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我去盼水婶子家，我跟她说好的！”说话时身子在往回缩，抖得好像兔子遇上了老鹰，眼睛中充满求援的神情，定定注视着王良。
王良立刻明白了薛永革的意图，王良心想：这坏蛋，他还以为我不了解情况呢。这时，秋眉嫂急急地回答：
再停停，他移动脚步走了。李七姑放了心，望着他走了段路，忽然又追上他说：
李江玉仍没有说话。他无法否认这个女人的片好心。稍停停，他说：“我知道了。”又停了停，不由得要再说句：“谢谢你！”
“好。躺着哩。”李树旺话不多，但态度是欢迎王良的。王良随李树旺走进院里，两人并肩蹲在上次谈话时蹲过的地方แ。又是阵长长的沉默，这回王良先说话：“我去找李老师的，没找见。”“找江玉呀。他，好人啊。”“你们熟？”
“嫂子怎么样？还好吧？”王良问道。
“还有啥子事情放不下心的？”老汉没再说话，眼睛里又流出泪水来。
“福有叔！我问你句话，要是问对了，你点个头。问错了，你摇个头。好吧？”老汉微微睁眼望着她。“你是不是想着自己没后人，成分又不好，怕没人给你办事情？”只见老汉眼睛里淌出滴泪水来，显然李七姑是问对了。“这好办。你放心走，我们会给你办好的！准叫你满意就是。每逢周年祭日，由á我们给你烧钱化纸，短不了你的吃用。”说完瞟了李山梁眼。李山梁便也说：“老人家，你放心，切的事情我们都给你安排好。”老汉吐了口气。李七姑又问他：
“嗯，我是看见嫂子了，那天。”王良说。“前那天她把屋里的碗都敲了，还去骂别人家，你说她是不是疯啦！”李山梁像是想借王良的东风，在他面前把女人批评下。想不到เ秀贞嫂毫不买账，立刻大声地反击：
“你女人家胡说个啥！”李山梁不许他老婆再来插嘴。“你又凶！人人服你管，我就不服你管！”秀贞嫂立刻๑反抗。“你又来啦！当着人家王组长的面丢丑现眼！”李山梁极力想制止她。他俩你句我句地吵起来，话题又扯到了前那天他们的争执上。李山梁先对王良说：“王组长，那天后晌她去山坡上怄气你看见的吧？她说她看见你跟二狗子在地里干活。”
“没有钱，看啥子报，党的政策自有我传达，看报纸干啥。要看报，叫看报的人自己掏钱！”
薛永革的指示是：用“忆苦思甜”的办法来反击这种怀疑领导的行为。问他们是共产党好还是国民党好，要是共产党好就听党的话，在李家沟里也就是听他的话，他说的话要切照办，不许反对！至于怎样具体开展这种“忆苦思甜”的教育，他没有再说，只说反正切照他布置的办。他说，做好这项工ื作，就说明李家沟党的领导是坚强的，就是社会主义在李家沟取得的伟大胜利。这项ำ议题便就此结束。县里有个文件，叫各队追查去秋谎报产量的责任。薛永革那时还没来，他因为自己้对此没有责任而感到เ轻松。李山梁说，是大队刘书记叫他和满坡两人把数目“往大里闹闹”。他们报过三个数，刘ถ书记都嫌少，最后报了三十万斤，平均全队每亩要产千多斤ภ，比实际数目大四五倍。刘书记还不满意，说：“人家人民日报上登的，‘湖北麻城出现天下第田’，每亩产四万斤粮呢。你们千斤都不敢报，实在太不像话！”薛永革听到这里，思忖了下，便决定说：那就压压，先不管它，上面再问了再说。他说有些事拖就过去了。下个议题是缴纳本年度的红旗杂志人民日报工人日报农民日报工农文艺报农业机械化报中国妇女报中国儿童报省报县报和其他许多上面派下去叫订的报刊的费用问题。去年已๐经拖欠了，今年仍是交不出，要是再不交，下个月邮局就不给了。李江玉有过个意见，主张只订几份主要的，费用请公社统垫付，以后再还，他认为ฦ报纸杂志非订不可，否则不了解国家大事和党的各项政策。薛永革快刀斩乱麻，句话：全都不订。他说：
“你呀！下来改造，首先就要放下‘知识里手’的臭架子，虚心向劳动人民和劳动人民出身的人学习嘞！”
王良乖乖听薛永革教训，两眼定定地望着他。王良并不认为这位薛组长说的全是真理，也不认为他的话就是共产党的话，但是在李家沟里，薛永革就是至高无上的领ๆ导，王良绝不敢跟这位领导顶嘴。只听薛永革又说：
。。,ไ,,堂
作为这本书的作者，我似乎ๆ应该说点自己对它的感受。我喜欢这本书，它实实在在地写出了我们国家在那个年代里的些大事，诸如天灾人祸“三面红旗”和“反右”斗争等等；并且它在感情上很能打动我。我觉得这也是本写人性写人间真情的书，而不只是本记录真实生活的书。我深深地为王良这位已经离我们而去的同辈人感到เ遗憾，他这辈子活得太苦了。个ฐ很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他作为个ฐ知识分子的处境，这的确像他所说的那样，是我和他那ว代人中许多人的共同遭遇。这怪不得他，这是生活本身造成的；但是无论如何，他真不应该去死啊！如果他能ม坚持下来，活到今天就好了。但是，无论如何，王良他是绝对没有可能感受到我们今天所感受的切了。当然，他再也不可能ม把他的才能发挥出来贡献给我们伟大祖国的建设事业。这遗憾ย将无法弥补。我想，只有我们这些没有遭到เ和他同样命运的人，才会更加珍惜我们的今天，更加努力地为我们的伟大祖国和伟大人民而工作，借此给这种并非只是他个人的遗憾稍微做点补偿了。
“不是，这跟鬼神不相干，是我想用死苗换活苗。我想过，我问得过良心。你们要不知道就好了。”李七姑接着说，只怪她手脚๐慢，天亮了，还没弄好，来不及掩埋那半截，才叫别人看见。
“是这么回事！”李树旺听得发愣，长长地出口气，又问李七姑：“那肉，你吃啦？”
“我咋能吃呢？”李七姑说。“那谁吃啦？”
“这我不能ม说，莫叫我说！罪是我的，我个人抵。”李树旺的泪眼对着他妻子的泪眼。半晌，他才开口对李七姑说：“算了吧，事情过去了。兴许你做得对。我们不记恨你！”说时望着他妻子的脸，那临ภ死的女人的下巴正微微向下收，像是在点头。她同意她丈夫这样说。李七姑听见这话后，又伏在地上朝李树旺女人深深磕三个头，声不响地立起来。走到เ门口，她回身向李树旺招手，李树旺轻轻爬下炕，随李七姑走到门外。她这才俯在他耳朵上说：
“我刚才来时在路上掐算过，大概ฐ是今夜亥时整。你给她收拾下。我现在回去下阴，为她开段路，我再陪她走程。我明天早来帮忙。要硬葬，不要软葬。你听我的话，别的事我明天来了再说。”
李树旺听得句点头。李七姑走了，半夜里，病人真的断了气。李树旺天亮就去李山梁家报丧ç，同时讲了这些情况。
第二天早，李山梁便来到王良屋里。这位村支书是来帮王组长往上村搬的，同时通知李明贵，薛组长叫他去上村，背这位组长的行李过来。但是进了王良的屋，李山梁并不开口说话，只是直愣愣站在桌前。王良连忙说：
“你怎么的？走累็啦？”李山梁像是极不愿意开口，但仍慢慢地说出来：“树旺女人没啦。”“什么เ时候的事？”王良连忙问。
“半夜里。树旺天亮时来报丧的，他要人帮他安埋。”“我去！”王良很愿意去做这件事，而且他正好去上村。“我们这就走，过我家时带扇门板去。树旺定要用棺木，不肯软埋。”李山梁说。
“咱尽量照他意思办！”这时王良仿佛又听到那宿命的“咚──咚──咚咚”声。“我也这么想。”李山梁说。他提起王良的铺盖卷来，朝厢房喊声：“明贵子！”回话的不是李明贵，是秋眉嫂。她早已站在王良的房门口，静静地在听他们说话。
“明贵去上村接薛组长了，你刚才说他就走了。”秋眉嫂说着便趁势走进门里来，先拉过把椅子给李山梁，自己้去坐在只小凳上。她说：“莫急着走。再坐坐，来得及的。”
秋眉嫂的眼睛盯住王良不移开，王良知道她的心思，便向李山梁说：“叫我去上村我就去上村，山梁同志，可是你能ม不能想个ฐ办法把薛组长留在中村，不叫他住过来？他反正要主持全队工作的。”“这咋行？哪能叫他听我的？”李山梁当然不敢去指挥薛组长。“实说了吧，是我不愿意他来这儿住。”秋眉嫂从她坐的小凳上立起来，对李山梁说。秋眉嫂能这样出来说话算是表现了些勇气，但她仍不把那天在李七姑家发生的事说出来。“你怕啥，薛组长又不吃人。”李山梁并不理解秋眉嫂的心思。王良也无法说话。秋眉嫂今天真够勇敢的，她竟然说：
“不吃人？我看比吃人还凶！”李山梁有些惊奇于秋眉嫂今天说话的态度，他心中迟疑ທ了下，但最后还是叫秋眉嫂“服从领导安排”。“那他不能住别ี家吗？”秋眉嫂不服气地说。“住哪家不住哪家，薛组长说了算。李家沟的事都由他定。”“那我去跟盼水婶子住！”秋眉嫂说。
“你胡说个啥！给你说薛组长不吃人的！”李山梁对上级的驯服已经使他有些麻木了。他竟然不肯进步想想，为什么เ向胆小柔弱的秋眉嫂今天会这样说话。他把秋眉嫂当个ฐ孩子，有些像哄着她的口气。
“唉──”秋眉嫂长叹声，便不再说什么เ了。王良和李山梁提起行李，准备动身。王良走向秋眉嫂，谢谢她这些日子细心的关照，要她注意身体，都是些客套话，说得他自己好别扭。秋眉嫂却并不跟王良客套，她当着李山梁的面提出了个王良没有料到的要求：
“王组长，能把你娃ใ娃的照片叫我再看回吗？”王良立即去挎包里掏那张照片，这时李山梁跟秋眉嫂开玩笑说：“喜欢了自己้生两个！”秋眉嫂并不回嘴，只把王良的照片接过去，看了又看，才恋恋不舍地还给他。
这时，她说：“山梁叔，我跟你们去上村，帮树旺叔家料理下。”李山梁不同意她的要求，他说：
“算啦！有七姑跟秀贞两个够了，她们天亮都去了，你留下挖菜吧。”秋眉嫂只好听从李山梁的安排。在他们二人走出屋子时，秋眉嫂说：“王组长常到下村来！”说话时眼睛盯住王良，王良懂得那眼睛里的意思。王良也眼盯着秋眉嫂说：“我当然要来的。我要经常向薛组长汇报工ื作的。你自己้多保重，有事要早ຉ些找你山梁叔跟秀贞婶说。”王良是暗示她要快点把李七姑家的事告诉李山梁。秋眉嫂听懂ฦ了，但是她仍是不说。
“再见！”王良真舍不得走，但又不能不走。“再见！”秋眉嫂也学着他用普通话这样讲。
当王良在厢房旁边转弯时，回头看秋眉嫂仍呆立在正屋门前。李山梁定要帮王良背行李，王良争不过他，只好自己紧ู紧跟在他身后，用只手去托住。走出下村，李山梁突然问王良：“王组长，右派分子的事，是咋的？”见王良没马上回答，李山梁又说：
“我知道好久了。薛组长告诉我的。他叫我留意你，可是我觉着，你不是坏人。”王良还是没有说话。李山梁又接着说：“这些事我不懂。反右运动农村基层里没有搞过。不过反正我觉着，你不像是个ฐ反对我们农民的人。你也不会反对共产党。”说到这些，王良不得不认真地告诉李山梁，自己九五七年犯了错误，被划为右派分子。去年第批摘帽没有够得上。这次到李家沟来，是在劳动中继续改造的。他又说对不起，上次没有把这话说给李山梁和秀贞嫂子听。
“这有啥！这不怪你。”李山梁语重心长地对王良说，他好像准备好了席话要说给王良听。只见他干咳声，清清嗓子又接着说：
“王组长，不要怕，事情总能解决的。凭良心做人，你会有出头日子的。我们国家需要有文化的人！看看我们李家沟，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哟！”
“谢谢你！山梁同志。”王良多么想紧紧握住李山梁的手，表达自己心中ณ的感激之情，但他只说得出这几个ฐ字。
过了会儿，李山梁又问王良：“听说你原先在北京教大学？”“是的，我是北京个大学的讲师。”
“了不起啊！你真有出息！你会有出头之日的。不要悲观失望！”李山梁的话仍是语重心长的。王良又只说了“谢谢你”三个字。李山梁像很有感触，叹口气，又重复了他刚才说过的话：
“我们李家沟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哟。要能多有几个像你像江玉这样的，也不会落到这步，落到เ这步！”
提到李江玉，李山梁又说：“李老师也知道你这些事。他那ว天还写了首诗，叫我顺ิ便交给你的，我忘拿上了。”
“他已๐经交给我了。”王良说。
王良随李山梁到了中村，李山梁从他家厢房门上卸下扇门板来，再从柴屋里找出捆旧绳，还有几片破麻袋，可以去上村了。但李山梁却在他家炕沿上坐下，不忙着走。他还有话给王良说。
“王组长，你知道树旺家孩子尸首是谁挖的吗？”“不知道，你查出来啦？”王良立刻๑问。“七姑子。她自己说出来的。”
王良心里震，立刻又想起二狗子活着时对他说的话，心头涌起阵对李七姑的惧怕和厌恶。他很想知道得更详细，李山梁便把早上李树旺告诉他的那些事地说给了王良听。
李山梁叙说这些时，王良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幸亏是白天，他才不觉得恐惧。不过，他原先对李七姑的厌恶情绪倒是没有了。
“真是她干的！”王良再次想起了二狗子对他说的话。“她自己没吃那肉呀！”李山梁最后这样说句，长叹声，立起来跟王良出门了。
门板重，李山梁非要自己扛，叫王良背行李。王良把绳子麻袋搂在怀里，跟在李山梁身后。他们前后地迈着沉重的脚๐步，面朝奶子峰向上村走去。
李七姑和秀贞嫂这两个能干的女人已经给死者穿戴好，把她平放在块门板上，正拿些破旧ງ衣服改造成个个小布袋，装ณ上李七姑从食堂灶里取来的柴草灰，准备塞在尸体的四周。王良和李山梁到达后不久，李江玉也来了。他们六个人组成了这位中国劳动妇女的“治丧委员会”。大家默默地紧张地动作着，配合得很默契。李江玉对李七姑的态度近来有了很大的变化。知道昨夜的事以后，李江玉很感动，今天他很愿意跟李七姑同做这些事。秀贞嫂事事都听李七姑的主ว意。李七姑说非用棺木不可，要让树旺嫂直着腰走。她说，这样去阴间讲理时，理直气壮些。王良很纳闷，怎样做出个棺材来？只见李山梁和李江玉把两块门板抬起，在尸体上比画大小，他才明白了他们的做法。在死者身下的门板两ä侧再斜盖上两ä块门板，构成个三角形，就算做成了。这样的硬埋是李七姑的主意，也满足了李树旺的心愿。如果先这样装好，他们六个饥饿的人是没有力气抬到坡上去的。李山梁早有安排，他叫大家把东西件件搬上山，最后再由四个男人抬起尸体来，两个ฐ女人跟在后边，往村外走。李树旺坚持要把他妻子的衣物棉被和他自己身上两件能穿的衣裳，还有这几天领ๆ来的四五块野菜饼，全都带去装进棺材里。李江玉劝他不要这样做：“你还要过活的呀！”他怎么也不肯听，只好由他。李七姑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已๐经很破的黄裱๗纸，她叫李树旺跪在他妻子面前烧化了，她自己้又重重地向死人磕三个响头，才许把死人抬走。送葬的队伍悄无声息地从上村死寂的小街上走过，他们在行进中边喘气，边倾听自己身后留下的沙沙的脚步声。到山上，太阳已经很高了，大家立即动手，先把死者躺着的门板用几块硬土架空，用灰包和衣物紧紧ู围住尸体，再把两扇门板在她身上斜盖住，便用绳子把三块板牢牢地缠起来捆在起，两头空处再包上破麻袋。王良呆呆地看着这具独特的棺木，脑海中ณ出现了只他儿时用三片玻璃制作个三角形万花筒的情景，那时他把红红绿绿的纸屑放进去，可以看见里边变幻万千的花纹，似乎全部美妙的世界ศ尽在其中。而眼前这个奇特的三角形棺材中，也装着这位树旺兄弟此时此刻๑心灵中的全部ຖ的世界ศ。|岤位是李七姑选的，位置在李家沟的最南端，两条黄土坡也就是那伟大母体的两条腿收拢的地方。李七姑说这是李家沟的风水宝地，也就在他们孩子的坟旁。选好地方แ，便要开始挖土了。李七姑又来定出套程序和规格。这时李树旺才说了话，他叫大家都走，留个人帮他挖就行。当然是王良留下，别人各有各的事情。李江玉和李山梁约好，中午来跟他们同下棺填土。王良和李树旺不停地挖起来，干这种活王良还是今生头遭，不懂该怎样做，但他心中只想尽可能让李树旺满意。李树旺是个庄稼活的能手，铁ກ锹在他手里很听使唤。他按李七姑说的，先把地面铲平，在那ว上边画ฑ出个约莫七尺长四尺宽的长方形框框来，自己跪在当中ณ，朝北磕三个头，才叫王良动手。他头，王良头，两人像劳动竞赛样猛干起来，挖出的黄土垒在坑的四沿准备回填。李树旺听李七姑的话，要求每锹土都要垒齐，而坑内的四壁也必须是直立平整的，连四只角也要用铁锹切成方方แ正正的九十度。王良全都照做。李七姑说，这叫做方方แ正正安埋，为的是叫她早ຉ日方方正正投胎。因为李家沟人从来都是方方正正的。两个人不停地挖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等李七姑给他们送来菜饼子和小罐开水时，他们已经挖到เ四尺多深。李七姑叫李树旺吃饭，他不理，只顾猛力地挖，再叫也不上来，只肯停下喝两口水，又继续挖。王良只好自己也喝两口水，跳下去陪他同干。过会儿，李山梁秀贞嫂和李江玉来了。坑|岤已๐经有大约五尺深，大家认为ฦ可以下棺了，而树旺却坚持不肯，大家便陪他同挖下去。李山梁李江玉先后下坑来代替王良。李树旺不肯休息，秀贞嫂只好不停地送水给他喝。就这样，他们直挖到下午三四点钟，那ว坑已经超过了人的头顶ะ许多，至少有八九尺深，李树旺这才答应停止。临下棺以前，李树旺拿起他午饭的菜饼要塞进那ว三角形的头，王良连忙也递过他的只，李树旺迟疑ທ了下，接受下来，同塞进去了。他再次向妻子三跪拜之后，才容许大家把棺材吊下|岤里去。而每填批土，他都要跳下去踩实，才叫别ี人再填。就这样直到เ黄昏，才最终垒起了个ฐ黄|色的坟堆，完成了这件庄严的工作。而自始至终，不见李树旺落滴泪，他的眼泪大约已经流尽了。
。
第5๓5章七姑对王良动了欲念
回村时，李山梁拥着疲惫不堪的李树旺走在前面，秀贞嫂为他们扛着两把铁ກ锹，还抱着堆没用完的绳索，紧ู跟在他们身后。王良和李江玉二人隔着十来公尺，王良实在走不动了，李江玉有意慢慢走，陪伴着他。已经刮起的晚风让他汗湿的内衣凉凉地贴在脊背上，肚子饿得眼花心慌。但是看看大家，王良咬着牙毫无怨尤地走着。这时，李江玉诗兴又发作了，他说：
“老王，作首诗怎么样？”王良累得连话都说不动了，更没有力气作诗。他转过头去听李江玉说。“我有前两ä句了，你来接两句：‘半个ฐ孩儿个娘，黄土坡上耐凄凉。’你再接两ä句！”
王良便顺ิ口说：“‘留แ得树旺青山在，他年日月胜天堂。’怎么样？”李江玉对王良这两句很不满意，他说：“你呀你，尽说些克里空的话。还是我来。就照你的改吧：‘留แ得树旺孤身在，他年有人祭祠堂。’怎么เ样？”王良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江玉马上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