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让我很多年以来都对戒指一类的东西心怀恐惧，但现在，我却不能肯定，它是不是真的。而父亲也早已不记得了。这事从逻辑上看似乎并无可能，因为即使戒指取不下来，要锯掉手指，也绝不至于在医院门口，至少也应该送进手术室里才对。可那ว幅场景，又是如此清晰具体，我甚至能描绘出那ว女孩的样貌，还有她挣扎呼喊的声音。
奇怪的是，我并不感到失落。只是有些疑ທ惑。我开始无法分辨记忆中，哪些是真实的部ຖ分，哪些又是虚幻。比如，4岁那ว年父亲带我去看病，在医院门口看见一群大人正围住一个小女孩，其中两个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另一个ฐ则ท抓住她的手，举着一把小钢锯。小女孩大声哭喊。我问父亲，那些人在做什么？父亲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他们要锯掉那小女孩的手指，因为她手上的戒指取不下来了。
“你就在这儿上学啊？”
“哦。”怪不得会到เ学校里来，以前还住在寝室的时候，也碰见过一两ä次这样的推销员，以女生宿舍居多，主要是化妆品、护理用品一类。
“要不，我送你一下吧，反正装完货我也要回公司的，正好送你回学校。只是要先去货仓，可能耽误一点时间。”
他点点头。这时，那两个装货员叫他，说货已๐经装ณ完了，可以走了。高览应了一声，然后又看我。我说：“那我先走了。”
她没有抬头，也尽量不去想镜子里会出现些什么เ。她只是专心默念着，我要看到未来丈夫的模样。苹果削到一半的时候，她感到身后的寂静变得有些异样。她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苹果皮险些断ษ掉。她知道身后的两个人一定看到了什么เ。就像昨天，也是这个时候，苹果削到เ一半，镜子里开始显现隐约的图像。
直到十二点临近。尹霞端坐在镜子前面，拿好了苹果和刀。她看着闹钟上的指针ฤ，心跳得厉害，呼吸也有些不平稳。终于，十二点到了。秒针刚一跳到“12๐”尹霞就拿起了刀，时间一秒不差ๆ。
“陈莉，我想问你件事。”
我们都沉默下来。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一阵悉悉的响动之后，母亲停了下来。她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ฐ东西。那ว东西被母亲握在手里，之后，便转身离去了。她既没有帮王树将书桌恢复成原样，也没有关上房间的门。
声音停了下来。王树微微睁开双眼，从缝隙里看见，母亲正离开自己的床，向书桌边走去。她要做什么เ呢？王树屏住呼吸，盯着这身影的一举ะ一动。母亲在书桌边站了一会，开始逐个打开每个ฐ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母亲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让王树想起了过年时看过的木偶戏。
“不会。”一直沉默着的红鞋女孩开了口“好多人都看见过，不会有假。再说，你看，刚ธ才值班的都不敢用手电å筒照这里，说明我们班上的确有问题。”
“那ว个传说会不会是骗人的啊？”马尾辫沮丧地说。
“为ฦ什么เ偏偏要看这本书不可呢？”他无可奈何地摇了下头“告诉你，内容其实枯燥得很。”
“内容再枯燥的书，也总有人看吧。这本书既ຂ然不能看，又何必摆在书架上？”
他愣住了，一双眼睛盯住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发现这人的眼睛还蛮好看的。眉毛也好看，眼角纹也…
“好吧，”他说“阅览室可以看。但不能偷偷带出去。”
“这个ฐ自然。”我答道。眼睛仍然不由自主地看着他的眼角纹。
“好了，好了，”他挥了挥手“要关门了。”
转身走了两步，我又回头问他：“丁小胭å最近来过吗？”
“丁小胭？”他迅速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渐渐露出我看不懂的古怪表情“丁小胭嘛…她请假了。”
“那，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吗？”
“不清楚。”他看着别ี处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我。
我于是也不再多问，从门口走了出去。
这人叫罗明。我看见他的工ื作牌上那样写着。
第二天下午，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我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书，妄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正如罗明所说，这本书的确有些枯燥。讲的是上个世纪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南方แ小镇梅岗城的一名律师，不顾众人指责，为ฦ一名黑人辩护的故事。不论是从书的内容，还是外观（书页有些微微发黄）来看，这都是一本没什么可说的，普普通通的书。书的背后有一道粘在上面的残破纸片，应该是图书馆在过去还没有电脑管理的时候，贴借阅记录的地方。而现在已经无从知晓，究竟在过去，是什么เ样的人曾经将这本书带出了图书馆。
总之一无所获。于是我默不作声地把书放回原处。这时便看见罗明正从门口走进来。之ใ前是另一个管理员，他们在门口小声地说了两ä句，另一个就离开了。罗明从抽屉里拿出工ื作牌，夹在衬衣右上方口袋上，然后向我走了过来。
“你还真来了。”他说。
“嗯。来看看。”
他瞟了一眼我放回书架上的书。又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又接着说“怎么เ就不能借阅呢。”
而这个问题，他是在一段时间以后才回答我的。我记得他用以开头的第一句话是“那ว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有多久ื？”我问。
“十多年了…准确地说，是十一年。”
十一年前。我在心里默想着。1้9๗9๗4年，我在做什么เ呢？我9๗岁，上小学三年级，这一年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是这样吗？
而此刻๑，在图书馆里，我对这一年，对这本书，还一无所知。放下书后我离开了图书馆，在街上接到了刘小军的电话。
“有事跟你说，晚上出来吧？”他的语气有些焦急，甚至能听见呼呼的不平稳的喘气声。
“怎么了？”我问。
“很重要的事，”他说“晚上出来吧，就在你们学校门口，上次去过的佐治城。”
我想了想，晚上似乎ๆ没事。
“好吧。几点？”
“八点。我在那儿等你。”说完，他便匆匆挂断了电å话。
晚上八点，我推开佐治城的门走进去，看见刘小军已经坐在其中ณ一张桌子旁，正向我挥手示意。等了多久？我问他。二十多分钟吧。他说。
我瞟了一眼桌上的烟缸，里面放着五六个烟蒂。可见之前的二十多分钟็里，他一直不断地抽烟。也许真遇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我在对面坐下，叫了一杯茶。等茶端上来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不停地向吧台处张望，时不时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这事还有点隐秘。我又想。
茶终于端上来了。他掐灭手里的烟，接着又点上一根。
“什么เ事啊，到เ底？”
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我终于想起来我是怎么被装进箱子里的了。”
我一愣。
“那是？”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江汉路那户人家推销洗发水的时候晕过去的。但其实不是。那天，我给那个人洗完头发，她还夸我洗得很细心，买了我的洗发水。然后，我从那户人家出来，当时天也晚了，巷子里很黑…不，是走在楼ä梯上的时候就觉得身后有人…应该说，是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因为根本听不见脚步声，回头看的时候，也看不见什么เ人影。我就想，大概是错觉。我从楼梯上下来，到巷๕子里…我记得当时还想着快点去赶最后一班车，还看了看表，八点多，那趟公交车是八点半收班的。我就急急忙忙从巷子里往外走。但是刚ธ走到เ拐角处，突然感觉脖子上一疼…就是，就是…”他不自觉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好像有什么凉凉的东西突然撞到脖ๆ子上。我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但这时就晕过去了。”
“没看见是怎么回事？”
他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我不太能ม确定…好像在我转身到เ晕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我恍恍惚惚看见一个ฐ人影…但是太黑了，意识又很模糊…”
“那是什么样子的人？”
“应该比我矮一点，嗯…有点瘦…对了，我记得…在那ว个人的手腕上，好像是左ุ手…有白光闪了一下…”
“白光？”
“嗯，白色的…应该是金属的闪光，但也不能ม确定…”
“还有呢？”
“还有…对了，看不见脖子。”
“看不见脖子？”我瞪大了眼睛“什么เ意思？”
“就是说，看不见人影的脖子，后来我想了一下，大概因为ฦ对方แ是长头发。你想，假如是短发，比如我，就算是地上的倒影，也能看见脖子的部分，所以肯定是长发，或者脖ๆ子那里有什么东西遮住了。至于别ี的，暂时也想不起来了。”
长头发，手腕上的白光…我想起当时在高览公司接到的那个电话。
“说不定就是个女人。”我说“当时打电å话来要求快递的，也是个女人。比如手腕上的白光…很可能是一条手链。”
“手链？”他回想了一阵“对，可能真的是手链。但是，假如是个女人，要怎么把我从江汉路带到เ昙华林，再装进箱子里呢，没什么女人有这么เ大力气吧。再说我也想不通，到เ底她为什么要这么เ做？”
“过去没得罪过什么เ人？”
“应该没有吧。就算有，也肯定不是女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
“前段时间我去过一次昙华林。”我说“听那里的人说，根本没有昙华林31号这个地址。”
“没有昙华林31้号？怎么可能？”
“不知道。那ว人说，有32号，有30号，就是没有昙华林3๑1้号。”
“那ว我是从哪里被运过来的？”
“还有那个女人长得什么เ样子…原本至少是有两ä个人知道的，但现在已๐经没法查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