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极》和《小彼得》两ä部书都尽量采用活的北平话，念起来虎虎有生气。《小彼得》写工人，兵，讲恋爱的青年，和动摇的投机的青年。作者写某一种人便加进某一种特别的语汇，所以口吻很像。《稀松的恋爱故事》写现在恋爱方式的无聊，《猪肠子的悲哀》写一个在观望在堕落的小资产阶级，《皮带》写一个患得患失的谋差使的人，都透彻极了。《面包线》写一件抢米的故事；篇中ณ空气渐渐紧张起来，你忿忿了，然后痛快地解决了。《二十一个》写得不大结实些；别ี的都不坏。《南北极》只写工人，海ร盗，渔人，都是所谓“流浪汉”，干脆得多，不像《小彼得》里有时还免不了多少欧化的痕迹。《南北极》那一篇自然最酣畅ม淋漓，写一个流浪汉对于上层阶级的轻蔑与仇恨。这种轻蔑与仇恨是全书的中ณ心思想。其中ณ三篇只表这个ฐ思想和对于将来的确信。《咱们的世界》写海盗，表面上虽也还是《水浒》式的英雄；骨子里他们却不仅是反抗贪官污吏，替天行道，而是对于整个儿的上不层社会轻蔑与仇恨。他们相信，“这世界ศ多早晚总是咱们穷人的”。《生活在海上的人们》便写这班穷人的动作。虽然暂时失败了，可是他们“还要来一次的”。这一篇写集团的行为ฦ，头绪太繁了，真不容易。但和前几年的“标语口号文学”相比，这里面有了技术；所以写出来也就相当地有效力了。书中ณ只《手指》一篇太简略๓些。这里五篇有一个特色，就是都用第一人称的口气；这第一人称无论是多数还是单数，总是代表着一个ฐ集团的。《小彼得》中写小资产阶级的几篇也有一个ฐ特色，就是在个性的描写里暗示着类型。这种手法表现着一种新意识，从前还不多见。这两部书最重要的是其中ณ对于社会的新态度；虽还不能算是新兴文学的最进步的样子，但这个过渡时代，在现有的作家中，这些怕也算得是很不坏的努力了。这已出了本题的范围，还是不论罢。
悠悠的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我们所以还能认识出来这漆黑的天空者，全赖思想家和艺术家所散布的几点星光。朋友，让我们珍重这几点星光！让我们也努力散布几点星光去照ั耀和那ว过去一般漆黑的未来。第一章
爱与自由的理想是他初期的两块基石。这正是新า文化运动开始时的思潮；但他能用艺术表现，便较一般人为深入。他从母爱一直写到儿童送一个ฐ小蚬回家，真算得博大周详。母爱的力量在牺牲自己；顾颉刚ธ先生最爱读的《潜隐的爱》见顾ุ先生《火灾》序，是一篇极好的代表。一个ฐ孤独的蠢笨的乡下妇人用她全部的心与力，偷偷摸摸去爱一个ฐ邻家的孩子。这是透过一层的表现。的理想似乎ๆ是夫妇一体，《隔膜》与《未厌集》中两ä篇《小病》，可以算相当的实例。但这个ฐ理想是不容易达到的；有时不免来点儿“说谎的艺术”看《火灾》中ณ《云翳》篇，有时母爱分了的力量，不免觉得“两样”；夫妇不能一体时，有时更免不了离婚。离婚是近年常有的现象。但圣陶在《双影》里所写的是女的和男的离了婚，另嫁了一个气味相投的人；后来却又舍不得那男ç的。这是一个ฐ怪思想，是对夫妇一体论的嘲笑。圣陶在这问题上，也许终于是个“怀疑派”罢？至于广泛地爱人爱动物，圣陶以为ฦ只有孩子们行；成人是只有隔膜与冷酷罢了。《隔膜》，《游泳》《线下》中ณ，《晨》便写的这一类形。他又写了些没有爱的人的苦闷，如《归宿》里的青年，《春光不是她的了》里被离弃的妇人，《孤独》里的“老先生”都是的。而《被忘却的》《火灾》中ณ里田女士与童女士的同，也正是这种苦闷的另一样写法。
这两部书里的“讽刺๐的调”是属于哪一种呢？这不是可以简单回答的。《赵子曰》的广告里称赞作者个性的描写。不错，两ä部书里各人的个性确很分明。在这一点上，它们是近于《儒林外史》的；因为《官场现形纪》和《阿q正传》等都不描写个ฐ性。但两书中ณ所描写的个ฐ性，却未必全能ม“逼真而动人”。从文笔论，与其说近于《儒林外史》，还不如说近于“谴责”。即如两ä位主人公，老张与赵子曰：老舍先生写老张的“钱本位”的哲学，确乎是酣畅淋漓，阐扬尽致；但似乎ๆ将“钱本位”这个特点太扩大了些，或说太尽致了些。我们固然觉得“可笑”，但谁也未必信世界上真有这样“可笑”的人。老舍先生或者将老张写成一个ฐ“太”聪明的人，但我们想老张若真这样，那ว就未免“太”傻了；傻得近于疯狂了。如第十五节云：
《惊梦》中杜丽娘唱：“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世说》：“司马太傅斋中夜坐。于时天月明净，都无纤翳。太傅叹以为佳。谢景重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
我只愿做这村里的一个ฐ生客。”
人生旅路上这凛凛的针棘，
吴荪甫的家庭和来往的青年男女客人，也是书中ณ重要的点缀，东一鳞西一爪的。这些人大抵很闲，做诗，，高谈政治经济，唱歌，打牌，甚至练镖，看《太上感应篇》等等，就像天底下一切无事似的。而吴荪甫却老是紧ู张地出入于几条火线当中。他们真像在两ä个ฐ世界里。作者写这些人，也都各具面目。但太简单了，好像只勾了个轮廓就算了，如吴少奶奶，她的妹妹，四小姐，阿萱，杜学诗，李玉亭等。诗人范博文却形容太甚，仿佛只是一个ฐ笑话，杜新箨写得也过火些。至于吴芝生，却又太不清楚。作者在后记里也承认书里有几个小结构，因为夏天他身体不大好，没有充分地展开去，这实在很可惜。人物写得好，如吴荪甫，屠维岳的刚ธ强自信，赵伯韬的狠辣，杜竹斋的胆小贪利。可是吴、屠两人写得太英雄气概ฐ了，吴尤其如此，因此引起一部ຖ分读者对于他们的同与偏爱，这怕是作者始料é所不及罢。而屠维岳，似乎并没有受过新教育的人，向吴荪甫说的话那ว样欧化，也是不确当的。作者擅长描写女人，但这本书里却没有怎样出色的，大约非意所专注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