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华仔表哥吩咐服务员放卡拉，要“妈咪”叫小姐进来的时候，阮桂洪欧灿辉和几个年青人，便露了土包子本色。
阮桂洪开心中又带着拘紧，不大讲话，整个ฐ晚上自然是华仔表哥和梁仕彬说的多，基本上是梁仕彬唱主角，说的都是澳门赌场内外闲情趣事，夹杂不少香港和澳门黑社ุ会的花边新闻，大家边喝啤酒吃小食，边听得津津有味。
阮桂洪觉得有点别扭。他根本不敢象鸡虫那样去对女人轻薄，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在张木长条櫈上坐下来，脸上讪讪的笑，看鸡虫在这里如鱼得水般调弄女人。这些女人衣着都很普通，不像在酒店或大街上碰见的那种漂亮风马蚤性感的年青女郎。阮桂洪有点失望，后来想到เ他和鸡虫的身份也只能找这个ฐ档次的，心里反觉坦然了些。
阮桂洪跟在后面，见鸡虫边走边用只手摸那女人圆圆的屁股，心跳得扑扑乱ກ响，觉得紧张加上有些慌乱。厅堂亮着盏电灯，阮桂洪看见还坐着另外两个女人，他还不知道该怎么เ做，鸡虫已๐经放开那女人，朝另外那ว两个女人走过去：“哟，这是你新来的姐妹吧？”他伸手摸摸个最年轻──桂洪想她不会超过十八岁──女人的脸腮，又捏了捏另个年纪显得大了些的女人下巴。
清源市饮食服务公司的金龙酒家，据说诞生于解放前的九四七年，距今已有46๔年，是清源市目前硕果仅存的家老字号酒家。酒家位于老城区南门大街尽头俗称南门口的位置，再往前便是沿江长堤和滔滔北江河了。南门口和传统商业老街上廓街下廓街交汇，地头好，而酒家牌子老，规模大，是个很理想的风水宝地。
华仔表哥当了几年包工头，装修这个行业其时可以说是种暴利行业，华仔表哥这几年赚的钱，若加上请客送礼行贿回扣的，总数早超过百万。华仔表哥是个懂得赚钱也懂得花钱的人，在酒楼ä食肆出入多了，也知道饮食服务行业是个ฐ赚大钱的行业，得知市里最老牌的金龙酒家也要搞承包，便有了把金龙酒家承包下来的意欲。
阮桂洪也不语言，赌气地从身上几个ฐ衣袋裤袋把钱全掏了出来，都放在了桌上，言不发地转身走回楼上房间。
阮桂婵见桌上凌乱ກ的钱中，除了人民币还有港币，她以前见没过港币，便拿了张拾元港币在手上认真看。黄三女把从她手上拿回去，还瞪了她眼。阮桂婵却不忿，见桌上的钱没有千也有八百，心想大佬肯定又会偷偷塞点钱给她的，现在给母亲收了去，想要分钱也难，她眼尖，便伸手捡了张标着500่数字的红牛港币，眼角溜又发现了张红色的，两指指尖夹便捡起来，赶快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黄三女见女儿不听话，便想骂她，想想又忍住不骂了。阮桂洪掏出来的钱要分开慢慢数，还有十几个ฐ有外国女人头像的硬币，不仔细看还不知道是面值多少呢。她这辈子最关心的是赚钱，最开心的事，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数钱。
阮世诚在旁默默地抽水烟筒。儿子大了，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说多两句就黑下脸来，但养不教，父之过，玉不琢，不成器，要是让儿子走上了邪ิ道，那就更令人担心了，还是要时时敲打他。这个ฐ儿子虽然自小牛精，但对父母的教诲，还是能ม听得进去。唉，当父母的，对儿女总有操不完的心。
第二天早上，黄三女见阮桂洪要出门，便把200元钱给阮桂洪带在身上零用，不料阮桂洪拧脖子，看也不看就出了门，把黄三女气得倒噎了口气，冲着门口骂了句，死牛精脾气！
阮桂洪才出门，碰见霞女母亲正从外面走来，手上提着用废旧ງ塑料é带编织的篮筐，想是从市场买菜回来。阮桂洪便停下来，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四婶”。
欧四婶见是阮桂洪，想起年前阮桂洪给老爷子送盆景的事，就对阮桂洪笑了笑，说，你四叔年纪大了，如今说话做事都比不得从前了，你多担待些，不要和他计较。
阮桂洪忙陪着笑，说，怎么会？我们后生辈，正想从他老人家身上学些本领呢！和四婶说了好会话才分手，不由自主ว又想起了霞女。不过令阮桂洪失望的是，接下来的好几天，阮桂洪特意待在家里，还是连霞女的影子也没候着。
阮桂洪见不着霞女，是因为霞女确是给她父亲“关”起来了。
说关，有点不准确，因为欧德庭并没有限制ๆ霞女的人身自由á。欧德庭在年前阮桂洪从云南回来给他送来盆景这晚，把霞女叫到เ他的房间，开门见山地说：“我看桂洪今日这举ะ动，想是对你有了意思。我实话告诉你，桂洪这样的人家，我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除非我死了──但我死了，你上面还有七个ฐ哥哥姐姐，你问问他们，有哪个会赞成？”
霞女见父亲说起这个话题，少女羞涩，顿时漲红了脸庞。她喜欢和阮桂洪来往玩耍，原先并没有拍拖的明确想头，只是觉得和阮桂洪在起，身心愉快，精神有种莫名的愉悦；后来给阮桂洪拥吻抚摸，先是羞涩，后是慌乱，继而又感到有种莫名的刺激和兴奋，也就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她还没想到这是不是和阮桂洪拍拖，如今给父亲语中的，如梦初ม醒，那心便卟卟乱跳起来，慌乱ກ之ใ中不知怎么说话，便低垂了头，用手绞着衣角。
欧德庭看着这个自小宠坏了的女儿，心中又是恼火又是烦忧。见她不敢开口说话，便说：“桂洪这人，其貌不扬，生性粗野，人无上进之心，也无份固定工ื作，姑且不论其家底如何，你娇็生惯养，试问他养得起你吗？你若嫁入他家，他家老母是街内闻名的霸巷鸡毑，唉，你的小姐脾ຆ气，若是三头两ä日便吵场，教我和你老母颜面何存？我和你老母年事已高，说不定哪天两腿伸就去了，你又如何安度时日？”
席话说得霞女心情烦闷起来。她哪有想过这些问题？给老父提醒，心便忐忑起来。欧德庭便说：“我今日把盆景退回去，想来桂洪也知晓我的意思。你这几天给我老实呆在家里，不可出屋门半步──快过年了，在家里帮老母搞搞卫生，多做些家务。你老母身体也不好，别ี为ฦ这样的事气着她。知道没有？咹？出去吧。”
霞女如蒙大赦，赶快退出父亲的房间。回到楼上自己睡房，她的脸仍潮红，心还在剧跳，脑แ袋却似乱成了团麻，烦闷起来，便倒在床上蒙上被子，夜胡思乱ກ想，哪里睡安稳了？第二天早ຉ上起来，便似有了黑眼圈，四婶见了，自是心疼，便上街买了些药材，要煲些靓湯给宝贝女儿补补身体。
八
阮桂洪从香港旅๓游回来，专程走去找欧灿辉却找不着。早ຉ餐档口只有欧国能ม和个新า聘请的中ณ年女工ื，屋内还有个中年男人在忙着赶制包点，想必也是欧国能ม新聘请的帮工ื。欧国能笑呵呵地对阮桂洪说，灿辉要开个大排档，这几天都跟着郑叔跑工商营业执照之类的事，有时晚饭也在郑叔处吃，很晚才回来。
阮桂洪想了想，便直接去西湖路找欧灿辉，刚ธ走出欧巷๕，却迎面碰上久别了的阿球，不由得欢天喜地般叫了起来：“阿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捉住阿球的双臂，忘形的摇动起来。
“哎哟！”阿球夸张地叫起来，阮桂洪忙放松了手，认真看了看阿球，觉得半年不见，阿球倒是长了些肉，脸色也白了些，便说：“回来过年？”
“是啊。昨晚回来太晚了，今天正想找你和灿辉聚聚。”阿球说，“灿辉还是跟你做装ณ修吧？”说着掏出香烟递给阮桂洪技烟，见阮桂洪摆手，便自己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上，“对了，你是不抽的。”
“灿辉不做装修了，在家开了个ฐ早餐档。”阮桂洪拉了阿球把边往街外走边说，“现在他还要做大排档，这几天忙得很，连我也很少碰得见他。走，我们去西湖路找他。”
“噢？自己做大排档，好啊，自己做老板，好！”阿球边走边歪着脑袋看看阮桂洪，见他穿件棕色新机恤，內面的浅黄细格长袖衫也是新的，脚๐下是双蓝白间色旅游鞋，就说，“看来你和灿辉都混得可以啊！”
“怎么比得上你在深圳？”阮桂洪明知自己有点口不对心，但华仔表哥特地嘱咐过他很多次，财不露富，不可引起别人注意，所以阮桂洪慢慢也习惯了客套话，“你大佬有没有齐回来？”
阿球摇了摇头。阮桂洪没留意阿球的神色，有点得意地说，“前天我从香港回来，经过深圳的时候还想起你呢，想不到เ今天就见着你了。”
阿球有点意外，看了阮桂洪眼说，“去旅游？”
阮桂洪乐呵呵地说，“是啊。我告诉你，我还去了两天澳门”
边走边说，到了西湖路那个空地，阿球眼尖，眼就看见了欧灿辉，便大声叫起来：“灿辉！”
欧灿辉跟着郑叔在现场看工ื人干活，听得有人大声叫，抬头看，见是阿球，便从里头快步走了出来：“阿球！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拉着阿球的手乱摇，又拍打了下他的肩臂，“你这家伙，倒是胖了。”
阿球见着了欧灿辉，也是高兴得很，便说：“走，出去饮两杯！”欧灿辉便走回去对郑叔说了声，跟着阿球阮桂洪直走到江边的徐记大排档。
徐炳见阿球来了，也很高兴，叠声吩咐劏鸡劏鱼，又拿着瓶白兰地过来，说这餐是他的，算是给阿球接风。
四个人都坐了下来。因是白天，大排档都没有把桌椅摆出人行道上，徐记屋内只摆得开两张餐桌，也没其他食客，所以很放心地大声讲话，放声大笑。三人都各自讲了自己这半年多来的情况，其中自然要属阮桂洪多姿多采，他去过云南，刚去过香港澳门，见识也比其他三人多了，数他讲得最多，口沫横飞，声情并茂，说得可笑处，大家也发出会心的笑声。
阿球虽然去了深圳，因工作困身，倒是没逛过什么เ游乐场所观光胜地，酒店附近的香蜜湖公园，去了次就不想去了——单身个去逛也没什么เ意思。倒是结识了不少在楼上夜总会上班的r“公关小姐”，因为住宿舍分住楼上楼下，有和说得投缘的，也打场“友谊波”免费嫖宿。
阮桂洪便很有兴趣地问：“夜总会有没有鬼妹外国女人的？”
“没有。”阿球摇摇头，“不过除了西藏新疆，什么省份的小姐都见过。哟，你在香港有没有上过鬼妹？”
阮桂洪咧嘴笑，得意地说：“在香港倒是没有，在澳门上了两个。”见众人都面露羡慕之色，便得意洋洋地说起在澳门的香艳故事，听得众人也心星摇曳，甚为赞羡。
阿球便说：“你就好了，有华仔表哥关照ั，早知道我不去深圳，也留在这里跟华仔表哥揾食。”
徐炳见瓶白兰地喝完了，酒兴正浓，又叫服务员拿瓶。因问阿球，“什么时候回深圳？”不料阿球面色沉，摇了摇头说，“不想去了。”
徐炳便笑道：“和大佬吵架了？”阿球拧头，拿起酒杯说，“不提他了，喝酒！”
欧灿辉心想，定是阿球又犯了牛精脾气，和大佬有了冲突。欧灿辉便说：“你个ฐ人在这里，干脆ะ来我家吃饭得了。”
阮桂洪也争着说，“来我家也成，不过是添多双筷子，正好我是闲人个ฐ，可以陪你到处玩。对了，华仔表哥说过几天去飞来寺上香，也齐去游玩吧。”
阿球便说好。这时徐炳又提起大排档转让的事，对欧灿辉说：“你若有心做我这间大排档，如果手头不便，顶ะ手费可以缓年再付，这样总可以了吧？我答应了赖水清，过了正月二十，我便要去深圳了。”
阿球来了兴趣，起身到处看了下，回来坐下对欧灿辉说：“这里不错呀，做生意讲究成行成市，这里比西湖路好得多。灿辉，接下来做怕什么เ？我回来也正想找点事做，要不，算我入伙，你抓桩当头领，做兄弟的同捞同煲โ同甘共苦，如何？”
阮桂洪也来了兴趣，他有钱，也想帮帮欧灿辉，这时就说：“灿辉，你知道我的，也算上我股，你和阿球当老板，我也不要求分多少，有时来大排档有杯酒饮就行了。”
欧灿辉心里很感动，他也听出阮桂洪的暗示ิ，老友们都想伸出友谊之手帮他把，但他已๐和郑叔密锣紧鼓地筹划ฐ在西湖路开大排档，便照ั直说出来：“徐记，多谢你情义แ，但我已找到拍档，已๐经在西湖路租到了地方แ。阿球和桂洪要入伙，我自然高兴，待我回去找郑叔说说。”
阮桂洪自然知道郑叔，但他不知道欧灿辉已经和郑叔关系如此密切，也没料到郑叔会伸手帮欧灿辉。但阿球不知郑叔是何许人，欧灿辉便说：“我们帮他家装修，认识以后有来往；郑叔这个人帮人很热心，我家灿耀，就是他介绍去南海做工的。”
欧灿辉这时已想到，郑叔对阮桂洪会有看法，对阿球也不熟悉，很可能ม不同意，郑叔不同意估计自己้争不过郑叔，因此又对阮桂洪说：“你知道郑叔的，他要是不点头，我可没办法。”
徐炳很诧异。做生意讲究成行成市，西湖路那地方他自然知道，欧灿辉怎么เ会跑到西湖路去开辟新市场？他还想动员欧灿辉改变主意，见阮桂洪动员阿球出面顶下徐记，便转而对阮桂洪和阿球下功夫。
阿球却不愿干。有人挑头他愿意跟，要他挑头负重担他却不干。“我是做惯乞儿懒做官的，”阿球笑着说，“要我劳力可以，要我劳心便不行了。我宁愿跟着灿辉做，叫做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时听得摩托车哒哒乱ກ响，三辆摩托车开过来停在了门口，四个人下了车鱼贯走了进来。徐炳见来了生意，早起身迎上去热情打招呼，又叫服务员冲茶倒水。
欧灿辉认出最后走进来的是欧海亮，觉得奇怪，便和欧海亮打招呼。欧海亮见是欧灿辉和阮桂洪都在这里饮酒，便笑着说：“你们也这么เ晏迟？”欧灿辉抬腕看手錶，方知是已经下午点多了。
欧灿辉见欧海ร亮的几个ฐ同伴，年纪都和欧海亮差ๆ不多，好奇便问欧海ร亮为何现在才出来吃饭？欧海亮说，和几个朋友去乡下“捡垃圾”，因为是过了年第次去，呆的时间便长了点，待赶回来，干脆来大排档解决肚子问题。
欧灿辉恍然大悟。离城二十多公里的石角镇，这几年有人办起简易工场，专门收购加工废铜料é。收回来的是废旧电线变压器之ใ类的废品，经过加工ื，最后做成梱梱黄铜色崭新า发亮的铜材铜线再卖出去。有人发了财，跟着便很多人也窝蜂搞，有些有本事的，还能从境外搞来车车的电器垃圾。
欧灿辉听欧海亮说过，这堆积如山还未分拣的垃圾中ณ，会有很多宝贝，欧海亮便捡到เ过完好无损的功放器调频器之类的，有次还搜捡到เ对超低重喇叭，都是外国名牌，高兴得要死。捡到这些能用的东西，老板也不过是收回十块几十块钱，双方都高兴。欧灿辉知道欧海ร亮是音响超级发烧友，不过他对电器音响不感兴趣，所以没有继续深谈。
欧海亮觉口渴，所以便坐回去喝茶，又和同伴们兴高采烈地说起来，看他们的样子，大约不是空手而归。他们说的欧灿辉桂洪也听不懂，所以又自顾着喝酒说话。
阮桂洪见着了欧海ร亮，又想起了霞女，心情忽然有点阴暗。阿球可能ม是昨天休息不好，这时情绪有点低落，懒懒的只抽烟不大说话。欧灿辉便说：“还有点酒，都干了吧，阿球你回去休息，我现在就去找郑叔。”
阮桂洪阿球都说好，也不等徐炳了，便举杯干了，对着里头厨房的徐炳打了声招呼，又和欧海ร亮说声拜拜，便离开徐记。
不过郑叔却不同意让阮桂洪阿球参股入伙，“你就说我是个老檬懂ฦ得了。”他教欧灿辉如此推托。欧灿辉见着了两个好朋友满脸歉意，阮桂洪阿球却也没放在心上，于是三人便各自忙自己的事。
第三章第九节
九
阮桂洪年初六去香港旅游，回来好多天了，仍没见着霞女，有日见霞女在院子里走动，忙走过去，但霞女似是视而不见，待他走到เ门口隔着趟栊门朝内张望，却又不见了踪影，又不敢张口叫唤，心中自觉恼火烦燥。
这天早上起来，坐在楼下客厅盯着欧巷动静，却只见欧四婶出去买菜，探头张望，欧宅却是大门紧闭，试探着走去叫门，却又毫无应答。灰溜溜的回到家里，思来想去百般不得要领ๆ，赌气，便上楼ä拿了准备送给韵仪的礼ึ物，走出街口，招了辆搭客摩托车，便朝西门塘而去。
到เ了韵仪住处，敲开了门，韵仪却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屋。阮桂洪兴冲冲而来，又见韵仪在家，身上只穿套长袖休闲棉布衫，脸容如过去姣ฑ好美艳，那胸ถ脯如往日丰满坚挺，色心便动了起来，不想却遭韵仪拒绝，连门也进不去──韵仪开门见是阮桂洪，先是惊喜，打开了铁门，却站在门口，对阮桂洪说，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