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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前，王良迷迷糊糊地看见那个寿子娃娘，手牵着她大肚皮的孩子，手拿着那只破碗，直伸到他鼻子跟前，那ว女人的姜黄|色的脸也向他脸上压来王良个翻身躲开她，跌落在泥地上醒了过来。太可怕了！他的心几乎要跳出口外。但那ว跳声是那ว么奇异，怎么是“咚──咚──咚咚”的？跟李永旺给他孩子钉ล棺材的敲击声个样呀！王良更加害怕了。他手摸着心口躺下，好阵子才明白过来，他原来有心律不齐的病，这天劳累过度，体力不支，这病又发作了。
李明贵这时正在上村薛永革那里打王良的小报告呢。不等天黑，李明贵便回来了。他带来了薛永革。王良正躺在炕上，听见院子里两个人的脚๐步声，他立起身来，看见李明贵头钻进厢房里，并不招呼他，而薛永革则直冲他走来，脸上好股怒气。王良请薛永革进屋，坐下，恭恭敬敬地问他：这么晚了，还从上村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说罢他便转身走出厢房，回到自己的屋里。王良躺在炕上。厢房里的哭声在继续，刺得他心痛。他想再去找秋眉嫂，但他没有去。他真想进去搂住她，说几句话安慰她，但是，他想，他不能，他也不敢。他在想：秋眉嫂今后将怎样活下去？薛永革又会进步做什么？怎样才能保护她王良身下的炕忽然热了，他才发觉门外炕洞前有的声音。是秋眉嫂，她不知什么เ时候停止了哭泣，来给他烧炕了。
“瞧，招待贵客用的。”李江玉用只小勺从瓦罐中取出点水，倒入那小沙锅中，伸在红炭上。因为ฦ实际上只有小口水，马上便煮开了，又因为这只是小口水，也就立即不烫了。李江玉把小沙锅伸到王良嘴边，请他喝下去。王良吸而尽，这确是他到李家沟来以后饮下的第口甘露。
王良这时又陷入他向习惯的遐思。他在想：红楼梦里贾宝玉在栊翠庵中ณ跟妙玉尼姑也品雪水煮茶呢，但是大观园中那ว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华贵世界和这片贫穷饥饿苍凉的黄土世界虽然都出现在我们这片中华大地上，二者之间相似之处却实在太少了。更为ฦ遗憾的是，这中ณ间还相隔了好几百年，而那华贵的世界ศ却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几百年过去了，今天的中华大地上竟然还有他眼前这个饥饿的山村存在。难道说人类的文明不是在向前发展，中国人的生活条件不是在天天提高和改善，而是在降低和倒退？马上，他又自我批评地想：不，我想得不对。贾宝玉那种人，是地主，贵族，剥削阶级。在旧中国，有生存权的只是他们这些人，而不是普通老百姓，几百年前他们的生活水平比几百年后今天中国农民仍高出千百倍，这正说明中国人民遭受的苦难是多么深重。但是王良还顾不得多想其他，只见李江玉不知从哪里拿出个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来。那是只小瓦罐，沙锅材料烧制的，只有小酒杯大小，却有尺来长的柄。李江玉把它伸过来给王良看：
“不是我译得美，是人家普希金原来写得美。”王良说。“我能看得懂吗？我说我能看得懂你翻译出来的这些诗吗？”“当然能。”王良说。
“真美！跟画儿样！”王良停下不念时，秋眉嫂先是失望地瞪着他，接着便兴奋地这样喊出来。
“不要紧的，年轻，不怕。山梁同志还叫我去李七姑家看看她的房子漏得怎么样呢。”
“请示ิ下明天的工作。”“你真是太负责啦，当心人淋着。”
“过两天，这小伙子带着小黄人儿赶驴回来，又累又饿。这时候，小黄人儿又说话了，她说：‘哥哥，哥哥，你肚子饿，是吧？’‘嗯啦，我饿。’他说。小黄人儿就叫他闭上眼睛，她又唱起来：
“小黄人儿边唱着歌，小伙子闭上眼睛就觉得，好像他家门前的地里长出棉花苗苗了，棉花开花了，结铃了，吐絮了，会儿雪白雪白的棉花变成匹雪白雪白的布了“马上，小黄人儿就叫他睁开眼睛看。哟，真有件崭新า崭新的白布褂子放在眼前！
秋眉嫂斜ฒ撑着身子坐在地上，手扶住片陡立的黄土坡，额前沁出颗颗汗珠，像是又疼又累。只手还握着她的野菜篮子，篮子里装满了她下午挖来的野菜，还有朵美丽的蒲公英。“嫂子，你”王良不等站住脚，便大声问，边说话，边喘气。“没啥！”从秋眉嫂眼睛的闪光中王良明显看得出，她很高兴王良来，也很感动，又很不好意思。若不是脸上有层污垢，王良准会看见她白白的脸上浮现的红晕。她不看王良的眼睛，只指着左ุ腿低声对他说：“出了点血，没啥！”
秋眉嫂准是太饿了，出现“低血糖”症状才昏倒滚下山的。可怜的女人，李明贵经常去东驿找各种食物充饥，却没有哪次给她带点回来。她每天挖的野菜全交给队里，从不自己้煮了吃。而她自己้每顿只的苦菜饼子，有时还要分给李明贵半。幸亏有她东驿的哥嫂，他们隔些天总要把她叫回去，想方แ设法弄些东西给她吃，她才能撑得下来。
“山梁叔，来新า组长啦。”“啊？”
“你狗日的舒坦，吃白馍去啦！”话音未落，便是扑通声，接着又是这两ä句，“你狗日的舒坦，吃白馍去啦！”又是扑通声。这时他们二人已๐经走到เ正屋门口，王良伸手去推门，本来应该是第三个同样的反复，被李明贵声轻呼止住了：
“当真！”“不哄我嘞？”
“要不我给你写个ฐ字据？”“字据算啥嘞！”“要不要我这就把她给你叫过来？”
薛永革时没吭声，好像对李明贵如此爽快没有思想准备。“你薛组长看上的，我能ม不给你吗？未必我还会把她给那个右派？”薛永革这才直话直说：
“好，你是好样儿的啦。我也不亏待你嘞ๆ。咱俩说好：我给你在县城找个ฐ差事，你每天吃白馍，拿工资嘞。我再给你带上五块钱。你走，不要回来啦。”
“言为定。”李明贵说，“这年头，各奔各的路，谢谢你为ฦ我指条阳关道。张秋眉我就全都托付给你薛组长啦。实话说，我在县城也不想久住，挣上几个钱，我就远走高飞啦。”
“那更好，你前程无量吧，我这里”
“就美满如意吧。”李明贵接着薛永革的话说，“给她吃饱些，能给你生几个俊儿子呢，嘻嘻！”说这话时他还无耻地讪笑着。
薛永革叫李明贵收拾下，明天下午两点的火车去县里。他给李明贵带封信，去县城立即能在他厂里上工，吃住都会有人为ฦ他安排好。李明贵临回屋里，薛永革又说：
“先莫叫她知道嘞。”“听你的。”李明贵说。
李明贵回到厢房里，秋眉嫂已๐经躺下，假装ณ睡着了。李明贵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但是他不敢叫醒秋眉，只独自不安地扭动着。他心里定也有他自己的千头万绪，要不他怎么会低声地啜泣起来。他怕秋眉听见，翻身看她，见她背对着自己，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他伸手去摸她的肩头，想叫醒她，但是并没有叫，又把手缩回来。反复几次以后，他还是叫了她，要她醒来。其实秋眉嫂并没有睡着，晚上薛永革和李明贵的那些谈话，她既然都在门外听见了，她怎能睡得着？她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如何，她听见李明贵的哭声，自己้也想哭，但是她决不愿和他同哭泣，怎能ม和他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哭到道去？！李明贵伸手拉秋眉嫂两次，她才转过身来。她等他开口。在那短短几十秒钟็里，秋眉嫂心海的波涛汹涌着，如果这个丈夫在这个时刻回心转意，翻然悔悟，也许他们还可能ม会有下半辈子的姻ี缘，到เ底是结发夫妻哟！然而，她转过身来，等李明贵开口，他却不说话。僵了片刻๑，秋眉嫂先问：“咋啦？”假装ณ是从睡梦中醒来。李明贵迟迟疑疑说声：“没啥。你睡着了？”他不再说下去。他们便这样直挨到เ天亮。天亮后，李明贵不肯起床，他昨夜没睡好，定是想多休息会儿，下午好赶火车。秋眉嫂爬起来，提着篮子上山了。她已经打算好：趁早ຉ多挖点菜，再瞅个空，不叫别人看见，溜到上村去找王良。
王良坐在田埂上嚼着甘草，心里回味着从昨天到现在李七姑与自己之间的每件事和每句话，心里想着的东西和嘴里嚼着的东西都同样甜，但也带着同样的土腥气和种莫名的苦味。面对黄|色的天空和黄|色的土山，王良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天地之间的个无所适从的异类。他从知识分子和国家干部ຖ的圈子里被赶出来，赶到这群山民中，这些人是多么เ的淳朴厚实可爱啊。但是，他又深切地感到，这些山民们即使把两ä臂对他张开得更大些，他也无法使自己彻底投入他们的怀抱。他想到秋眉嫂和李七姑这两ä个女人，多好的女人，但是王良嚼着甘草，只手漫无目的地在黄土中刨挖，只想多排遣些心头的纷乱。他没有留意到เ有人在向他走来，直到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他才猛然抬起头来。
是秋眉嫂！这时大约不到เ上午十点钟，正是秋眉嫂上山挖菜的时间。她也是趁这时间悄悄溜到เ上村来的。她手臂上还挎着大半篮子苦菜，篮里把小锄头。她满头是汗，布衫下高高顶起的前胸因喘气而起伏，两ä只大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怕有人看见她。她头发有些乱，是被风吹的，脸上是奔跑后的红晕和羞涩的红晕二者的混合，遮住了这些时的饥饿留下的菜色，显得更漂亮。她是来找王良的。“远远望见你坐在这里。我不敢喊，就跑过来啦！”因为马上就找到เ了王良，秋眉嫂有些兴奋，但是这兴奋显然没能ม掩盖住心中的烦恼，王良从她眼睛里流露出的忧郁中能ม看出来。他让她坐在身旁，同时自己也向四处张望，怕有人看见。秋眉嫂也还在张望，她也怕，但是今天她好像顾不得这些了。不等王良问她什么，她急忙先说：
“王组长，我找你有事！”“怎么？”王良心跳起来，随口这样说。“快帮我想个法子吧，怕要出事啦！”“怎么เ回事，你说清楚！”王良从田埂上立起来说。
秋眉嫂接着便向他说了头天夜晚她家发生的事情。为了让王良了解真情，她尽量如实地给他叙述了当时的情景和那两人的对话，也顾ุ不得害羞了。
“你说这咋办呢？王组长！”秋眉嫂紧ู紧捏住篮子提手，眼睛定定望着王良，等他说话，她是特意为ฦ这个ฐ冒险赶来找他的。她对王良的信任让王良很感动，王良当然明白这不是般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但是想到เ这信任同时带来的责任和压力，他便感到เ为难了。他知道事情确实很重大，李明贵走，她不就很可能是跟李秀秀样的遭遇吗？也许比李秀秀更糟，因为ฦ是她自己的丈夫把她交给这个ฐ人手中的。现在王良该怎么办才是？
王良牙齿咬着下嘴皮，皱着眉头，眼望着远处，不说话。秋眉嫂等不及了。她打断王良的思考，问道：“咋办呢？你说，王组长！给我想想法子！”王良当然应该给她想法子。她找他是对的，这正是他作为个人个男子汉应该挺身而出的时候。而且，如果这也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但是王良犹豫了，他不能马上拿出主意来。他往地埂上坐。“”秋眉嫂的眼睛在催促王良，她没有再用嘴说。王良忽地下子立起身来。秋眉嫂本来已经蹲下，也立即跟他立起。她以为王良是要采取什么เ坚决的行动了。然而不是。王良只是内心里犹豫不决，不能拿出个主ว意，才用这个动作来排遣下自己的困惑。
秋眉嫂向王良走近步，两眼急切地盯住他。王良不能再不说话了，可他又能说什么？
“你”
“咋啦？”秋眉嫂不知道王良在想些什么。“你你你找过你山梁叔没有？”“没有，他有啥法子？他啥都听人家的。”“那李老师呢？”
“找李老师？”秋眉嫂觉得王良这话说得奇怪，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我当然是找你呀！”对，她当然是来找他呀！秋眉嫂的这句话说得多么เ坦诚！这是她第次对王良这样坦露心怀地讲话。而王良王良只能说：“对，你是该来找我。”
“咋办呢？”秋眉嫂急得厉害。她又问了。
“我们商量下”王良的这个ฐ回答是多么的软弱无力！但是他又能怎样回答她？如果他要她立即从家里逃出来，那么เ逃到哪里去？来上村住吗？不行，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庇护她的能力。王良怎敢在秋眉嫂的事情上跟薛永革作对？薛永革的背后是全部的上级和领导啊，王良的命运全部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而且，更加严重的是，他如果把秋眉嫂不顾切护在怀里，那下步怎么เ办？难道真的娶她为妻，真像秀贞嫂说的那样，他就永远留在这个山沟里，永世不再出头？那他的事业，他的前途，他的孩子，他的“帽子”为ฦ了她？王良心头团乱ກ麻，他拿不出个好主意，但是事情如此紧急，不帮秋眉嫂拿个主意怎么行？李明贵走，那姓薛的这时王良抬头，正好和秋眉嫂四目相对。多美的眼睛！但是，王良马上看见，她那ว眼角上有多少条鱼尾皱纹！她脸上的皮肤实际上粗糙得很，那ว头发并不是乌黑的，混杂着尘土，是黄扑扑的；她微红的面颊๐其实也是苍黄的，是那么憔悴他该怎么办呢？拿个什么เ主意？如果拿出个让这个女人与自己้从此联结在起的主ว意，难道是明智的？
王良犹豫得太久了。秋眉嫂只好再次催促他，她说：“王组长，你帮我拿个主意吧！你叫我咋办，我就咋办，我这辈子听你的！”她这辈子听我的！王良不无畏ั惧地在想，这是秋眉嫂所能说的最明白的话了。秋眉嫂啊，秋眉嫂，你是真诚而单纯的！但是王良承受得了你的这番๘真诚吗？
他能承担起爱你辈子的责任吗？片刻的沉默。王良已经不能再不说话了，他说：“秋眉嫂子，你打算咋办？”“我？我不回去啦！再也不回去啦！”
秋眉嫂说着便哭泣起来，好像要往王良的怀中扑过来。王良急忙后退，立在距她三四尺远的地方。
这时，王良内心里做出了个重大的决定：他不能留她在自己้身边。她必须回去！
又阵沉默。王良终于找到个听来很正当的理由。他说：“李明贵现在还在家里，你还是他的女人。你若是现在不回去，他找上门来咋办？有他在，谁也不敢留下你呀。”“他这就要走啦！”
“可他还没走呀，再说，你到底听准没有，他是要走吗？”“我听得清二楚，他今天下午两ä点的车。”
“那也得等他走了呀。他见你在家里，才会放心走。你见他上路了，你再离开，才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秋眉嫂只能承认王良说得对。“那咋办？”秋眉嫂急急地问。王良心中并没有个稳妥的主ว意，他只能把眼前先应付过去，这时他的切想法首先都是顾ุ他自己。第步是要把秋眉嫂赶快推开，让她马上离开上村，不能ม让她给自己惹来麻烦，然后再想其他。但是王良这时又必须ี做出个有办法的样子，让秋眉嫂放心。
王良又想了想，才说：“这样吧，你今天中ณ午先回去，等李明贵走，你马上就收拾东西去中ณ村找盼水。你先跟她住下，下步我们再商量，好吗？”
“那以后？你”秋眉嫂多么想知道王良把她的以后和他自己的以后怎样联结起来。
“下步我们再商量。”“再商量？”秋眉嫂对王良这个不明确的回答感到惶然。王良不得不把话说得坚决些。“我决不让姓薛的欺负你！”
秋眉嫂满意王良这个ฐ表态，尽管王良躲开了她想要他说明的今后他与她之间将会怎样的问题。而且，王良也并没有说明他将采取怎样的措施让姓薛的不能欺负她，但是秋眉嫂简单的头脑没有想到要问他这些。
“那我现在回去？”秋眉嫂仍有些疑虑。“你现在只能回去，要不他们知道你晓得他们的计谋，不会再捣别的鬼？再说李明贵要是不走，自己来找你回去，你咋办？你昨天听来的话，他不会认账的，别人也不会相信你。”秋眉嫂想想有道理，她只能同意王良的意见，但她实在不愿意回去，临走时她说：
“你要为我拿个长远的主意呀！王组长！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坏！”“好的，让我想想，想好就告诉你。”王良顺嘴应付着秋眉嫂，只希望她快些走开。
看着秋眉嫂提着篮子匆匆沿东山走远了，王良才松口气。对于他，眼前最主要的，是要她赶快离开这里，不能ม让别人看见他或猜到他跟秋眉嫂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王良心中有些自责，觉得自己้这样做对不起秋眉嫂，辜负了她的信任。但他也在心里为自己辩解，他想：我并没有对不起她呀，我还是为她在想办法的。
小
第58章李七姑的苦恼
午饭时，王良又回到เ食堂里，并没把秋眉嫂来过的事告诉李七姑。李七姑独自推了上午的碾，该很累，也饿得难受，却仍然为ฦ王良煮了汤，还把他那ว份面粉做成只小小的饼，再另外做只净菜饼，个大碗两只盘，摆得端端正正的，在等候着他；又把昨夜给李树旺煮ุ的糊糊热过盛出来放在边，好让他带走。王良用微微笑感谢李七姑。李七姑知道，王良不拒绝她的这份殷勤，也就不会拒绝她坐在他对面，继续用她的眼睛和她的嘴，对他说她想说的话。于是李七姑坐下，双手托住腮，眼盯住王良，盯了好阵子，然后她说：
“生我的气啦？”“不。谢谢你做的饼。”王良不抬起头来，边吃边说。李七姑忽然大声说句：“你呀！没出息！白做了男人！”
王良又有些气恼了。不过他立即明白李七姑这是“激将法”，便只抬头望她眼，不说话。而他这望，李七姑便抓住不放，立刻说：
“我没男人，你没女人，怕啥！我又不是张秋眉，她是李明贵的人！”她提起秋眉嫂，有些刺๐激了王良，促使他想起刚ธ才的事情。王良知道李七姑不是随意说起的。他装作只顾吃饭，不说话。李七姑仍继续说：
“你知道我那天给秋眉妹子说些啥？”“你们敬神禳命的那ว天？”王良随口问道。“是呀，她说给你听啦？”李七姑马上就追问。“没有。”的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