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河面的一条小船上传来拉京胡的声音，一个ฐ老渔翁坐在船头上，边拉边用粗嘎的嗓子唱着戏：“……俺前世投错了胎，投着了一匹打仗的马！吃腥草，挨血鞭，一出那行辕门，当头飞来了穿颅ๅ箭！……”
京外沙河岸边长堤长满枯草，一群水鸟掠河飞起。流淌着的河水倒映着行走着的四匹马和三个人的影子。风筝、风车和金袋子牵着四匹马，沿着数天前的来路往回行走着。远远的，一条瘦瘦的人影在跟行着，从走路的样子可以看出，跟行着的人是赵细烛。
“就在庙门口站着。”
“它在哪儿？”
“莫非我比不上那ว个冯桂花？”
金袋子冷哼一声：“你不配！”
出了城，路就不太好走了，赵细烛和灯草一脚๐高一脚低地赶着路。
鬼手的眼睛在黑纱里看着赵细烛和灯草。
趴倒在自己้血泊里的金袋子傻眼了，又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她的腿根本就没有残！
赵细烛失神起来：“马自己回来了么？”
店主摇头：“没有。”
“这不是你命不好，是你的命太好。”
赵细烛道：“这宫里积攒了几百年的怪事儿、奇事儿、吓人的事儿，全让我给碰上了。我命不好，像双鞋子，沾土。”
十一月的荒原一片枯黄，黄的草，黄的沙，黄的坡，黄的太阳，甚至连飞过的鸟儿也是黄的。在这片令人伤感的黄｜色中，不知从哪儿传来马帮的歌谣：
宋来旺的脸突然一硬，他的背上被冯桂花插进了一把又尖又细的刀子！
他的手被掸开，两个ฐ老臣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赵细烛问：“
“赵公公，你在哪？”他把手作成喇叭状，压着声喊。从地上坐起了两个身影，赵细烛吓了一跳。坐起的是两个披散着白辫的老臣。“这不是内务府的二位大人？”赵细烛伸手去扶。
赵细烛从地上醒来，扶着柱子爬起，晃着头，极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想起了什么，回脸朝汗血马的厩舍看去，厩门开着，厩里没有马！
“哈哈哈！”一只手绑着白布的曲宝蟠从另扇小门里走了出来，“我曲爷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不听劝的人！我在石桥上对你说过，你死定了，可你还不信，还硬撑着屎橛子骑马，脏了自己一腚！——把缰绳扔过来！”
“别问这么多。记住，哥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为什么？”
赵细烛在箱里合了下眼皮。
台上，鬼卒把钢๐锯十字交叉着插进了大木箱的缝，作着准备拉锯状。魔术师的手突然一挥，洋鼓洋号声停了，场上一片死寂。“我最后一遍问你！”魔术师对着箱里只露着一个脑แ袋的赵细烛问道，“你有遗言么？”
风车道：“谁不会死？爷爷说，他早晚会死，跟马一样，早晚会死的。”
“打嘴！”风筝生气了，“你怎么เ会说爷爷……也会死！”
索ิ望驿怔住了。
“停车！”索望驿喊。马车停下。索望驿道：“本大人从不看戏！”跳跳爷并不急，只是笑了笑，道：“我要是告诉索大人，我跳跳爷请你看的这出戏，戏名就叫《汗血宝马》，您也不看么？”
牧马汉子和风筝、风车欢呼跳跃。
套爷牵着驮了长短枪的五花马，腰里别着索ิ望驿的短枪，浑身是血地向着吊桥走来。他在吊桥边把枪卸下，扔在地上。
赵万鞋和赵细烛缩着肩，静静地坐在冷风里。这一夜，他俩看了一宵演汗血宝马的木偶戏，浑身都让露水打得精湿。
戏台前，只有赵万鞋和赵细烛两ä个ฐ看客。汽灯亮起，一阵铿铿锵锵的锣鼓声响了起来，幕布却迟迟没有拉开。
“正是！”
曲宝蟠重声：“那是你的仇人要用一双狗眼换你的人眼！”索望驿笑了起来，指着桌上的一只打开着的铁盒：“就是这盒里的狗眼？”
“那你跟马正犯着冲。猴克马，马见了顽ื猴，没辙。”
“不，属猴。”
赵细烛想了会，道：“让皇上骑马呀！我小时候，一骑上竹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皇上从小就怕马，见了马，躲还来不及哩。”赵万鞋道。
“这天下子民的事，不是你能问得明白的。其实呀，你以为ฦ皇上心里舒坦着？”赵万鞋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皇上心里愁着什么，只有我赵万鞋才知道哇。”“您是皇上身边的公公，您得让皇上高兴了，是这理么？”“理是这理，可我有什么法子能ม让皇上高兴呢？”万鞋又长长叹了声。
跳跳爷点了下头：“没错。”
鬼手用拇指拭了拭刀锋，只觉指肉上一凉，一股血淌了出来，她抬起惨白的脸，道：“这么快的刀子，是用来削人肉的？”
“我早就说过，女人动不得刀。”跳跳爷一把抓住鬼手的手腕，将柳叶刀取下，插回鞘里，心痛地道：“看看，出血了不是？”他抓过鬼手淌血的手指，往嘴里吮了下，顺手拔下自己的一撮头发，划火柴将头发烧成了灰，将黑灰撒在了伤口上，血很快止住了。
“你还没回答我！”鬼手低着声道。
跳跳爷看了看四周，压低着嗓子道：“我干的一切事，都是为了你！”
军营的草地上摆下了酒席，两ä只大酒碗重重相碰，一饮而尽。长桌上，摆着大鱼大肉，一坛子烧酒也是刚开封，冒着一股酒香。
麻大帅放下碗，抹了下嘴，笑道：“想当年，你曲爷是我麻某的上司，统领ๆ过三千绿营军骑兵，可如今，你曲爷当上了给马瞧病的马郎中，我麻某却成了麾下拥兵一万五千的大帅爷，这真是日月来回，风云无常哪！”
曲宝蟠也放下碗，摆了下手：“从前的事，就莫再提了，曲某人这些年当马郎中，日子也过得挺好，当年戎马生涯了一场，也只是一枕残梦而已。”
麻大帅道：“当年之事，该提还得提。本帅记得，曲爷当年可是个望尘便知马步多少、嗅地便晓骑军远近的人，骑着一匹枣骝，说去哪儿，一辔头放开，便烟也似的去了，蹄不沾尘，鞭不响梢，真可谓是个鞍辔上的大英雄。没想到，才这么เ几年，臀上就长了惧马疮，不敢再跨宝鞍了。”
曲宝蟠一笑：“曲某早ຉ已是一头跌膘之马了，纵然是每日给喂上一斗ç蒸熟的绿豆、半担新嫩的苜蓿，怕也是皮宽肉松的再难打开生风之ใ蹄。”
“这可不是真话！”麻大帅笑道，“常言道，好马跌膘，缰口尚硬，曲爷这身骨架，怕是命中注定要像马一样，扔在沙场上的。”
曲宝蟠道：“什么เ意思？”
麻大帅道：“我早ຉ听说，你有意像麻某一样拉一支军队，打出一片天下来，是么？”
“这话是听谁说的？”
“你私下里买枪买马的事，可不是什么秘密哦！”
曲宝蟠又一笑：“说实话，曲某此生之ใ愿，也不是要打下什么เ天下，天下于我来说，只不过碗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