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玲珑女子!只听惠晖的一句话,就能猜出此中曲折。
“大师,请您不要责罚惠晖师傅,是我为ฦ学琵琶,苦苦哀求他教我的。”
一群舞女身穿鹅黄舞衣,衣上缀满水晶珠串ธ,随着回旋๙的舞步,珠串敲击之声清脆悦耳,舞女们纤巧ู的身子在殿中飘闪着,仿佛一只只春天的黄莺。
懿宗看得眼花缭乱,不禁大声赞道:“好!”
乐曲声忽然越来越低,众舞女也渐渐舞至殿尾,停了下来。懿宗尚未看得过瘾,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八个黄衫力士抬着一朵巨เ大的莲花进入殿中ณ,莲花中ณ传出叮咚的琴声。舞女们又随着乐่声舞动起来,一个个舞近莲台,纤手轻轻从莲花上摘下一片片花瓣,片刻,莲花中露出一位正在低弹奏的女子。她身穿粉红宫装,虽看不见面目,但自有一股高贵的气质流露出来。
郭昭仪轻轻向内侍低语了几句,内侍连连点头,走到懿ງ宗身边,轻声道:
“皇上,这是同昌公主ว为皇上寿辰献上的《春莺啭》。”
“是昌儿?!”懿ງ宗不禁心中ณ一喜,望着殿中娇美的女儿,捻须ี笑道:
“想不到昌儿如此孝顺ิ。”
他望着郭昭仪,道:“昌儿有十五了吧?”
郭昭仪眼中ณ滑过一丝幽怨:“昌儿已经十六岁了。”
懿宗有点尴尬,自言自语道:“也到了指婚的年龄了。”
话未落音,殿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位小内侍,禀报道:
“启奏皇上,韩娘娘驾到。”
懿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了,面露喜色,竟站起身望着殿外。
皇后鼻中轻轻哼了一声,懿宗自觉失态,重又坐了下来。
殿外施施ๅ然走进一位女子,只见她的桃红衣裙上缀满了银光闪闪的飘带,随着步子游移在空中,远望有如天上仙子。
女子在阶前站定,弯身施ๅ礼,娇声道:“臣妾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懿宗看了一眼皇后,道:“美人不必多礼ึ,来,到เ朕身边来。”
韩美人在懿宗身边坐定,几位嫔妃脸上堆笑,刚欲上前招呼,见韩美人眼光淡然,只扫了一眼殿中ณ,就回头跟懿宗低语,不再搭理他人,浓浓的笑容便冻在了脸上。
皇后看在眼里,心下微晒,却只向郭昭仪道:“难为妹妹将同昌公主养育得这般可人,本宫想让公主ว今晚留在坤宁宫,陪我说说话儿,可好?”
郭昭仪忙道:“这是昌儿的福气,妾身自是无有不从。”顿了顿:“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宫了。”
皇后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妹妹先回去休息吧,本宫稍后也要回宫了。”
郭昭仪退出殿外,只扶着一个ฐ小宫女,往玉春宫走去。
她在宴会中ณ多喝了几杯闷酒,觉得头有点晕,便在太液池边歇了一会儿。少顷,一群内侍急匆匆地提着灯笼往池上的曲廊走去,老远就听到他们在议论:
“今天的宴席散得真早。”
“可不是,皇上连三巡酒都没喝完,就把酒宴给罢了。”
“听说是韩娘娘想去太液池里荡夜船,所以皇上就……”
“皇上对韩娘娘可真是百依百顺啊!”
“刚进宫的,就这点新鲜ຒ劲头,再过几天看看,可就不一定……”
“禁声!你找死啊,议论起娘娘来了,有几个脑袋!”
“是是是,咱不说了,咱不说了……”
郭昭仪站在树影里,手指死死地掐着小宫女的肩膀,小宫女疼得一汪眼泪含在眼眶,又不敢掉下来。
内侍们走得远了,麟德殿东侧的太液池入水处亮起了灯笼,依稀听到鼓乐่歌吹之声:
“犀玉满头花满面,负妾一双偷泪眼。泪珠若得似真珠,拈不散,知何限,串ธ向红丝应百万。”
郭昭仪手一松,小宫女这才缓过劲来,不敢伸手揉搓肩膀,只偷眼看了看娘娘,郭昭仪脸上泪珠子早ຉ成串ธ地挂了下来……
玉春宫里的宫女内侍们见主人赴宴去了,有的睡觉,有的躲出去看热闹,偌大的宫院空落落的不见人影。
郭昭仪刚进宫门,就望见东厢里竟有烛光闪动,她挑起珠帘ຈ一看,只见韦保蘅正用一方白绢轻轻擦拭着自己的那方古琴。
韦保蘅捧着古琴,一点一点抹去琴上的灰尘,又细心地调了调弦,方才满足地吁了口气,将古琴小心地放回原处。
郭昭仪向前走了一步,衣袂带风,将烛光扑得一闪,韦保蘅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她,幽黑的眼中似乎有两簇火焰在跳动。良久,才低头跪下,道:
“下官罪该万死,任凭娘娘处置。”
郭昭仪轻抚着琴弦,凤琴犹在,琴声却久未响起,当年听琴的人儿正搂着其他女子欢歌笑语,哪还记得半分恩情!
“韦大人为何偷入宫中擦拭此琴?”
韦保蘅迟疑半晌:“下官盼望终有一日能听到娘娘的琴声。”
郭昭仪闻言,心头一震,缓缓坐下来,吩咐小宫女:
“拿酒来,让韦大人陪我饮上几杯。”
她看着仍跪在地上的韦保蘅,幽幽地说:“若本宫高兴了,便赦你无罪!”
淡青的液体滑入喉中ณ,郭昭仪觉得胃里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她放下酒杯,道:“韦大人的琴技似乎学自名家,来,再弹一曲给本宫听听。”
“这是皇上的御用之琴,下官不敢。”
“是本宫让你弹的,有罪我担着!”郭昭仪的声音中已有五分醉意。
韦保蘅整整衣服,坐到琴边,指尖滑过琴弦,口中低唱道:
“洞房深。画屏灯照,山色凝翠沉沉。听夜雨,冷滴芭蕉,惊断红窗好梦,龙烟细飘绣衾。辞恩久归长信,凤帐箫疏,椒殿闲扃。
辇路苔侵。绣帘垂,迟迟漏传丹禁。舜华偷悴,翠鬟羞整。愁坐望处,金舆渐远,何时彩帐重临?正消魂,梧桐又移翠阴。”
“何时彩帐重临?何时彩帐……重临ภ?”
歌词如惊雷般击中郭昭仪的心事。
她翻来覆去地念着这几句词,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
韦保蘅停下手,低声道:“下官无礼,冲撞了娘娘。”
“不关你的事!”郭昭仪伸袖拭去泪水:“坐下斟杯酒,陪我说说话。”
夜更深了,淡淡的月光如水泻入窗中。郭昭仪凝望着月影,心头掠过一阵绞痛:那年初承恩泽时,一点明月亦窥人。
她收回目光,心中暗道,若是当年嫁与寻常百姓,虽然粗茶淡饭,也总是夫妻厮守,好过今日的锦绣丛中ณ独自神伤!
想着想着,她不禁脱口道:“韦大人可有妻室?”话一出口,倒把自己吓了一跳,问这些做什么呢?脸上不禁一阵燥热。
“回娘娘,下官丧ç妻已๐久。”韦保蘅从容应道。
郭昭仪定定神,又道:“韦大人可曾续弦?”
“回娘娘,未曾。”
郭昭仪不禁几分惊异,只听说女子丧夫守节,还未曾听过男ç子丧妻不肯续弦的……看来,这韦保蘅倒是个有真情的人。
喝着喝着,郭昭仪脑中一片昏沉,朦胧中ณ觉得自己被人抱到了内堂的床上,她勉强睁开双目,眼前一花:一个ฐ身穿黄衫的男子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男子面目英俊,正是年青时的懿ງ宗。
“皇上!”郭昭仪轻声唤着。
男ç子轻轻解开她的衣襟,一只手贴在她烫的脸颊๐上,见她没有反感,便慢慢往下,滑过粉颈,在她胸前轻抚,片刻,郭昭仪的脸更烫了,口中渐次出娇็吟,男子不失时机地亲吻她的乳峰,郭昭仪扭动着身子,口中娇喘吁吁,一件件衣衫被扔到เ了床下……
三更,东厢的银烛还在亮着,烛影一跳一跳的,映着牙床上的两ä个人儿……
天色已明,东厢里弥漫着蜡烛燃尽的气味。
郭昭仪动了动身子,似醒非醒地伸出手,碰到了枕边的人。她一愣,头脑แ突然清醒过来。霍地坐起身,扫视着四周,身畔的男子仍在睡梦中,浓黑的头半盖住脸庞。郭昭仪颤抖着手拨去男ç子脸上的丝:方额高鼻,颌下微须ี。面目颇为ฦ英俊,但却不是懿宗!
郭昭仪软软地靠在床头,一颗心狂跳不已๐,她努力地回想着昨夜生的事:……擦琴……对饮……
低头望着睡梦中的男ç子,郭昭仪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深宫多怨女。每夜,她守着一盏孤灯辗转难眠,身上似乎有几万只小虫在轻轻地啮咬,心里时常燥热难当。十七年来,名义แ上有一个男ç人,偏偏又不属于她,日日盼君恩,夜夜守空房,她与寡妇有何区别ี?
郭昭仪伏下身抱住男子,闭上眼睛,决定不再往下想。
在她身侧,男ç子悄悄睁开了眼睛。