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怿吞下一口面，道：“以前听过？”
褚ຘ怿敛神，把面搅拌两下，低头吃起来。容央努嘴道：“好久没听人唱起这首歌了。”
“臣恳请陛下收回褚家人兵权，三州之地，改由á其他将领戍守！……”
“臣恳请陛下褫夺忠义侯府封荫，以儆效尤！”
什么宣德郎、探花郎……那两个走马看花的过客，能跟他的小青梅一样吗？！
非但用一个“奶奶属意”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拿“有缘无分”反杀到她头上来！
那一夜，她想到的是八千里路云和月，大漠孤烟，铁衣披雪。
月光幽淡，他闭着眼，安静地躺在枕边，一张英俊的脸就近在眼前。容央蓦然想起大婚那夜，她偷偷看他侧脸轮廓的情形，想起自己在月光下，隔空去描摹他的脸……
最先过来的却是褚蕙，一样是张口就问枪法，褚怿简单讲完，吩咐他三人自去练习。
褚恒、褚睿意犹未尽，纷纷上前来讨教，褚怿逐一讲解，余光中，那抹倩影走近。
呵！
容央心道果然，往日里暗搓搓觊觎她也就罢了，而今竟想借着端午的由头把她灌醉后欲行不轨……
朝中崇文抑武，但边防毕竟还得靠武将来守，且褚怿这样天赋异禀、少年成名的将才又着实凤毛麟角，对于这样的人物，官家其实是打心底欣赏的。
官家一怔，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不由复杂。
褚ຘ怿欣赏了一会儿她躁动不安的眉，把一条烤鱼递过去，助她解脱。
褚怿这边的两条烤鱼亦功成在即，容央被包裹在糖醋鱼的鲜香和烤鱼的焦香之中，左右为ฦ难。
对面，男人眼神自笠帽暗处投来，也怪，分明看不清，可就是感觉那眼神充满戏谑，乃至挑衅。
容央心神一动，不觉撩开白纱要去细看，刚掀起一角，蓦然一震。
窗外有夜风寂寂吹过，这一次，屋里没有熏香，只有她唇齿间淡淡的酒气在心头萦绕，褚怿驻足床边，低声道：“朝堂之上，身不由己。”
父亲再慈爱，也终究只是父亲；祖母再疼人，也到底只能是祖母。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那ว个人，不分昼夜养大自己的那个人，哪怕舍弃一切，也必定陪伴自己、保护自己的那个人……的确，是任何人、事都无法替代的。
褚怿不便拂他的面子，举ะ杯就唇。
赵彭放下茶壶，做了个“请喝”的手势。
被这样当众拒绝，饶是吕皇后素า有修养，也不由面露尴尬，便欲开口，官家蓦ย然道：“你叫皇后什么？”
容央莫名其妙，回味着那所谓的“心意”二字，越品越惶恐别扭，当下起身回绝：“既是皇后传家之宝，嘉仪怎敢横刀夺爱，还请娘娘收回。”
“用过膳了？”
容央自得之外，又感惊奇，情不自禁想去摸一下自己的脖颈่，才刚碰上，褚怿把喝完的茶盏往案上一放。
仔细看，还不止是不满。
果然容央眉尖一蹙，不满尽在脸上。
容央便是最忌讳他这种似是而非的坏样，一时脸又烫起来，转开眼，往前走：“我想听让我高兴的话。”
褚怿眼神微深，唇边似有笑，点头。
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可那眼，又仿佛是第一次这样地亮，这样地深。
抬头，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对面那张坐榻上，此刻，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
百顺小心地擦完药，替他拉上裤子，对着手里的瓷瓶感慨：“要是咱褚家军也能ม用上这么好的伤药，一个ฐ个钢筋铁ກ骨，龙腾虎跃的，还怕他鸟的大辽……”
光线柔和，男人袒露在外的背臀上疤痕嶙峋，被杖开的伤口虽然有点结痂的势头，但瞧着依旧是骇人得很。
——尚可？
贤懿双瞳震颤。
赵彭似来得匆忙，此刻๑衣袍鞋履上都是水渍，进殿后，脸色冷凝，双眼自边上垂泪的两人一略๓，恼道：“父亲又还没下旨同意和亲，你俩在这哭什么เ，也不嫌晦气！”
容央忙偷偷拂去脸上泪水，吐出一口郁气：“乌鸦嘴，你来了。”
赵彭额头青筋直突，为这惊世骇俗的装扮无地自厝，忙去看宋淮然反应，却见大殿之内，少年如竹玉立，清肃卓然，被春晖照得微微透明的耳廓……
亮瞎人眼。
想到这里，仆从依旧愤愤不平。
如不是他家公子素来冷静自持，及时谈笑风生，圆场化解，当晚只怕会在那些戏谑的目光下名誉损尽，溃不成军。
“……”容央气结，“那爹爹又何必广纳美人充盈后宫？”
官家笔走龙蛇，分毫不怠：“自然。”
容央保持微笑，成人之ใ美：“怎么เ，难道你要引荐不成？”
贤懿ງ“啊”一声，眉尖微蹙，欲言又止，一副等人上钩的神态。
有人便起哄：“今日官家领ๆ着后宫和百官入园访春，有嘉仪帝ຓ姬ภ在，还去什么船里看姣姣？”
喧嚣中，有人唱起那ว首热腾腾的童谣，唱：“船里看姣ฑ姣ฑ……”
容央转开脸深思片刻，避重就轻地道：“我没有动心动情。”
赵彭便把眉毛扬得更高。
容央感觉自己找对论点了，径自道：“我是对贤懿ງ有愧，但这愧，跟褚怿有什么关系？他俩在我大婚之前，一无情愫，二无婚约，别说我对褚ຘ怿无意，就算我将来喜欢上他，又何须对贤懿ງ心虚？”
赵彭提醒：“不是说贤懿喜欢褚ຘ怿？”
容央一震，发现论点有漏洞，扬高声音来填补：“那是她的事，褚怿又不喜欢她。”
赵彭：“……”
话虽然是没错，不过既然是这种思路
“那替你和亲大辽也是爹爹的意思，该争取的你也都争取了，又还愧疚什么？”
容央被噎住，发现论点彻底崩盘，脸色逐渐惨白。
赵彭忙摆手：“我不是跟你抬杠啊，我就是……”
容央一脸的“你闭嘴”。
赵彭：“……”
容央把自己那碗漉梨浆一股脑喝下，发现这个事情在他这里说不通了，岔开道：“皇后近来如何？”
问及皇后吕氏，赵彭脸色略肃然了些，咳了声道：“挺好的，前两日看着都开始显怀了，爹爹常陪着，她心情应该不错。”
容央黯然，这才多久，竟然就开始显怀了。
那怀上，八成是去年年底的事了罢？
容央郁闷，又不知如何表达，最后只恨恨地道：“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