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事吗？”我问狗蛋。
狗蛋这时也从车上下来，“孙大哥今天去民政局办手续，我就在殡仪馆守了一天才等到เ他。”
人为物累，心为ฦ形役的孙大哥后背到底承载了多少媳妇的怨言，再加上全家老小的负担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让这个年仅五十多岁的男人已腰偻背驼，性格早已๐被磨平，就连叹气似乎ๆ对他来说都是种过错。
贫穷夫妻百事哀，用这句话来形容孙大哥的家庭一点都不为过，他有一个快三十岁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正经工作没干过几个反而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经常整夜整夜的不回家，结果到这个年纪连个媳妇都没娶到。
下一句是：盯好你的客户，因为那是别人的提成；看好自己的老婆，因为隔壁有个ฐ老王…
就算今天把胸脯拍的“bobຘo”响保证明天准时报道的人，第二天能ม来的也寥寥无几，正印证了销售行业里经典的一句话：你眼里的s级客户，也许明天就进了别的业务员的温柔乡。
“哐当”一声，狗盆被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传来了接水声，大狗“啪叽啪叽”地喝了起来。
睡梦中被吵醒的守墓人大喊：“一天到เ晚尽胡吃！吃坏了吧！”
我心想如果把他扔在学校里，估计会迷倒一大群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迷妹吧，但后来他说他初ม中都没上完就在社ุ会上开始厮混，一直到เ现在什么工ื作都做过，他觉得最好赚钱的还是卖墓地。
大家的穿着都是统一的西装ณ衬衣，但工装也无法阻挡杜飞的那鼓“骚”劲儿，他衬衣解开两ä颗扣子，露出一条粗狂的银链子，左ุ边耳垂点着一颗米粒大小的耳钉ล，与皮鞋一样亮晶晶的，说着一口标准的xj普通话。
我这人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懵懂ฦ年少时的梦想就是成一个像杨过一样的大侠，行侠仗义แ惩奸除恶，与小龙女谱写一曲旷世的恋情…
“改变这个世界ศ。”这句话印刻在我的心里尘封多年，如今在卫总的嘴里听到时候引起了我的某些共鸣。
今晚吃完饭出去溜达，走着走着，走到了钓ี鱼台国宾馆，看着高耸的围墙，我突然有种戏剧性感慨。
我决定省点钱过活，每天晚餐只吃六块钱的素炒饼，我俩每次都趁着老板不注意时悄悄地夹了好多免费的大葱。
这年头公司也学乖๔了，他们不敢逼着老人买东西，但是吓唬人不犯法，购物店的品类从吃穿住用行一应俱全，每家店都有几个“xx博士”“xx院士”，他们一律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打着免费问诊的旗号给你把脉，用听诊器在你身上按来按去，不管什么样的人，他都能给你瞧出病来。
最后这些博士、院士会例举各式各样恐怖的病症来吓唬你，总之就是在你的潜意识里告诉你，9999๗%的老年人都是因病死亡，如果想延年益寿，就要买他们的保健品，吃了至少多活几十年。
我计划的第二步，打给市工商局举报有人举办非法会议营销，打给旅游局举报非法旅游营销，打给卫生局举报非法保健品。
会议营销在每个销售公司都非常普遍，相关部ຖ门曾出台过相关政策超过100人的营销必须备案，但各公司谁也没理会过这个ฐ事情。没人举报就没人查，有人举ะ报那ว就两说了。而旅游营销，在那个年代俗称“老年黑旅๓游”，一直都是相关部门打击的重点项目。卫生局那块更不用说了，举ะ报必查。
第二天上午，钢妹继续在发着传单，几个ฐ穿着行政执法的人围住了她，几句话以后，这些人收走了钢妹的身份证，推推搡搡地把她押上了车。
“南哥，闹大了吧？”狗蛋担心地看着远去的执法车辆。
尽管觉得非常对不起钢妹，但我嘴上还是说：“再坚持一下…”
有关部门以钢妹为线索顺藤摸瓜找到了她们公司，经检查相关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一应俱全，也算是没有出什么大事。但他们公司所有员工费劲心思几个月以来精心策划的一起3๑00人的“旅游营销”因为众多手续没有备案而彻底告破，而会议营销因为ฦ没备案还受到了5000元的罚款。
“黑五类”少了钢妹的声影，连着三天，我都在内疚中度过。
第三天快下班时，我给狗蛋说：“是时候了，打给她吧。”
狗蛋像飞快地拨打着钢๐妹的电话，过了会，他说：“走吧，去看看她。”
我和狗蛋在人民广场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见到了钢妹，不过是在后门员工ื出口。
“狗哥！”钢๐妹身上脏兮兮的，看到狗蛋几乎ๆ哭了出来。
狗蛋惊讶地看着钢妹：“你说电话里不方แ便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经理非说是我举报的公司的那次活动，就…就把我开除了。”
狗蛋狠狠地刮ุ了我一眼，搞得我浑身不自在，虽然现在的情况属于计划内。
“那你也不能洗盘子啊？不休息几天吗？”我递给钢妹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油渍。“去玩几天，逛逛街什么的，再找工作也不迟啊！”
钢妹勉强挤出一丝笑，“经理一口咬定因为上回我对骚扰客户被举ะ报心存不满，不仅这个月的底薪和提成没有结给我，而且连宿舍都不让我住了，还说那点工ื资连垫罚款都不够，这不只好在这洗盘子当个ฐ临时工，还能ม管个吃住…”
“可是我真的没有骚扰客户啊，而且我也没有举报公司，那天来的几个穿制服的吓唬我不说实话就把我关起来，我说不知道他们就让我带他们去公司！”
“我当时可害怕了，就把他们带去了公司…”
钢妹说着说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狗蛋悄悄地对我说：“南哥，我曾经说你会遭报应，我现在收回那句话。”
他扼住自己้的脖ๆ子把舌头吐得老长指着我。
“你会下地狱的…”
“……”
遭报应也好，下地狱也好，干都干了，还废话那ว么多干嘛ใ，。
三个人的餐费我算了一下，119๗4๒元，相当于那个年代卖半套房子的提成，心很痛。
吧台的小妹认识钢妹，悄悄对钢妹使了个ฐ眼色，“你跑这干啥？”
钢妹刚准备解释，我就打断了她，“她来这不是吃饭，难道是算命啊？刷卡刷็卡！”我像个土豪似地把卡扔到pos机上，可惜是一张蓝色的普通储蓄卡，存10่块钱就能办理的那种。
pos机第一次刷金卡以外的卡，有点水土不服，嘀嘀ถ叫了两声，音调像是在说“嘀！穷人卡”。
别ี说钢๐妹了，连我和狗蛋也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地方消费，这规格比上回我俩在王府井烤鸭的规格还要高，三文鱼、麻辣小龙虾什么的码的整整齐齐，狗蛋直接连盆端了过来，服务员把眼睛瞪得老大，生怕狗蛋连盆也一起吃了似的。
钢妹是个单线程生物，她的脑子在哭与吃之间只能指挥一项ำ，于是她选择了吃，吃的开心了，烦恼也就忘记了，我们慢慢地聊了起来。
她的老家在gs，高中ณ上完后没考上大学，正好那几天赶上西部大开发，所以来到xj也成为ฦ了“辍学打工ื一族”。保健品销售是她的第一份工作，是当时她在火车站的小广告上看到的。
“我妈说了，人命比什么เ都值钱，所以那时我一看，这东西不但能ม治病，还能长生不老！”钢妹一直到เ现在都迷信着这些玩意的功效，随后说：“但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没人买呢？”
我提醒她：“万一这玩意是骗人的呢？”
钢妹一口小龙虾吃进去，耿着脖子看着我，“医生都说了是真的，怎么能假？而且你都没去我们公司看，一整面墙，全都是荣誉证书！”
怪不得这年头傻子多到连骗子都不够用的地步，根本原因就是像钢妹这种“傻黑萌”在为ฦ傻子市场源源不绝地输送着人才。
“荣誉证书5๓块钱一个，白大褂15块钱一件，你想逼格高点那就花5๓0块钱，还能ม买个奖杯！”我解释着。
钢๐妹用她的“钢牙”嘎嘣๑一下咬碎了龙虾钳子，“你怎么知道还有奖杯？”
我越看这个皮肤有点黑，戴着钢๐牙套脸上有点小雀斑头发乱ກ糟糟的女孩子，越觉得像rb的那个ฐ玩具猴子蒙奇奇，不仅长得像，连脑แ子都像，里面都是硅胶，化学性质稳定，不燃烧不导电å，凝固了以后转不动。
我也不打算再给钢๐妹科普了，直接问道：“今后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先在这干着吧，反正不想回老家。”
时机已๐到，我给狗蛋使了个眼色，狗蛋连忙插句嘴：“来我们公司吧！以后我罩你！”
我斜眼看着狗蛋，为ฦ什么เ提前说好的台词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儿，他这个遇到女孩子就爱表现的毛病到底跟谁学来的？
钢妹想了想，把脖子凑过来悄悄地问：“你上回说，你们这个行业是不是很赚钱？”
我：“看个ฐ人能力的。”
狗蛋：“当然很赚钱！”
狗蛋越来越会抢答了，我拿起一个蒜茸包塞到狗蛋嘴里。
钢妹的事情搞定了，我拿起手机给杜飞发了个信息：成交。
就这样，算上钢妹与杜飞终于凑齐了4个ฐ人，勉强达到เ了经理部门的最低标准。（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