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张帆说,“就算张一律做出更令我失望的事来,我也不会再和沈东宁有什么纠葛了。你如果只是想看我笑话,我不介意给你无聊的生活添点乐子;但你如果是妄想着借此令我回到เ沈东宁身边,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别ี等那一天了。”
至于我是不是喜欢他,这不重要,我已经没资格奢望两情相悦。
初恋往往都会成为被掐断的花骨朵,被老师、被家长、被当事人自己,反正被谁都一样,我不觉得可惜。或许与他所带给我的震撼有关,从那ว天起,桑尚陌突然加快了成长的步伐。
爱必须要身心合一。你可以搞网恋满足你的神需要,也可以搞一夜情填补你的身体空白,但请不要对你永不见面的网友或不再见面的ons对象提“爱”这个ฐ字,这侮辱你自己的情商。虽然在初恋之后,我在寻找真爱的道路上又失败了两ä次且因此而身价暴跌,不具备足够发言权去诠释究竟什么是爱,但我至少能从经验教训中总结哪些肯定不是。那ว时我们都还年轻,不该错把渺小的喜欢当成伟大的爱,都还本不懂爱。像他那样不肯等到我愿意,或像我这样迟迟不肯交付身体,都说明我们距离“爱”还很远。爱应该是经得起等待的,同时却也是不需要迟疑的。
至于我丢失的初恋,我甚至都不想提他的名字。
可这天我却把它给弄丢â了,且自此以后,我就与我所梦想的圆满人生渐行渐远。
我不由得一个冷颤,大白天被自己้的幻觉吓到เ。
还好还好,冷焰战士开了口,破解了我的疑慌不说,嗓音还十分撩人耳弦,“你来挑盘?”
他肯定有魔力。这魔力笼着我,除了点头,我什么都不能做。
然后他突然就冲我笑开了,牙可真白,他不吸烟。
我这样想着,灵魂出鞘。
他持续着笑,我持续着飘。
又对峙,谁也不动。
又一万年过去了………
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句,“咦?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伫着?盘中午刚到,我都给你挑出来了。”
这话显然是对战士说的,但我凭此可确定李四没耍我。我收回纠结的目光,抑制ๆ心脏ู的暴动,小声跟他说,“我第一次来。”
他说,“我知道。你跟着我。”
然后他锁了车,拉住我的手,带我往里走。
不、带、这、样、的!这什么เ世道啊,流行男ç同学随便就可以牵女同学的手么เ?张一律这样,这小孩儿怎么เ也这样。
我挣了挣。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没熟ງ人带你你进不去。最近查得严,他们可提防了。”
我明白,可你不用拉我的手啊,虽然我喜欢你指关节的触感。这话我自然不能ม出口,只见他已๐转回身去,继续牵着我往里走。
为ฦ了顺ิ利见到เ我的新供应商,我妥协。
这家店子纵深很长,从外面进来一路摆满的都是普通音像品,看样子货品齐全,我连马三立的相声都瞄见了,简直是新华书店音像部的规模。走到尽头是一小门儿,平时该是锁着的。战士示意我先进去,别ี有洞天一间屋,不大,可放几十条箱的盘倒是绰绰有余了。三四个ฐ人正在扒拉着桌子上的一堆,地上还三三两两地横竖着好多。
刚才喊他进去那青年指着角落一袋子,说,“你的都跟那儿呢。”
战士没跟他客气,而是指了指那几个ฐ人,转头对我说,“你去和他们挑吧。”
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听什么?”
他垂着眼勾勾嘴角,我竟然瞄出点不好意思的意味来,刚ธ才跟我对峙的那ว气势都哪去了?他答非所问,“快去吧,要不待会儿你准后悔。”
我“嗯”了一声,把两只袖子卷到胳ฑ膊肘上,赶紧ู投入到了比谁眼疾手快的竞赛当中去。
要说这样挑盘可真是件矛盾着不甘心的事儿。一方面自己和盘贩子关系不够铁ກ,摆这的都已经不是尖货了,像战士那样的待遇我现在还得不到เ,所以挑得十分不甘心;另一方面即便是贩子的哥们儿挑剩的,可对我这种小人物来说还是能挑出东西来的,所以为ฦ了一口闷气而放弃,我也不甘心。
半小时的样子,我攥着我的战利品,满意地从盘堆里抬出头来。战士更快一步,早靠墙边儿立着了。没人跟他抢,也不奇怪。
见我光荣下场,他说,“我看看。”
我递给他。他从里边剔出去两张净化和一张超级绿草,把其余的放进他那ว袋子,递给青年,“加上这些,一起。”不等我出口问原因,他已经贴到我耳朵边来,“那三张我有。”
可你有关我什么事啊?
他猜得到เ我的心理活动,又补充,“我把我的给你。”说着掏出钱包。我瞄了一眼,皮子已经磨得发亮。我心想他要一起付的原因大概ฐ是会便宜些,心里挺感激他——尽管我已经自力更生,不在乎ๆ多二十块还是少二十块了。
那ว青年找了钱给他,我小声对他说,“出去给你。”
他看看我,又抿嘴,又似笑非笑。呦,姐姐我受不了这个。
忽地他一转头,对青年说,“这我一朋友。以后她再来就直接找你了啊。”
我被占了便宜,却深感甜蜜,虽然我没太听得清他说的到เ底是“这我朋友”还是“这我一朋友”,但我知道他就是想跟我套瓷。我假装忿忿,琢磨着,又听得他给我介绍,“这是方子。你以后要是自己้来就直接找他。”
我心想,以后我不自己้来难道还和你一起来?可嘴上只是和方子寒暄了一下而已๐。方子戴那ว种老式圆形黑框眼镜,头发半长不短,有五四青年的风范。这行当堪比革命事业,一个老张倒下去,千万个方แ子站起来。
战士和方子道过别,又拉住我的手,领ๆ我出去。
这次我可真不乐่意了,再甜蜜也不乐意。如果说之前拉我进来那理由á勉强成立,如果说刚才他称我是他朋友是我听错了,那ว现在这就是摆明了占我便宜!尽管说出去大概没人信。因为照ั我俩这模样看,说我霸王硬上弓,老牛吃嫩草还比较可信。
我像方才进来那样,又挣了挣。
他不回头,继续走,握着我的手却紧了紧。
其实我喜欢他的手感,关节突出,指骨长,掌骨大,冰凉,掌心渗着汗,却有安全感。只是那ว一掌冰凉中还带着一小点更冰凉,我瞄了瞄源头,有个什么เ东西银洼洼的,朦胧着暗绽。我一定睛,看清楚后差ๆ点晕——他无名指上竟然有个ฐ戒指。
我这慌着神儿的工ื夫,他已经带我出了店子,可还不放手,拉我到墙边,不说话,静静瞧着我。
六月的艳阳天儿,我口干舌燥,试着开口,竟然嘶哑,“你什么เ意思?”
他还是不说话,打量我的脸,看我眼睛,看得很深,聚焦在瞳孔后方แ某处,估计那里是大脑แ。他是想知道我脑袋里想什么เ吗?
“你说话。”想说什么请干脆ะ点,我这样仰着脑袋很难过。
“……你不记得我了?”
我非常无奈+无言以对地垂下了头。我自认为ฦ已经是个很过时的人了,没想到今天遇见一位更老套的。
我想了想,看了看他:老式白汗衫,深蓝ณ工ื装中ณ裤,旧ງ得不能ม再旧ງ的贝壳头老款鞋——如此不时髦,恐怕是真傻,不是装ณ傻。再看在他刚ธ才帮我省了二十块钱的份儿上,我决定还是耐心跟他讲道理。我好言好语,平心静气,“姐姐告诉你啊,这一招,很早ຉ就不流行了。你这样去搭讪女孩子,只会给自己减分,她们会笑话你的,长得再潇洒也没用,知道不?”
他似乎僵笑了一下,拉着我的左手松了开来,抹了抹额头,我这才发现,他已经一脑แ门汗了。看,这就是扯谎心虚的马脚๐。
下一秒,我被他指上的戒指晃了眼,这才想起还有这么เ个东西,猛地我就一股火窜上来,“更罪不可恕的是,你、你、你一个ฐ有家属的人,你怎么เ还出来沾花惹草!”
他茫然。
我拉过他的左ุ手,挑起无名指,恨不得弄断它。
他先是一愣,后地突然就笑开了,笑得很开怀,牙齿齐齐整整,瓷白瓷白的。
“还笑!还笑!你到法定结婚年龄了么你?有二十二么你?就算有,小小年纪你早婚就早婚吧,明目张胆调戏姑娘竟然还不以为ฦ耻!这现在的孩子,这还了得!”
他这次可没沉默,似是羞却,又似在忍笑,断ษ断续续把话放出来,“戒指是我……挡别ี人搭讪……用的……”
“我没…结过婚,女朋友……也没有……”
“我从来没跟女孩子…搭过讪,…不太会……”他反攒住我的手——我这才惊觉我这流氓一直拽着人家的无名指没放开——说,“今天这是……第一次……”
我几乎想仰天冷笑,可这太破坏形象。我深知自己้和他的差ๆ距,可我不想跟他解释,对他,我得快刀斩ล乱ກ麻。因为ฦ不这样的话,据我今天自从见了他到现在的心跳激烈程度,我知道,不斩ล,我迟早ຉ得栽这个人手里去。
敛住笑意,脑筋一转,我就有了个ฐ法子。我作流氓状,大咧咧地扶上他肩头,踮着脚๐对他说了句悄悄话。
我等着从他脸上看到เ愤怒,或无奈,或嘲笑,或尴尬,可这些都不是。我看到的是羞涩——他竟然涨红了脸。
半晌,他答,“……我是。”
轮到เ我尴尬,无奈,自嘲,愤恨。
我抖给他的那ว句糟践话是:姐姐我非处男ç不考虑。
我自嘲于自己้考虑得不周全;尴尬于对这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的答案的没辙;无奈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美味大馅饼我无福消受——他刚才帮我省了二十块钱,他是个ฐ好孩子,我想教他懂得第一次要给深爱的人,而非流氓姐姐;愤恨于,老天,你为什么不安排我早几年遇见他???
我喜欢他。第一眼地、颤抖地、柔软无力地喜欢。
这天儿,气温有三十五度了吧。我口闷。
“我是认真的。”战士声音清沉,语意坚定。
我扯开他的手,说,“别跟过来,让我一人儿坐会儿。”然后转身找了个墙角,倚了下去。
坐着坐着眼泪就往下掉。他站在一边默默地看。
不知多久,我抽泣着说,“你不能跟我认真……我……我没这资格……”
他走近来,低下身子。
我抬头,对上他,“……我……我是……我是离过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