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两天之ใ内,经历了这么一场上天入地般的磨难,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隔天下午,霍庆翔就让段伯烽放了出来。
“……四姑娘一向维护娘家,她对段家,对您这个大哥的感情,并不比四妹夫少……倘若事情真是四妹夫干的,不用您动手,她说会亲手处置四妹夫。说段家从来不养忘恩负义的人……您看,为了段家,为了您,她可以牺牲婚姻ี……无论如何,您别叫她抱憾终生,叫程昱程树没了父亲。”
段伯烽闭上眼睛。
郑管家吩咐丫ฑ头摆饭,添趣道:“海ร关宋局长的太太,说上回在沅城老家,叫夫人费心招待,心里过意不去。这不,刚ธ听说夫人来省城,就千方百计弄了一篓蟹来。”
“……做了烩鸭肉,还有一篓螃蟹,跟年糕一块儿炒,味道很好。”凤笙说话岔开这事,示意郑管家可以摆饭了。
不消一会儿他回来说,“说省城电å报厅,管着这个。要不,让廖副官给电报局夏厅长去个ฐ电话?”
“夫人先歇着,小的这就去问问他。”郑管家鞠了个躬出去了。
回头吩咐傅妈:“你跟过去服侍大奶奶的汤水。”又指了身边一个叫碧玉,一个叫翠莲的大丫头,让凤笙带在身边。
老太太不乐意,觉得这样有失段家大奶奶的气派。
“收。能收多少是多少,过九块就停手。”凤笙道。
孙掌柜道:“这一个月,川省、东三省的市面上,米价见天涨,如今已经涨到六块大洋一石,就这样还有人抢,跟不要钱似的。您看,咱们该怎么办?收还是不收?”
她有些啼笑皆非的无言。
凤笙这辈子最不想求的人,就是段伯烽。现下俞程礼要她,为了闫凤业,跟段伯烽开口。
凤笙道:“您帮我看看,他烧得重不重?”
姜大夫看见躺在床上,正着低烧的段伯烽,有些不知所措。
夫妻两人静静吃了早饭,段伯烽刚才在饭桌上受了拒绝,干脆不再征求凤笙的意见,让黄妈把六色礼ึ盒准备好,叫来张副官搬东西上车。
大奶奶要是心里别扭着,任谁也说不动啊。
不知道提到了什么,中途爆出一阵大笑,聊得格外愉悦。
“可不是?没有一点架子,待人说不出的和气。总督大人好福气。”
自那日她在娘家,给俞书允闫学麒寄了信,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月,今天终于盼来了俞书允的回信。
凤笙整个人都高兴上来,便顾ุ不上再问段伯景,拆开信匆匆看起来。
徐成咂叭着嘴,凑到她耳边故作神秘地说:“山西的陈长羹反了,自己给自己封了个督军。现在有点势力的都叫督军。你家姑爷虽然没反,但架不住手里有这个ฐ。你说,不叫督军叫什么?”
“不是段总督吗?怎么เ成了段督军啦?”徐晚晴翘着法兰西的高跟皮鞋,悠悠地晃。
俞程礼只肯把其中三百万拿出来给他们儿子,这个男人,肯定还惦记着前妻呢。
日昌号跟兴业行,加起来恐怕过七八百万。
小时候的凤笙腼腆、沉默、连话都不爱跟人说,像摆在白釉瓶里的含羞草,害怕面对一切陌生的东西。可是现在,她看起来这么沉稳、大方,有主意,越来越有亡妻闫宛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女儿跟他记忆里的样子,完全重合不到一块。
徐晚晴哄得俞程礼ึ松了口,激动得一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ຉ,穿花纳锦地带上闫凤业逛百货商店去了。
见丈夫终于转过弯来了,徐晚晴喜得当即扑进他怀里,使尽招数又是好一番殷勤伺候,俩人来了个梅开二度,简直要让俞程礼难以消受美人恩了。
段伯烽道:“如何?”
“我知道了。”凤笙低下头。
眼下事情多,她没那么多精力应付段伯烽的猜疑。
她相信这妥协只是暂时的。
一圆舞曲到此结束。
两人对视片刻,收回视线。
段明月凑上去:“大嫂,大嫂,你刚刚跳得已经很像样啦。让大哥再陪你多练几次,会越来越好的。二哥说,西洋舞其实一点儿不难学,多练就行了。正好,你学会了可以教我,我也不用总缠着二哥,省得他老嫌我。“
凤笙在心里汗颜。
段伯烽对于跳舞,明显不怎么热衷。
她也实在不敢麻烦对方。
三太太在心里大赞七丫ฑ头傻人有傻办法,极力赞同:“如今的太太小姐们,哪个不会跳上一段?你们两个都要学。你大嫂跟你大哥学,学会了教你,两全其美,就这么定了。“唯恐段伯烽不肯答应似的。
“表哥,看我今晚的收获。二表哥的那帮朋友,简直一个比一个大方,都三四百地往外捐呢。现在这箱子里,起码有一万块。”赵香语得意地让听差捧着捐款箱。
苏云跟在她身后,下心地喊“大表哥”。
“谁想出来的?”段明月见捐款箱的正面居然是块透明玻璃,箱子里的纸币、银元看得清清楚楚,很好奇。
苏云道:“是密斯余。”
赵香语见话题的中心,从她身上偏开了,瞪了眼苏云,凑到段伯烽跟前:“跑前跑后,我的脚都磨出泡来了。表哥怎么เ奖励我?”
“问你大嫂吧。”段伯烽指指凤笙,这些小事,他是懒得应付的。
转过身去跟客人说话。
赵香语望着他的背影,撅着嘴,心里失落落的。
三番两次,都没讨到好,可见大表哥有多不在意她。
苏云望向凤笙那边:“大表嫂在跟客人说话呢,我们别去打扰她吧?”
赵香语咬咬牙:“我就不!凭什么เ我忙了一晚上,她什么เ也没干,还要让我讨好她?”她想起这几天跟余汝盈学钢琴,已经弹得有模有样,便打算露一手。
只是她实在高估了自己的演奏水准,开始就连错了两ä个音,再往后,越弹越紧张,一曲子弹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最后还是余汝盈救的场,两人合弹了一曲致爱丽丝,冷却的气氛,才重新活跃了起来。
冯珏手里勾着杯香槟,两只脚随意地交叉,靠着身后的浮雕立柱,看小姐们争风吃醋,看得津津有味。
他跟段伯瑞窃窃私语:“……我一位表兄刚刚回国,如今在银行做事,前不久接了个ฐ大单子,你猜,主顾是谁?”
他的视线落向远处的凤笙。
段伯瑞道:“我大嫂?”
冯珏点点头:“一次借德国人上千万马克,你大嫂好气魄。”
段伯瑞道:“多少?”
冯珏道:“银行有规矩,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这件事,你大哥恐怕还不知道吧。”
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段伯瑞的眉头皱了起来。如今洋人在华夏,也是各有纷争。大哥并没有明确表明过亲向哪一派,大嫂跟德国人借款,太容易让人曲解了。
冯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要不要我去告诉你大哥?”
段伯瑞拦住他:“你想干什么。”
“怎么เ?怕我离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