乎挖苦的话说的王奎发无法辩驳，他始知自己在于嘉ล平心目中的分量，同时也仿佛被阴谋诡计的枪弹所击中，满身心的懊恼和无地自容。他反抗似的看一眼略显心神不宁的于嘉平，被枪弹击中造成的痛楚略有减轻。他忽而觉得于嘉平也不过如此，结局不是他所能操控的。他和自己一样，只能ม是默默等待和无条件接受命运的安排。
这时候郑新燕在和几个男人说话，十几岁男孩子似的嗓音格外爽朗、清脆。几个男人在预祝她旗开得胜，并且要她答应请客时一定不要忘记他们。也许是沾了于嘉平的光，大家都认为郑新燕会竞选成功。他们参选的阵容没有做新า的调整，有人说于嘉平有意提携郑新燕，用以稳定于勘，因为他知道于勘竞选村长根本就不会成功，而自己的媳妇有他这个做书记的丈夫，能不能ม选上妇女主ว任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况且他还有一个新า的“文艺组长”的职务要交给她。
于勘的媳妇叫郑新燕，个子不高，身材胖乎ๆ乎的却很般配秀看。她脸色白净却不似城里女孩的白嫩，五官体面而规整，眉宇之间凝聚着一股坚强的男ç人般的坚韧不拔的气质，给人一种正义正直，虽有心机却不会对你耍滑使诈的亲切与安全的感觉。据说她是一个女中豪杰，于勘刚和她结婚时候在社会上还属于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儿，正是这个个子不高的郑新燕把他管教好了。为此于勘的父母差ๆ点给儿媳妇下跪。两ä个ฐ老人见人就夸媳妇怎样孝顺，怎样知书识礼ึ，说自己的命好，儿子的命好，谈上了这么เ一个好媳妇。
“许经理到底是商界精英，一句话便拨开迷雾。”丁镇长脸上笑容尴尬，勉强接过许成法单手递过来的一支烟卷。丁镇长本来已๐经戒烟并不是太彻底，当他接过许成发的烟卷之ใ后，对自己不曾拒绝许成发有过一阵疑惑。于嘉ล平急忙双手为丁镇长点烟。
“新人才好调理。”大肚子仿佛怀孕将要临盆的产妇一样的许成法经理朗声说到，“丁镇长不怕他全是新人，这就好比一群小马驹一样，你只管按照你的意思去驯管它，天长地久，将来那ว不都是你的‘铁杆球迷’了吗？除了你，谁还玩得转他们？”说罢哈哈地笑。
“我告诉你，以后说话注意点。我的名声不要别人，就是你给败坏了。”于海瞪着两眼，“王金凤算什么，不过我手上的一颗棋子，如果我不满意她，我随时随地可以把她扔掉。”
“哎呀，你一惊一乍干什么？吓死我了。”她拿一只手捂住心口，翻眼睛瞅着丈夫说。
“我觉得于海ร叔不必操心，因为你在村子里的名声比于勘、于祝平他们都要好，你的选票他们夺不去。”王金凤回答说。
“呵，”于海笑笑，“不要太悲观。我当你是不愿意参加选举。其实你能这样想，反而是我们可能成功的原因所在。于嘉平他不会这样想，他的布置和他的经验都让他放心。可是，你们不要忘了‘三国’里边‘关云长大意失荆州’的故事。我们呢，可是小心谨慎，凡是遇到的难题我们都要想方法克服。你说，假如于嘉ล平真是如你说的那ว样安排的，我们该如何应对？”于海还是问王金凤。
“咱村好像还没有女党员。”李楠说道，“他要他老婆做委员，也只能进村委……”
“于嘉平不公布这事，指不定他会等选完书记，直接任命他老婆做委员哩。”于敬贤说。
“愿意。”
“爱军，我愿意参加选举，但我想得到เ的结果恰恰和你相反。你愿意听吗？”
“那ว我管不着，当初你凭什么代替人家答应事？”
“你这个人……明明是好事，让你一说，倒成了坏事。我在于海叔那ว里一口应承下来，你不答应，这让我怎么向于海ร叔交代。”
于海忽然叹一口气。
“是。”姜ä医生深沉地点头。
于勘正从口袋里掏烟。于嘉平不回身，从后边办公桌上摸出一盒烟，朝于勘丢过去。
于勘就坐下。于嘉平回来靠办公桌站在那里，扭头向窗外，看见于定顺正小心翼翼地关外边铁门，预备回家。他点点头，若有所思，也似乎ๆ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似的，他回过头，看着于勘。
于嘉平摇头。
“你说王奎发呢？”
在座几位见丁镇长站起来，也都纷纷站起来，除几位村支书之外，还有戴金边眼镜的镇司法所史所长，镇计生办的负责人宋主任，镇水利办公室李主任。这位李主任还被人称作“李所长”。以前镇里建有一个ฐ文化艺术活动中心，由á他负责。从那时起，大家就称呼他“李所长”，意思“所长”比“主任”级别大一些。后来艺术中心撤销了，但他的称呼却还少有保留แ。
“来，许会计，多谢多谢。”于嘉平又回身和许会计碰杯，态度谦逊，使得刚刚坐下去的许会计急忙又站了起来。
“当初你要是把老书记于永进的脚后跟抱稳了，他可能倒把你推上去，现在还会有于嘉平什么เ事吗？就是你，应该瞪眼睛长精神的时候瞪不起眼睛，长不起……”
“别提起来就好处好处的烦人，头脑แ里装ณ着这种思想，难能成大事。我就不这样想，我……”于海ร又倚在铺盖上，自言自语似的，“不是这么容易的，毕竟人家在位子上八年了，方方แ面面的关系已是铁ກ打的一般。这回要不是我发动了于爱军，给他造成了这么一点儿影响，只怕他于嘉平书记会做到老哩。想当初ม，也就是他堂叔于文光和老书记争权，无心把他给推选出来了，谁想，他在这个位子上就坐稳当了。”
于爱军又点上一颗烟。
“还有，以后你的心思要全部用来做宣传工作，要向村民证明你的办事能力，自己要有自信，还要让人知道并相信自己的自信。等眼前这事过去，你就马上行动起来，多用脑——你是聪明的，只是缺乏็这方面的锻炼……多想事，最好……你回去组织一下语言，从现在到将来，都考虑在内，拿出一整套方แ案来，让村民觉得咱草帽村在你的领ๆ导下一定能够村富民强。一定要会表达，虽然只是一场谈话，可是能不能ม打动一个人的心呢？要了解对方爱听什么เ话，想办什么事，要紧的是，要知道对方——我说的是你的对手——有什么弱点，有什么เ不足，这就是你努力的方向，也是谈话能够抓住、打动人心的关键所在。”
“搞分裂，搞阴谋诡计……”于爱军阔而结实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他还让我劝劝你，说想在村里有个露头露脸的机会，多取得一些群众的支持是对的，但是别走上访的路，背后搞……”老于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
“这就对了。”她夸奖丈夫说，“其实你的失败并不能证明什么。要知道，和于嘉平，即使于海ร、王奎发他们相比，你并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而他们，相对于你来说，除了有钱，或者是做过多年领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势可言。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会被选上去依靠的并不是真正的工ื作能力。就比如我，这就完全是机缘巧合或者就像你说的‘运气好’而已。的确，我有什么值得村民们信任的地方呢？在他们心里你的知名度难道不如我吗？”
于爱军心里觉得妻子这几句话说的很有道理。他点点头。
“你被选上去就说明一切，这真是……”于爱军颇็有感触地叹一口气，“你说的对，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群众怎么去做出选择呢？比如我投于海ร叔的票，我……真是有意思。”于爱军看着妻子有些惭愧地笑一下，“我发觉，人的说话和办事真的是难能ม保持一致。我曾经说那些当官的说到做不到เ，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
“说和做本来就是两码事。”王金凤替丈夫说道。
于爱军看着妻子，脸上渐渐露出脱离迷惘的真诚而自然的笑容。
“你说万一于嘉ล平耍手段怎么办？”于爱军言归正传，就自己担心的问题说。
“有于海叔，他有多少手段都不会好使。”王金凤受丈夫的感染，也是一脸轻松。“于海叔曾经对你我说过‘团结就是力量’的话。他分析说一个ฐ家庭做到了团结生活就会过得幸福；一个ฐ集体做到了团结就不会缺少前进的动力，一个民族做到เ了团结就会避免遭受外来势力的欺辱。他说真正的团结与金钱无关，与社会生产力无关，与力量的强大或者衰败无关，只与人的思想认识，信仰与追求有关尽管人的思想认识又与社会和他所受到的包括家庭和学校在内的基础素质教育，以及他对于自己้的认识，即所谓的人生观有关，那仿佛生物链一般互相影响，可是严正的信仰和对于美好的炽热的追求能ม够使人意志坚强，人心凝聚，像钢铁一样坚固。因为大家团结，所以不会发生纠纷，外来侵略不会得逞。可是，因为于海的存在，”王金凤微微一笑，“草帽村的两委会并不团结，他们还不能ม一致对付我这个ฐ外来者。是的，相对于于嘉平、于海和于海山来说，我就是一个ฐ入侵者。于嘉平难办就难办在这里。你说于嘉平一时还不能接受我这村长，因为ฦ我将要分去他的绝多数权力，这是对的。你说他还会对我耍手段，我觉得这种事情暂时不会发生。我倒觉得，为了孤立于海，他有拉拢我的意思……当然，站在群众的立场……”王金凤对丈夫笑笑，认为自己้要说的话题此时说还为时过早ຉ，就没有说下去。
“真的？不会吧？于嘉平怎么会想要拉拢你呢？”
“当然，于海ร也很愿意和我团结起来。”
“这倒是真的。”于爱军说道，“对于嘉平来说，他因为知道你和于海ร的同盟关系，是不会对你有好感的。你说他拉拢你，我觉得……他怎么拉拢你？要知道，你的村长职务并不是他委任的，也不是他心甘情愿承认的，而且你还要分去他的许多权力。”
“我是说他主动安排我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办公，这难道不是一个暗示ิ吗？”
“我觉得那是他在试探你。”于爱军肯定说，“假如你答应他，只怕他再会找出种种理由来拒绝你。要我是于嘉平，就不会欢迎有人和自己对面办公。人谁没有个秘密？比如说有人为ฦ私事找于嘉平，恰巧你在他对面，你说来人会怎样说话，于嘉ล平又会怎样难办？那多不方แ便呀。”
“是有些不方便。”王金凤沉思说，“看他的样子倒也不是在撒谎……不过你能这样想，首先就证明你的心地并不纯洁。”王金凤拿眼瞪着丈夫看，脸上是轻易识破对手心肠的愉悦表情，“也许于嘉ล平不是你这样的……”
“哎呀，你就是会挑字眼。我们这不是在研究于嘉平的阴谋诡计吗……这说的不是我，是于嘉平。”于爱军不愿意被妻子误解，急忙打断妻子的说话辩解说。“……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我现在主要关心的是，你的村长是干上了，还是没有？”想到选举ะ会场李主任的匆忙离去，于爱军对于嘉平始终是不放心。
“我已经是村长了。”王金凤毫不客气，又信心十足地说。
“那么，我们是要请大家伙的客了。”于爱军提示说。
“请客？”王金凤皱一下眉头，“再说吧？”她以商量的口气问于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